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御夜既已允诺封妃，虽还没册封，却也是可以德妃称之的。我此时当先如此称呼德妃，无异于肯定与稳固了她的地位。

德妃如梦方醒，虽感恩这样的恩宠，却循规蹈矩不敢承受，惶恐不安地跪下道：“臣妾一于社稷无功，二于龙脉无助，三尚未侍寝，实实不敢领受皇上天恩。”

自古哪个妃子会这样拒绝加封？

龙御夜亦是微微一谔，在我耳边道：“我本来看着她无趣的很，这下倒有些滋味了。”

本来先前册封德妃，龙御夜只为了安抚肃州都督，这下真拣着了一个很有品德的妃子，自然带三分庆幸。“便宜你了。”我睇龙御夜一眼，龙御夜也不与我戏谑，离座亲扶德妃起身，温柔道：

“动不动就下跪，也不怕累着自己。”

德妃犹不敢起来，温良地劝戒：“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这下倒有意思了，宫中有个良言劝戒龙御夜的嫔妃。

只不过德妃所言再有道理，一心要安抚肃州都督的龙御夜，这次是册封她定了。况且德妃初次劝戒，龙御夜就授受的话，他的君威何在？

龙御夜唏嘘道：“爱妃想抗旨不遵么？”

话语看似严厉，听着却温和的很，如此恩威并施，德妃自衬再不可推迟，当下重又下跪领旨。于是龙御夜重又扶了她起来。如此一扶二扶，龙御夜对德妃，怕是以后的日子里，真的只有尊敬，而无一丝的情爱了。

我暗暗惋惜。

表姐也看出了这一点，痛悔之时，又舒了口气。

“朕待会儿去看你。”德妃离开的时候，龙御夜笑着和她说了这话，重又坐回了我身边。

一时宴席散尽，龙御夜陪我回落霞殿的路上，我闭口不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龙御夜笑道：“我就去看看她，又不在她那过夜，你吃什么醋？”

我勉强笑了笑。

龙御夜看着痴迷，暗抽了一口气，吻了吻我，气息不稳之前撤了吻，“我这就去看德妃，早去早回。你先回去，我片刻就回来陪你。”

见他离开，我赶忙拉住他衣袖，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你倒是在德妃那多坐会。免得别人都说我闲话。”

龙御夜看我片刻，颔首。

龙御夜刚一离开，我已看着手心里那张还残存着药粉的有折痕的纸。

“回去落霞殿。”

今儿晚上，龙御夜该是宿在德妃那，回不来了。

没料刚沐浴裹上衣服，已被人大力扯进怀里。接着就被扔在了一边的塌上，对上龙御夜欲望迷迭的黑眸，我惊叫道：“龙御夜你放开！”

“这下叫我放开？”一边扯了我的衣服，一边吼道：“你在我先前喝的酒里给我放了什么？”

“春药，你给我吃春药！”

又是一声衣料破碎声。

“啊！”

散席前给他下了药，他又去了德妃那用了些时候，算来离喝药那会有半个时辰了，这时正是他药效发作最厉害的时候，我白白受折腾了。

供他一夜索取无度，次日清晨我已是几近虚脱，睡到次日晚上，醒来时看着床塌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站着的那道明黄身影，此后再不敢造次了。

本想着算计他去嫔妃那过一晚，好歹也播种有个收获什么的，没料竟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这时连翘将药给我端了过来，“公主，这是皇上让我煎的调理你身子的药。”见连翘冲我挤眉弄眼，我知她必把龙御夜让她煎的药换成我一直喝的那药了。我松了一口气，赶紧喝了药。

没料喝过药后，本打算起床的，结果没人扶持，连床也下不了。

见此，龙御夜没一丝同情心的冷嗤道：“自作自受。”

没错，我昨晚真的是自作自受。

“我倒是喜欢的很。”这么说的同时，龙御夜在床边坐下，仔细查看了我一身的青紫后，抽了口冷气，切齿道：“你以后再敢给我吃春药试试看！”

“不都是你的杰作么，被你糟蹋了一夜，你还有理了！”劈头用枕头打他将他赶开，就要起床。

“都深夜了，你起来做什么？”

“白天睡了一天，晚上哪睡的着。”

“你……”龙御夜狠狠瞪我，说不出话来。

哼！

此后也算是给了他教训，一身酸痛的我三天后才能行动自如；半月内黑白颠倒作息混乱，搅的他一个头有两个头大；而半月后，我那一身见不得人的伤痕，才能示人。

而即使我不能服侍他，晨昏不分生活秩序颠倒的半月，他依是宿在落霞殿。我不知该喜悦，还是郁闷。

只有一点是明确的，那便是他对我的感情。

这大半月我都见不得人，当我能正常示人时，连翘才告诉我，这期间，每日多有嫔妃来落霞殿拜访。

我大吃一惊，怎么忘了这事。这么久不见嫔妃已显得我骄纵了。看连翘脸色，想来已有嫔妃偏向表姐那里去了吧。特别是那些新嫔妃哦，我在她们眼里，不过是个没有名分的帝王的暖床工具，怎比的过皇后的根基稳固和名正言顺？

于是闻得又有嫔妃前来时，我刻意着了家常衣服，欲衬得比以往更平易近人些。

一袭淡绿宫装，来人是德妃。四妃与公主俱是正一品，彼此无需行礼。只客套地虚礼后，我示意宫人盛情款待她。几句言谈后，我已揣度出德妃来此何故。

不出我所料，德妃果然是对龙御夜这位年轻俊朗的帝王芳心暗许，并且也抱有少女的幻想的。虽知我与龙御夜的关系，却并不如其他的嫔妃私心里以为我是暖床工具。

在德妃的心里，我算是龙御夜的独宠与所爱的人，并没对我横加那些遭人唾弃的名头。她来此，只是希冀与龙御夜喜欢的人相处而已。

就是这么简单。

德妃虽木讷，也算是直爽之人，直言不讳道：“我并无轻贱公主的意思。”

她并没在我面前自称‘本宫’，如此将我当作朋友的倾心相谈，我亦放下了礼数。

这何其难得呵，那些妃子，甚至我笼络到我这一边的嫔妃，个个表面对我恭谨，实质里，又有几个私心里不以为我是红颜祸水？

帝王一年来夜夜宿在落霞殿，她们谁人又不嫉恨我掌控帝心？

我又何尝不想龙御夜过去她们哪里，可是龙御夜他会去吗？以前我不方便时，曾让龙御夜去别人那里睡，他马上愠怒地问我，我不介意吗？那次之后，我还敢那么劝戒他吗？我若说我不介意，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心里没他，意味着我心里想着那个人。所有的嫔妃都能劝戒龙御夜后宫雨露均沾，惟独我一个字都不能开口。

不但不能开口，适当的时候，还要表现出妒妇厌恶别的嫔妃的样子，以显得我吃他的醋，心里在乎他。

平心而论，譬如兰修容之流。兰修容又不是表姐的心腹，我讨厌兰修容做什么？龙御夜的嫔妃再娇媚再浮艳，床上功夫再好，干我何事？

有苦说不出。

德妃倒是个劝戒人的好人选。我心下思量着，不管龙御夜中不中意她，我都得帮她稳固地位博得帝心才成。德妃虽木讷却很有立场，我虽笼络不了她，但一样的，表姐也笼络不了她。只要龙御夜越发尊敬她，她就越能在龙御夜那里说上话。龙御夜喜欢我却不一定信我，却能信德妃。

于是德妃将桂花糕从篮子里取出，腼腆地让我转交龙御夜时，我没有收：“皇上不喜欢吃糕点。”

德妃有些失落。

我却笑道：“夏季天热，娘娘不防将凤梨西瓜那些削成汁，用冰镇了，再取晨露泡的花茶注入。消暑平火，此为最好。”冰镇瓜果，夏季宫中最是常见。唯龙御夜独喜在冰镇瓜果中尝到花茶的味道。

德妃惠质兰心，自是明白我话里的弦外之音。也必然的，感知我的助益。

次日龙御夜尝到花茶冰镇的瓜果，知我一向懒于打理他的饮食，遂问万忠，此为何人送来。万忠答：“朱雀宫的德妃。”

龙御夜沉吟，点头称善。

当晚龙御夜在朱雀宫与德妃下棋至夜半，方回落霞殿就寝。

德妃为四妃之一，本位高权重。居位不过月余，已与进宫越年的淑妃所受龙恩呈持平之势。

于是，后宫三足鼎立，皇后的权势，被淑妃、德妃各自瓜分了三分之一。

皇后越发地坐立不安，淑妃依旧清清淡淡，德妃依旧谨小慎微，落霞殿的我，依旧常伴君侧，无名无分。

如此又过了一月，进入三伏天，天气越来越热，我也越来越倦怠。偏偏落霞殿偏幽，夏日显得分外清凉，嫔妃们都喜欢过来闲坐。

这日与龙御夜在殿内竹塌上午睡，正睡的熟，连翘来传话，说嫔妃们一起赏了睡莲，走到落霞殿，就都过来乘凉了。我最厌烦别人吵了我睡觉，便说不见。可连翘说，皇后，淑妃，德妃，那些有头有脸的嫔妃也在其中。

无奈之下，我只得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