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虐哭单身狗”团在星网上声名大噪多次刷新话题热度记录,但沉浸于磨合训练的二人显然并不能对此感同身受。三个月下来每日高强度几乎无休息的密集任务让他们无暇他顾,而随着最后一场终极测试的临近,安塔尼亚发现华朗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奇怪了。
“你要么是在暗恋我,要么是想暗杀我。”安塔尼亚终于忍不住对他抱怨道,“不过很显然我更倾向于第一个答案。”
心态日益被锻炼得愈发坚强的华朗对此只有一个冷漠的侧脸事实上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所有参与了训练的科研人员时不时都会对她投去奇怪的眼神。
联盟存在了如此之久,历史上不是没有出现过天赋绝顶的人物,双s的天才虽然稀罕但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无一不是青史留名供后人瞻仰。安塔尼亚的母亲有一个数值是s,父亲是“尖刀”前任队长天赋也是不低的,安塔尼亚继承了他们所有优点甚至青出于蓝这算不上很怪异,但如果她并非止步于此呢
任务愈进行下去,所有人就愈发震惊。
首刷模拟战场就高分通过的人不是没有,但如果是每一次都接近满分通过呢
如果柯林斯告诉他,这个女海盗就像是海绵一般具有惊人的吸收力,从不会犯第二次错误呢
从第一次的好奇,些许不适应,到游刃有余,到无比熟稔,到现在甚至能够找出星网模拟战场里的漏洞走捷径上一个试图这么刷分的人被拉斐尔无情地拉入了战场黑名单,而很显然她的确走了捷径却未曾触碰到智脑遵循的规则,这就不仅仅是“聪明”那样简单了。
她智商很高,这毫无疑问。每一次战场中她总是能先一步预测到敌方单位的行动并占领先机,这需要非常惊人的洞察力和执行力。而且她在不断成长,每一次完成任务她都能有所收获并将这种收获发挥在下一次任务中。每一次的战场难度都在增加,而他们每一次的战场完成时间都在缩短更关键的是,他察觉得到,她还留有实力。
星网让人惊叹的地方就在于它完美地结合了虚拟与现实,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都忠诚地反映在虚拟人物身上,除非你刻意有所隐瞒而这需要申请并得到智脑许可。体术s的人在历史记录上,在完全消耗体力之前能够完成的任务大概有46场,而她“府山行”疾驰的火车上,在华朗精疲力竭关上最后一个阻挡丧尸的门瘫倒在地上时,安塔尼亚正站在门旁,对着玻璃后面狰狞的残破脸庞细细观察,呼吸平缓,面带微笑。
他们被逼到了绝路,而不远的前方失去列车长控制的火车因为没有及时换轨而冲向绝路,他们唯一的生机只有打开这道门打倒整个列车的丧尸并跳车完成生还。但这难度实在是太高了,不说火车行驶的速度常人跳下去很有可能会脚着地后身体继续向前,无法保持腿脚支撑,摔倒后胸部肩部背部头部快速斜撞向地面,导致头骨颈椎肋骨锁骨等骨折。后续会脑震荡,脑溢血,头骨骨折导致脑部破裂。而没有腿脚的缓冲,摔倒后可能导致内脏破裂大出血,心脏破裂,或骨折后碎骨插入脏器痛苦死亡。单单对付这几百个丧尸,已经到了体力极限的华朗根本难以完成。
“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活到现在,”安塔尼亚毫不吝啬她的夸奖,她并没有说错,数次极度危险的情况下都是华朗发现了机会让他们幸存了下来,例如在通过隧道时他察觉出丧尸似乎无法在黑暗中视物,听觉灵敏会受到噪音影响等等。因为这是史前还原的场景,因此精神力是不可用的,他的细心和果断救了他们很多次。
安塔尼亚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弯眼睛,她的面颊上粘着几滴干涸的血点,但笑容却从未在脸上消失,似乎没有什么能难倒她。她看着依靠在墙壁上喘气闭眼休憩的华朗,神态温和极了,“你做得很好,现在,该轮到我了。”
华朗陡然有不好的预感。前面她一直参与了战斗从未停止过,他料想她虽然还有体力但绝不可能一人当百,而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
这不是搏斗,也不是屠杀,而是一场力与美的即兴表演。
他不是没见过她出手,前面几场模拟战场她发挥了很大用处,他也因此发现了她与士兵不同的地方同样简洁利落一发致命,不同的是她更加狡猾,难以预测,而且尤其喜欢一石二鸟,省去了很多力气。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犀利冷酷的套路,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都会变成致命的武器,打碎的玻璃,断掉的耳机线,乘客留下的保温杯,甚至丧尸的某个身体部分而她一直保持微笑,直到战斗结束。
旁边的车窗和座椅上满满都是叠着的丧尸尸体,她站在一地粘稠暗红的血色之中,脸颊,下巴,衣服,脚上都是腥臭的液体,而她回过头来,对正撑着墙壁站起来的华朗微微一笑,说道,“还有吗”
华朗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奋力压下心里的震惊,勉力开口,“下一步,我们需要跳车,安全到达府山才算任务结束。”
在时速高达300knh的火车上跳下,即使是华朗也不敢说能够肢体完好地回去。
而现在列车的控制系统被破坏,除了跳车他们别无他法。
“哇哦。”安塔尼亚望着外面飞速消逝的场景,叹道,“真赤鸡。”
然后华朗就看着她大步朝他走过来,一愣,“你干什么”
“你不是没有力气了吗”安塔尼亚挑眉,“当然是抱着你跳车。”
当府山的士兵发现可疑的身影出现在望远镜里,第一反应并不是举枪。因为他们发现,对面似乎有两个人,而其中一个用很可笑很不熟练的公主抱姿势抱住了另一个丧尸才不会这么干呢。
即使完成了任务,噩梦也没有结束因为太高强度的训练,体术只有b的华朗在退出星网后就晕倒在了舱内人事不知。事后因为察觉到同事怪异的眼神和柯林斯老师眼里止不住的笑意,他颇觉奇怪,调出当日的录像一看,脸瞬间就黑了。
安塔尼亚发现他昏迷,第一反应居然是搓了搓下巴,然后面带微笑地躬身,弯腰,伸出手一把将他从舱里抱了出来。
用的是同一个姿势。
脸上露出同一个极其享受的沉迷表情。
第二天在训练室里,当华朗推开门,就看到安塔尼亚单膝跪地,深情款款的眼神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你们华家还遵循着华夏古老的传统,”安塔尼亚用腻死人的双眼凝视他,“昨天我那样对你显然是逾越了你们的规矩,所以我愿意对你负责。”
华朗一愣,未不及及阻止她说出下一句话
“嫁给我吧,华朗,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接下来,因为毫无防备,安塔尼亚就被强大的精神力冲击丢出了训练室,而她的搭档三天内都没有和她讲过一句话。
“嘿,他为什么这么对我。”安塔尼亚对柯林斯抱怨道,“我还特地上星网地涯论坛发帖询问如果对华家的后裔求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难道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柯林斯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他很好心地告诉她,“小朗只是害羞了,请不要介意,真爱从无坦途,多试几次就会成功了。”
“我从没有对别人求婚过,”安塔尼亚挫败地叹气,“我以为他也很喜欢我,毕竟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压得住他。”
她指的是颜值,气势以及精神力。
而柯林斯理解的是另一方面。他笑呵呵地点头回道,“的确,的确。”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虽然每完成一次任务安塔尼亚都会不负众望地求一次婚,而不负众望地,华朗从没答应过她。
随着华朗脸色愈来愈冷,临近终极测试的日子也到了。
柯林斯难得地给二人放了半天假做准备,而安塔尼亚显然不是闲得住的人,她随着柯林斯给他们二人的定位仪去找华朗,结果人是找到了,还出乎意料地附带了另一个。
“哟,”安塔尼亚一看到对方,就露出华朗很熟悉的,懒洋洋的笑容,“贵客,总理大人。”
华朗深知她虽然喜欢笑,但每一个笑容含义都不同,每当她露出这种表情他的心就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观察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不定。
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这两位之间的关系和立场都算不上和谐友好。
埃尔伯特看到她,手里的茶杯微微放下,叹了口气,“我来找小朗,是为了告诉他关于卡迦的事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这个语气和态度,和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模样截然不符,华朗对此心知肚明,他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卡迦”安塔尼亚笑了笑,漫不经心,“谁”
华朗,“”
埃尔伯特手一顿,“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需要记住。”
“哦,”安塔尼亚平平地回了一个字,继而补充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逐客令简直不要太直白了。
埃尔伯特心里叹气,表情却显得温和下去,“明天就是终极训练,如果通过了你们就会直接登上太空舰祝你们好运。”
安塔尼亚很平淡地笑了笑,“那当然,不问点其他什么的吗,总理大人说不定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呢。”
她说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也不无道理任务失败,她和华朗有可能葬身虫腹。任务成功,她的部下被收编,而她必然也不会待在联盟军队,自有一片广阔天地要去探索。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们以后大致也不会再见到彼此。
总理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他轻轻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一直藏在心底,反复询问自己而不得知,折磨了他十几年的问题
“她走之前,提过我吗”
安塔尼亚一顿,似笑非笑的表情缓缓浮现在嘴角。
“哦是的,”她缓缓开口,声音拖得低又长,“当然我的母亲,临死之前,都在喊着你的名字呢,总理大人。”
华朗看着对方的表情,也许不问他还能自欺欺人继续过这一辈子,而如今他听到了这个答案,只不过是由一个牢笼走向了另一个更深更黑的坟墓罢了。
华朗注视着总理离去的仿佛骤然塌陷下去的背影,忽然开口道,“你在骗他,对吗”
安塔尼亚回过头,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华朗看着她,“一种直觉。”
安塔尼亚嘴角微微一动,意味不明的笑容浮现在嘴边,“哦直觉”
“看来你对我,从里到外都很熟悉呢。”
这深深扑面而来的调戏之意,华朗测了测头避过对方太过炽热的目光,垂下眼睑,低声道,“你这样欺骗他,并无好处。”
“也并无坏处。”安塔尼亚摊开手,笑容灿烂,“更何况,这让我很开心,你明白的,对吧”
过刚易折,情深不寿。她的母亲其实死前一直都不曾提过那个人的名字,她是个极其刚烈的女性,从她被人陷害入狱,到判刑放逐,被当做绊脚石般踢走却没有任何人为她开脱,包括她爱的那个人也没有只字片语那一刻,她就已经完全死心。临死之前她仍然承认爱着那个人,但也只是爱着了,最后他于她也不过是被黄色风沙所慢慢侵蚀的泛黄回忆,她从未对安塔提起过那个人的名字。只是她低估了女儿,安塔尼亚聪明地从细节里拼凑出了一切。
他是他们一家人痛苦的根源之一,如果一句谎言就能够让这半个始作俑者在余生继续折磨自己,她何乐而不为呢
华朗想起那漫天的风沙和她干裂的手指,顿了顿,转移了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啊,”安塔尼亚仿佛才回想过来,她走过来,站定,离华朗不过半米距离,被人过于入侵隐私距离让华朗不自在地侧了侧脸,却听见她说道
“我是认真的。”
什么华朗一愣,不由得转过头看着她。
“我是认真的,”安塔尼亚微微一笑,“而你一直认为我在和你开玩笑,甚至玩弄你的感情,你在生气。”
“我没有。”华朗立刻否认。
安塔尼亚再次挑眉,“就如同你能看穿我的一切谎言,似乎我也能看穿你的呢,亲爱的。”
华朗立刻闭嘴保持沉默。
“我的求婚是认真的,并非玩笑。”安塔尼亚抬起头懒洋洋地说,“从五年前第一眼看见你开始我就知道再也不可能有比你更好看的脸了吧。”
“”
安塔尼亚看了看他的脸色,赶紧加上一句,“当然,在后来我被你的人格深深吸引,这才慎重决定向你求婚。”
华朗沉默了许久。
“人格”他问。
“不错。”安塔尼亚满眼凝重,“你是第一个对我欲拒还迎,明明看见我满心欢喜,却又矜持地总冷下脸庞赶我出去的人了吧唉,我居然该死地吃这一套呢。”
于是华苑的人见证了那个据说是双s天才的女海盗再一次被丢飞出去的壮观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