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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渡不在的第一天。

沈轶意识到这点,是在他和往常一样，开始吃早餐的时候。

碗里的血豆腐看起来暗淡许多，远没有前几天摆上来时的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尝上一口,味道也显得一般。沈轶往常总要吃完一整碗才算结束早餐,今天却只吃了一半，就觉得实在不和自己口味。

他兴致寥寥地放下餐具。恰好机器人管家转来，留意到餐桌上的不同，询问“主人,今天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边说，一边打开手臂、取出温度计。

沈轶幽幽地看他一眼。机器人管家卡壳片刻,把温度计收回去。

沈轶心中又往“投诉项目单”上记了一笔。除了前面的安全隐患，还有刚刚的“异种适配化失败”他一个体温终年保持在极低状态的吸血鬼，还用得着温度计机器人管家刚才那么做,纯粹是因为克劳伦公司在给异种买家的医疗模块设计上偷懒,直接照搬了人类那套。

他面上没多说什么,简单擦一擦嘴，就说“我出门了。”

机器人管家毕竟没有多高的智能。沈轶说出这句话，它就和往常一样默认早餐结束，转去从冰箱里取出两包素血，放在冷藏箱内，再将其交给沈轶。

沈轶换好鞋子，回头看一眼餐桌，随口吩咐“把桌子收拾一下。”

机器人管家身上亮起绿灯，意思是知道了,主人。

沈轶便出门。

因为早餐没吃完，他到车站的时间比平常早一些。连锁反应下，沈轶上了前一班列车,比平常早五分钟抵达公司。

只是五分钟差距，办公室里的人却少了很多。黛儿没来，平常经常踩点进办公室的阿德勒却在。

“阿德勒”沈轶惊讶，“你来得好早。”

阿德勒正在饮水机处接水，旁边就是黛儿的桌子。听到沈轶话音，他转头和沈轶打招呼。不过动作太大，不小心把黛儿桌面上的一叠资料碰到地上。后面黛儿来了，正撞上阿德勒焦头烂额地收拾一堆纸张。

黛儿莫名其妙，问“阿德勒，你做什么”

阿德勒解释。黛儿抽一口冷气，抱怨“你给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唉，还是我来吧。”

沈轶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转回自己的电脑。

一直到了平常上班时间，他才发现，自己前面一事太过放空，竟然忘了给自己冲热饮。

沈轶无奈地捏了捏眉心。他想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会这么不在状态。要说是因为兰渡不在了，自己不习惯根本不可能。

在兰渡出现之前，多少年他都这么过来了，怎么可能“不习惯”

那么，多半还是因为挂心兰渡、担心对方不适应协会的情况吧。

沈轶昨天拍下了兰渡即将开始的课程表。他打开一看，这个点，兰渡有课，十点才能结束。

沈轶耐下性子等待。十点到了，他又往后推迟了五分钟，这才去外间走廊上拨电话。

兰渡的手机是昨天沈轶买的。很普通的款式，谈不上贵重。但整场购物下来，兰渡最高兴的，就是把沈轶手机号码存给自己的一刻。

这会儿电话拨过去，兰渡很快接了。他的声音夹杂着一点电流音，落在沈轶耳边，问他“沈轶”

旁边是尤瑟夫的声音，说“应该先说喂喂。”

兰渡是一个认真的学生。他果然模仿者尤瑟夫的语气，说“喂喂”

沈轶听着，忍不住微笑。

他沉闷了一个早上的心情开始转好。沈轶随意往前走，慢慢到了窗户旁边，问“今天感觉怎么样上课难不难、适不适应”

兰渡回答他“难不过，我都记住啦。”

沈轶好笑，说“记住了”

“对，”兰渡大约是点头了一下，沈轶听到他耳廓在手机上摩擦的声音，“今天讲课的内容是历史。我这才知道，原来你们把一千二百年前那段时期叫做光月时代。老师说了，光月时代的出现，对地球本有的生物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可惜的是，最初两百年，人类陷入对异种的仇恨、杀戮”

说着说着，他的口吻骤然发生变化。明明还是兰渡的声音，说出的内容却像是出自另一个人之口。

沈轶愣住了。他刚刚的一句反问，其实带着调侃的意思。第一天上课，更多还是让兰渡被尤瑟夫带着熟悉一下环境。真说起来，早晨这节根本不是兰渡现在应该去上的课程水平。可是，就像是兰花精说的那样，他全部“记住了”。

沈轶听到电话那头小吸血鬼的声音。尤瑟夫“哇哇”大叫着，惊叹于兰渡的记忆力。兰渡回应对方几句，随后指了指手机，意思是自己还在讲电话呢，待会儿再和尤瑟夫讲话。

沈轶不知道这些细节，他只听到兰渡含笑问自己“你呢昨天没有上班，今天去了，感觉怎么样”

沈轶笑道“能怎么样就是平常的样子。”

兰渡感慨“真希望我也早点有这样平常的样子。”

沈轶微笑，低声说“会有的。”

他说话的时候，黛儿拿着一叠文件从旁边路过。她促狭地看着打电话的沈轶，沈轶则眯了眯眼睛，用一种清正目光看她。

最后，黛儿吐了吐舌头，没有说话，从他身边走过。

沈轶始终没有和兰渡说更多事情。都是很无聊、细碎的生活话题，兰渡给他汇报了自己对午餐有什么打算，又问起沈轶。沈轶想想，说“还是去尝试一下新菜色吧。”

兰渡就笑，说“我知道了，你喜欢新鲜的东西。”

沈轶不置可否。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二十多分钟，最后，兰渡说“我们回到宿舍了沈轶，你应该还很忙吧我想尝试着做一下老师布置的作业。虽然他们都说这个还太难了，不用我做”

沈轶听着，笑道“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完成。”

兰渡听着，也很高兴，说“我也觉得。”

电话挂断。沈轶还是站在窗口，他惊奇地发现，自己平常从这边经过，包括刚刚站过来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留意到窗边的花丛。那花开的是那么艳丽、奔放，阳光灿烂的同时，又带着淡淡的香味不过，没有兰渡身上的香味好闻。

沈轶的唇角快速勾起一瞬。他意识到这点时，原本想要将其压下。但转念想想，并没有人看到自己的不同。

沈轶决定稍稍放纵自己。

他又欣赏五分钟花，这才回到办公室。早晨的工作原本耽搁很多，不过接下来一个小时，他的效率很高。到中午，沈轶已经超额完成了原定任务。

午餐吃到一半，手机屏幕亮起。

兰渡还不会打字，所以，他拍了一张自己那边的照片，又用语音告诉沈轶“有同学介绍我尝尝这个”

不再是混合的生蔬菜，而是加上水煮虾。

粉白配鲜绿。在沈轶看来，依然是让人毫无胃口的搭配。一点红色都没有，哪个血族能受得了这种食物他的确是这么想的，可看着和兰渡的对话框，不知不觉就把自己这边的一盘菜都吃完。往后，沈轶依然觉得饥饿。

这只能是因为早晨没有吃饱吧

就这样，沈轶度过了兰渡不在的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他们依然每天都要打电话。时间不再是上午，而是考虑到兰渡的课程、沈轶的工作，被固定安排在中午和晚上。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逐渐有了促狭的目光，沈轶对此一概平静相对。他怎么可能和兰渡是什么“男朋友”最多、最多，把“男”字摘掉，算是“朋友”。

兰渡什么都不懂，就算周围很多新认识的同学，依然有许多事需要询问沈轶。而沈轶虽然谈不上热心，却是一个颇有责任感的血族。既然是他把兰渡捡回家，就不可能置之不理。

此外，他还找兰渡要来了调制血豆腐的配方，录入机器人数据库。

做这些的时候，兰渡就在电话另一头。他和沈轶讲话，说自己之前的很多做法都是凭借直觉。沈轶说，没有关系，可以慢慢尝试。

这一“尝试”，把所有“随便放放”固定到特定分量，通话时间又被拉到很长。

那以后，沈轶吃上了机器人管家做出来的、味道和兰渡在时一般无二的血豆腐。

他理应满足。

沈轶放下碗，摸一摸胃部。

可是，还是欠缺了什么。

正好，兰渡又发消息过来，问他自己要休第一个周末了，可否去沈轶家里拜访。

兰渡补充我想到了新的食谱啊，也不是想到，是有其他吸血鬼推荐给我，说他们之前在一家店里吃过。

沈轶快速回复，说来吧。

兰渡惊讶。

他看着屏幕上面弹出来的两个字，心里充满了不可思议。那之后，又是强烈的欢喜。

兰渡对尤瑟夫说“你觉得，我今天晚上可以住在沈轶家里吗”

周末可是有两天呢。

尤瑟夫摸了摸鼻子，有点回答不上来。

“应该可以吧”他最终说，“我感觉他挺纵着你的。”

“我也觉得。”兰渡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沈总我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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