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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当即感觉自己被一道雷劈了个结结实实,好半晌才缓过神:“李慎是二王子的……亲叔叔?!”
是了,这世上要是真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既与图丹王有深仇大恨,又不得不替他卖命……除了与胡惑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再没有别人了。
秋桀的声音从盛鹤左耳的不远处闷闷传来:“他杀不了图丹王,报不了仇,又只剩下胡惑这一个家人——他想让自己的亲侄什么都不缺地长大……包括父亲。”
所以他咽下仇恨,替图丹王卖命,为胡惑换来图丹王的一点青眼,好让那个假父亲……能对他李家遗孤稍微好一点,以报答自己哥哥当年倾家荡产送他去京考功名的恩。
“过日子,和仇人过成了一家人,”秋桀笑够了,叹息一般道:“贱不贱啊……”
盛鹤的目光一点一点凝重起来。
从胡惑的反应看,他在今夜之前,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叔叔的存在,但显然这个李慎已经与图丹王联络多年了,太子殿下的目光透过夜晚与高墙,不知究竟落在了哪里,他一字一句问道,声音却轻地像是刚出唇舌便散入了风中。
“去年,言家将军在阵前收到有误情报,错入敌阵战死……与他是否有关?”
秋桀知道他说的是那个言将军是谁——是盛鹤的亲舅。
太子殿下十四岁跟着舅舅赴北境,在冰天雪地里磨砺了五年,言将军骁勇又极有智谋,在北境铸起了铜墙铁壁,连皇帝都要忌惮几分,却在盛鹤十九岁那年,因为收到错误情报,在北境一场“小动乱”中误入敌阵,被图丹王亲率的五万兵剿死在除夕夜里。
没人以为镇北大将军会因此而送命,包括当时的盛鹤。
秋桀沉默了良久,最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太子殿下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这个身份来历依然成谜的酸书生说的话已经到了深信不疑的程度,当即便要推开秋桀往外走,却被秋桀制止了。
盛鹤眼神里总带着的那点笑意倏地消失了,声线也沉了下去,“起开。”
“殿下打算怎么去杀他?”秋桀缓声道:“要脏了你自己的剑吗?”他左手撑着墙起了起身,右手从袖间一翻,一道寒光闪出,翻出一对碗口大的弯刀。
锯齿刀刃、刻着双碟的纹路——正是胡珞珞的弯刀。
盛鹤:“你从哪里……”
他没说完,自己噤了声——太子殿下见过胡珞珞那两把弯刀,其上的纹理与制工皆精巧至极,而此刻秋桀手里的只是学了个形,仔细一看破绽百出,是个山寨货。
就听秋桀哑着嗓子道:“月前,我找华京的刀匠做了个仿品,虽然粗制滥造,但也有八成像——殿下要杀‘自家人’,怎能不借用他人的手,反而要脏了自己的呢?”
他掀起一点眼皮,看着盛鹤道:“当朝太子无凭无据杀了自家朝廷命官这种丑闻,要让未离华京的图丹使团知道,图丹王保不准要拿自己这位‘亲戚’作什么文章,你要让图丹王闭嘴,哑口无言,除了那位娇蛮跋扈的图丹公主,还有谁杀更合适?”
盛鹤听明白了。
这些年,李慎与图丹王联络的书信是否被他保留还未可知,一旦明天李慎的死讯传出,他为图丹卖命的事大白于天下,那胡珞珞便是因为李慎搞砸了图丹王精心设计的一场局,才杀了这个没用的废物。
而如果那些证据早就被李慎销毁了,便更简单了——纯粹是这个骄横的公主因为李慎在夜宴上三番两次找图丹的麻烦而泄愤。
于图丹王,他也只能把这个哑巴亏往肚子里咽——尽管他知道胡珞珞没有任何理由杀了李慎,也万万没那个雄心壮志敢把自己心甘情愿被王后戴了绿帽的这么一段风流史拿出来当证据昭告天下——除非他不要脸了。
最巧的是,这位图丹公主的刀全天下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只要看一眼尸体上的伤,谁杀的一目了然。
不然呢?还能是谁连夜锻造出来的不成?
图丹使团找茬未果,临走还要被扣那么大一口黑锅,事迹一旦传出去,天下人也将为其所不耻——实在是一举多得,百利无害。
盛鹤打量着那位酒气上脸的大才子,由衷道:“先生料事如神。”
秋桀没答话,等了一会儿,又提醒道:“这些只是小事,殿下别忘了,药酒仙在图丹乃至九州都名气颇旺,退隐三十年后的首次面世,就死在了大祁……图丹人不会善罢甘休。”
盛鹤摩着那两柄弯刀的刀片,沉吟片刻:“我明白。再过几日,我便向父皇请命回北境了。”
秋桀又不吱声了,像是刚才那一段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此刻又重新把脑袋磕回了墙上,秋大才子不关心李慎死不死,谈到这些纯粹是为了让自己分一分心。
他微微转过头,借着昏暗的月光打量臂弯下的美人,捕风坠就在离他鼻尖一寸的地方跳跃着,透过那汪闪烁,秋桀的视线落在那人的耳廓与侧颈上。
太子殿下的红衣将肌肤衬得更加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