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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几月前,图丹战败失城,盛鹤在北境军务繁忙,便先遣人将那位被俘的图丹王押送回了华京,图丹一时无首,没头苍蝇似的乱了好一阵,胡冲多次向骜川递书求和,妄图把自己那生死未卜的亲爹“赎”回来,都被皇帝以“太子未归朝”为由拒绝了。
几个月来,胡冲及图丹各部落活得战战兢兢,如今终于挨到年末,盛鹤回朝之时,忙不迭把拜帖呈给大祁,骜川才勉为其难地允下,定于除夕宫宴结束后接见图丹——但条件是,胡冲需亲自前来赎人。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上次我们开完宴才接见你们使团,这次,你们还得等着。
且必须是你们大王子亲自等着。
宫宴设在皇宫大殿后的一个迎宾厅,厅外有个养鱼的水池,前些日子,南国进贡了一批睡莲——不是普通的睡莲,而是极其稀有的冬日睡莲。
寻常的睡莲开在夏季,阳光下盛开,夜晚闭合,而南国进贡的这批冬日睡莲则完全相反——它们在冬季盛开,池水越冷,花开得越盛,且此莲见光闭合,月色下才会盛开。
睡莲还是那个模样,只是绽放的条件不同,便显得尤为珍贵,骜川稀罕极了,命人将那养鱼的池塘腾出来,挪入这些金贵的睡莲,又命贵妃娘娘亲自照看,此次宫宴设立于此,也是为了与众朝臣同赏。
这日,待到日头西沉,天色已昏,众朝臣才相继进宫赴宴,除夕宴是一年到头宫内最大的宴会,宫人们早早将千百盏宫灯尽数点亮,整个迎宾厅与莲池院墙都被衬得明如白昼,护国法师随人群一道入宫,路过莲池的时候,碰到了正要进殿的钟揽。
“大师,许久未见了。”
护国法师冲钟揽稽首,那昨天还向皇上告过假的老和尚披着个洁净的僧袍,整个人收拾得一丝不苟,除了手里拿着的佛珠是他以往最常用的那串以外,浑身上下的行头好像都是崭新的,他往钟揽身后瞧了一眼,问道:“太子殿下没和钟大人一道来吗?”
“他?”钟大人表情十分耐人寻味,“他这次没等我,自己来的,应该已经到了。”
护国法师讶然——太子殿下向来是个“守时”派,平日开宴几乎都是踩着点来,从来没早到过,那老和尚笑了笑,随着钟揽一道往里走,边走边道:“稀奇,难得。”
走了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喊道:“哎,大师!”
护国法师回头,见赵中尉挤过人群朝二人走来,打了个招呼便凑到那老和尚身边,热络道:“大师近来可好?”
不及他回答,赵大人接着道:“大师那个弟子的事儿,我昨天就听说了,”赵大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八卦得像个碎嘴子的老娘们,“要我说,大师也是倒了霉,收这种离经叛道之辈当弟子——亏得咱们陛下发现得早,”他说着,朝大殿的方向抱了抱拳,“否则,让此等秽人钻了空子,将来成了护国法师,那还得了?要我说,陛下就该……”
“赵大人,”护国法师温和地打断他,“贫僧记得,半年前,大人初见小徒,还说他面相善,佛缘好。”
赵大人一梗:“这……是吗,那我算是看走了眼!”
“是,”护国法师礼貌性笑了一下,“今日除夕,不提这些,大人请。”
待赵大人走后,钟揽几次朝那老和尚看过去,正不知道说点什么,护国法师瞥他一眼,笑道:“大人不必宽慰,不止朝堂,人情世故惯来如此,贫僧明白。”
钟揽便颔了下首,道:“大师今天看来心情不错。”
“哪来的心情不错,”那老和尚弯了下眼角,开玩笑似的道:“不过人生在世,谁不是活一刻少一刻,不如多乐乐。”
说话间,两人走到殿内,见盛鹤正坐在席位上往殿外有意无意地张望,看到钟揽二人后,太子殿下起了个身,冲护国法师点了个头,“大师,”而后他转向钟揽,“老师。”
这声“老师”话音刚落,盛鹤身后某个正捡盘里花生吃的年轻人“腾”一下站了起来,王有宁没参加过皇宫的宴会,自打进了这地砖镶金的大殿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乡巴佬,一盘花生米都好似比自己二十年来吃过的香,他抹了抹嘴,站了个标准的军姿朝钟揽的方向不安分地瞟来瞟去,眼部生疮似的。
这事儿实在怪不得王副将没见识,不止是他,镇北军全体军士都对这位言将军常常挂在嘴边,还教过言雀和太子殿下的传奇人物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敬畏,王有宁做了好一顿心理准备,才结结巴巴道:“钟……老师,啊不,大人……”
钟揽打量了王有宁一眼,笑了笑道:“你就是子规那个副将?”
“回……回大人,是。”
钟揽朝浑身紧绷的王有宁走了两步,眼带笑意地拍了拍那人的肩,相当亲和地闲聊了两句,这位乡巴佬才渐渐放松下来,那边,盛鹤觑了眼护国法师的神色,犹豫着开口道:“闻一大师的事我已听说了,大师不必过分担忧,我……”
“殿下,”护国法师笑眯眯打断他,忽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调转了话头,“前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