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
我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松开摁在我肩上的手,牵强笑道:“他才死了三天……才三天啊……我不该逼的你这么紧……换作任何人,丈夫才死了三天,妻子也不会那么急着改嫁的……啊我真缺德,竟然这个时候对你告白,真缺德……你说的对,他才离世三天,尸骨未寒,见我这么丧尽天良,怕也动怒了……难怪你拒绝我的表白,换作任何女人,都会拒绝的,他还尸骨未寒呢……”
煌灼对我宽纵地笑着,“我的告白你还是要放在心上,不要不当回事。现在我不急着问你要答案。等他下葬了再说,等好好安葬了他,过一段时间再说。半月一月,三五个月,到时候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再回答我吧。三年五年也无妨,三十年五十年也没关系,我总是……总是会等着你的。”
“煌灼……”
他打断了我的话,礼节性地一颔首,“这几天都高兴的没好好睡觉呢,我先回去睡一觉。你去给他守灵吧,天冷多穿件衣服,饭也要好好吃,我会嘱咐龙天羽好好照顾你。我先回去睡觉,晚上……晚上我再过去陪你。”
煌灼……
看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我心中早已被酸楚塞满。
四叔叔啊,你临终前对我说:你一定要幸福知道吗?
我明白你这句话没有明说的,寄寓的隐含的冀望,是……希望我和煌灼在一起的吧。
因为除了你之外,这世间唯有一个煌灼,唯有一个煌灼……他那么珍惜我,没条件地对我好,和他在一起,我会非常、非常地幸福。
他会把我照顾的好好的,虽然逢遇乱世,但天生将才的他,无疑是乱世征战中最夺目的奇葩。煌灼,子郁,他会伸出他的臂膀,将我纳入他的羽下,即使是战乱征伐,也给我一个安定温暖的家。给我期求的那份圆满。
他会给我这世间女人都梦寐以求的幸福。
我会幸福。
他也会幸福。
我明白的,虽然我不是什么清白的女人,可他一心认定,我就是他的幸福。
他那么固执,他那么偏执,认准了的东西,从来都从一而终。即使失去,也不会随便找个女人将就的人。
他美好的值得所有女人为他付出,他本该非常、非常地幸福……
若非遇上我。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枕眠,四叔叔,我与你,与煌灼,我们又修了多少世,多少年,今生才遇见。三个人一起遇见?
四叔叔,这场相遇本就是劫啊,我们三个人的劫。
四叔叔,你那么冀望我能幸福。
我也在努力地好好活着,幸福地活着啊。
你离世了,我那么伤心,可是我都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一如既往的,该笑的时候就笑,该和龙天羽打骂的时候就打骂,和连翘也还是如以往一样,凑在一起就说些闺房里的私话……
我已经很努力地去幸福了。
可是,你寄寓的,期许的,最深层的冀望……让我和煌灼幸福地在一起,我怎么也做不到啊。
你教我怎么做的到,你离世了后,我那么心安理得地和煌灼在一起?
即使我那么爱他,即使我那么爱他……误会他的那些年,待在龙御夜的身边恨着他的那些年,也一刻都没有停止去爱他。
煌灼酒后吐真言,说无衣是只乌龟,我就是只乌龟啊。缩在龟壳里,虔诚地爱着美好的他。
跪在灵堂前,一张张地烧着纸钱。
四叔叔,我在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晚上的时候,煌灼依言来陪我。
他一身洁净,已经没有了被我拒绝后的狼狈和失态。
记得早上见他的时候,他的发上还有雪。我知道的,昨晚被龙天羽下了药,他欲火焚身离开后,定然去雪地上睡了一夜降了欲火。所以早上见我时,发上才会残留着硬雪。
“还没用晚膳么?”听得我刚叫侍女送些膳食过来,煌灼问我。
“嗯。”传膳那些事本是连翘在为我近身张罗的,可她一下午都不见人影,等的很晚了,只得让叫不出名字的侍女去张罗。想着一向对食物不感兴趣的他,大约是没吃晚饭就过来的。他不爱惜身体怎么行?“一个人吃不下,你陪我吃点吧。”
他果然不会拒绝我,温雅笑道:“好。”
漫不经心地喝点汤,倒不是他有心事,饮食习惯使然。
他都不觉得早上我们的谈话会令现在的相处尴尬,我自然也无所谓。他宽纵我,所以不去提早上告白之事,我只心存侥幸和感激,自然不会去提半个字的。
只问道:“白天睡的好吗?”
“还好。只睡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李鹤过来了。他本来不会吵醒我的,龙天羽听得高崇派了位将军去雍城询问他可否逃往了雍城,手忙脚乱地把我叫醒了。一下午就抚着额,听龙天羽抱怨高崇。”顿了顿,他低声道:“他们吵吵闹闹的,倒是挺热闹。越吵越跑,感情还越好。”
我干咳了声,怕话题转到感情那两字上,岔开道:“呵呵,你一下午没睡,晚上就回去睡觉吧。我让连翘今晚陪我。”
煌灼道:“连翘今儿一下午都在和李鹤下棋,她屡下屡败,还越挫越勇。看样子不到明儿早上,她不会收手。那股子劲,可以上战场杀敌了。”
怪不得一下午不见她人影,不过听到连翘痴迷下棋……“曾说你拾白棋(旗)是投降的标志的连翘,会下棋么?”借句龙天羽的台词:我受到了惊吓。
煌灼看了看我,“也只有你那么大条,看不出那丫头对李鹤有意思。不过李鹤也大条,感觉不出人家的情意。”
那么,表姐那次揭发我,在连翘屋里搜出的那个荷包……
这时煌灼又道:“都说物以类聚,你们那么多年朝夕相处,她怎么一点也不像你?”
“额……可能是遗传吧,我外公说我像我娘。”
煌灼温和笑着。
竟然没有负担地与煌灼聊起天来,待到我再想起让他回去不用陪我时,已经到了半夜,他已然陪了我半晚上。
第二日晨,连翘来侍侯我起床,她因一夜奋战,明显的精神委顿,也不问她什么,她的那些破事……额,不能说破事,哪个少女不怀春?我还春天了几次呢……她的那些事,也不去过问。
何况自己的烦心事都理不清。
接连三晚上,煌灼都来陪着我。
而整个梅庄,四叔叔的那几百仆人对此从不说什么。
毫无异议。
多好的家教啊。四叔叔的教育。
可我总不能因为别人素质高,就自己随着煌灼继续陪我吧。
煌灼虽然从来都是发乎情止乎礼,可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他身边,他如何做的到不违礼数?
那一次比一次更炙烈灼热的目光,我无法忽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当断则断,我必须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必须,有个了断。
就这样断了吧,日子长了,再浓厚的感情都会淡的。他总会把我忘了的。
守灵的第六日晚,连翘照例不见人影,龙天羽照例因为高崇的势力逼近而手忙脚乱,煌灼照例陪我用着晚膳。
最近他的食欲好了些,兴许是他心情好吧。这几日我们很友情的相处,不可谓不愉快。
不知怎么吃的饭,嘴角有一米粒,我自然不晓得。煌灼轻唤道:“无衣?”对我示意。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于是他便凑近,手指抚向了我腮边。我终是意识到了嘴边有东西,便不好躲开他的手。
不想他捻掉了那米粒后,手却没有拿开。停留在我脸上的目光慢慢灼热,手指抚上我的唇。
指腹停留在我的唇上,目光沉郁的不行。
在我惊谔的脑中空白的时候,他已然吻了下来,摩挲着我的唇,甚至舌绕了出来,在我的唇齿流连往返,渐至我口中,纠缠着我的唇舌,像是要把我唇上的食物香,连带我的唇舌吃进他腹中一样……
意识到他越矩的举动,猛地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了他,后退了几步。
他已经情不自禁地越矩了,也不好退回一步做君子,只一把将我扯进怀中抱着,呼吸急促。
我抗拒挣扎,又岂挣的过他本来和我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力道,何况他温雅的表象下,深不可测的功力?
好在他并没有其他越矩的举动,只单纯地抱着我,克制而温和地道:“无衣,这几年,多少个午夜梦回,我所期求的,也不过就这样真实地把你抱在怀里。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无衣?”
我怔忡地不知如何应对。
“无衣,你这只乌龟,让我爱也不是,恨也不是。我受着冤屈的时候,你就是不信任我,那些日子,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我受着苦难的那些日子,你在别人身边的那些日子,若说我不恨你……又怎么能不恨你?可满心的恨,一看到你真实地,巧笑嫣然地站在我面前了,你那股子无辜的让人生气,想把你狠狠地抓在手里摇几摇的气岔,又偏偏让我没骨气的恨不起来。甚至一见着你,连生气都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