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出去玩。”
“那是去做什么了?”
“我是去……”
“去做什么?”
齐宕拾了杯温了的茶水就喝,一转眼珠,吐了吐舌头,“是……去玩。”
无语地看着他,他见我高烧退了,身子康复了,便也不理我,径自跑走。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怎样的事,他是不知道,也明白不了的。“我出了好多汗,先去洗洗啦。哦……呵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齐宕蹦跳着边跑边笑道。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难道齐宕每日这么热的回来是出去爬山了?嗯,会念诗了,倒是不错。抿嘴笑了笑,这一丝笑容不复苦涩,到底是欣慰的。
晚上用过晚膳,四叔叔看着我道:“今晚皇上会过来。”
一惊,问道:“他都知道了么?”
“我只说,你生病了。”
“为什么要隐瞒呢,不说实话,那样的事,就能当作没发生过么?”
透过茶烟袅袅,四叔叔淡淡地问,“那你觉得,除了这么回答,当时他问起的时候,我怎么回复他才适宜呢?”
下定了决心,“既然他今晚要过来,我便亲口告诉他罢。”
四叔叔沉静不语。
看着齐宕,我嘱咐道:“龙御夜若问你前些天闹肚子的事,你不许告诉他实话说你没病知道么?”
赴宴的那晚分明是有人以齐宕的病况拖延我入宫,在慈宁宫看到的酷似母亲的身影,怕亦是有人假扮,随即便晕厥在地被人轻薄,当日我或者只以为是谁醉酒后乱性,过了三日,我还单纯的只那么以为么?很明显是有人蓄谋已久啊。
查,当然要查!受此奇耻大辱,岂能让轻薄我的人逍遥法外!只是,此事万不能让龙御夜参合进来,他若放手追查案犯,只会将事情闹大,打草惊蛇,事倍功半。况且,此事业已发生,立即查出了肇事者又有什么补救呢?
经过此事身心俱疲,眼下我最上心的,又是与子郁约见的事。关于追查肇事者,自然只是暂且按兵不动,以静制动,让蓄谋者掉以轻心,届时证据确凿,锁定目标。不是么,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怕是肇事者,也以为女子遭遇此事后不敢声张,只会自吞苦果罢了。只可惜,我原本不注重名节,我在乎的,只是子郁啊。
齐宕也不问为什么,见我如此吩咐,他只是点头。又陪了我一会,遂道:“我练功去了。”
“练什么功?”
齐宕眨巴着眼睛看我,“姐病了一场连耳朵都不好使了,我有说‘练功’么?你听错了,我是说用功,用功读书的用功。头悬梁,锥刺骨。”
真的是我听错了么?
转而看四叔叔,四叔叔抬睫看了我一眼,竟是拾了那盏茶离去。
径自走到王府水阁相接的亭榭,睿清王将手里的茶连茶盏一起随意扔下了湖中。
原本还把强暴她的目标锁定在夜与煌灼两人中,这下看来,那个人该是煌灼了。
从今晨见到夜,夜一系列的言行举止看,那个人,都不会是夜。犹记得今晨经过太和殿,正巧遇上从太和殿出来的夜。夜叫住他,问,“茼茼的身子不是一向很好吗,怎么突然不舒服了,你把她带到你那去调养做什么?”夜的神态自若,无半分做了亏心事的心虚。反倒,有点昨夜去将军府没见到她,对他的不悦。
他只应道:“感染了风寒,有点高烧。”
夜唔了一声,负手在后,“那朕晚上去你那瞧瞧她,齐宕不也闹肚子了么,顺带也探望齐宕。”话毕,已是如往常一样和近臣探讨国事,离了去。
这绝不是强暴了自己喜欢的女子的男人该有的反应。看着夜离去,睿清王已然心如镜明。
正这时,察觉身后有些微的响动,虽然声响极轻,依是没瞒过睿清王的耳目。身形极快地掠近了黑衣人,才过了一招,那人已侧跪在地,“参见王爷,属下潜伏在您的府上并无恶意。”
黑衣人拉下面巾。赫然是煌灼的近身侍卫,李制的同胞兄弟李鹤。
“若本王没说错的话,隐身在睿清王府,你这已是第三天了。”睿清王垂睫看他。
李鹤道:“属下受命于将军,在暗里护卫公主的周全。”
睿清王淡淡一问,“是以为本王护不了她吗?”
“不敢。”李鹤恭谨地道:“将军不是不信任王爷的能力和对公主的爱护,只怕旁人来暗的不来明的。比如说皇后,即使是一步不离地护卫在公主身边的宫人,谁又会对皇后心生提防呢。将军有交代,属下在暗里护卫公主,只为了防备一个人,便是皇后。”
李鹤已把话传达的这么明白,睿清王若还猜不出那个强暴公主的人便是煌灼的的话,他便也不是睿清王了。
一向对她冷淡的煌灼,怎么突然差一个贴身侍卫来护卫她的安全呢?那晚轻薄她的事,明显的是皇后设计的,若不是因为煌灼心知着了皇后的招,且轻薄了她,又怎会防备起皇后来呢。差李鹤在她的身边护卫,正是煌灼在以补歉疚啊。
睿清王眯眼看着李鹤,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事。
煌灼江北一行,带去的人有李鹤,这,睿清王是知道的。在江北,煌灼遇上了她,李鹤不可能没见过她。而这三日,李鹤潜伏在睿清王府的这三日,很显然的,见到了她后,已知道她是公主的事了。
这事,李鹤若是对煌灼说了,已经过去了三日,煌灼不可能不到睿清王府来看她。怕是在甫一知道时,就过来了。可三日都过去了,竟还没有动静。
显然的,李鹤并没对煌灼提及无衣便是公主的事。而李鹤之所以不提,怕是以为煌灼知道吧。不然,他的那一向冷淡公主的将军,若不知道他的无衣就是公主,又怎么会一转性子,差自己来护卫公主的安全呢。
李鹤也只可能以为煌灼对无衣的身份明了,毕竟,她被强暴的事,到现在为止,除了皇后那边的人和他,便只有煌灼和她这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睿清王沉静地抬眸望月,她的身份的事,连煌灼的近身侍卫都知道了。煌灼本人,却还被蒙在鼓里。就算事态这样静静地发展,过不了多久,煌灼也自然会清晓。
月如细钩,今夜初三。他们约定见面的日子既是十五,便不点拨李鹤去煌灼那里将一切告知吧。她的心病还没医好,此刻怕也没做好见她的子郁的心理准备。他们两人的事,他原也不想插手,十五的那晚,让她自己和他见面了,从此相守。这样相爱的两个人,历经了那么多的磨折,也是该好好厮守在一起的时候了。
而他……。
不过问世间事的他,因为她,已插手俗事太多了。清心寡欲,潜移默化地,已经在背道而驰。自那晚从宫里回来的路上他吻了睡着了的她起,那晚,多年不曾疼痛的心,重新又疼痛了起来。
即使就这样如平行线两相无交集,他也不能与他的生命过不去不是么?生命只有一次,人总是自私的。那声四叔叔叫的再好听,叫四叔叔的那个人迟早会偎依在别人的怀里巧笑倩兮,他又何必因为她而飞蛾扑火呢?醒醒吧,龙允泽!
闭了眼,清冷开口,“你暂且去回禀你家将军,明晚,我会去寺里与他对奕。”
李鹤抬眼看了他一眼,身形隐没在夜色里。
在床上躺了一会,龙御夜一身便服驾临了睿清王府,内寝里的人皆都接驾,我要起身时,他已过来了床边坐下,“你别起来。”
应了声,看着四叔叔,“你们都下去罢,四叔叔,你暂时也先离开,我有话想和皇上说。”
众人皆都退下,四叔叔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也离开了。
看着龙御夜,龙御夜亦看着我。这样两个人独处,我又鲜少这么安静的氛围是他喜欢的,仔细看过我,目光中尽是关切,“怎么才三日不见,就病成这样了?”
“龙御夜,你以后别来看我了。”
他一怔,“是不是怪朕在你生病了的时候没来看你?”微微着急地笑了笑,“你那天没出席晚宴,我以为你还在与我置气,所以心里有些梗塞。昨晚终是忍不住去了将军府,想再主动与你言和。才知道,你在四叔这调养身体。我不知道你病的这么重,若是知道的话,早过来了。”
“龙御夜,我被人强暴了。”静静看他,勉强牵扯出一个笑容。
他先是一愣,既而笑道:“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你喜欢的女子再也不冰清玉洁了,这样的我,不值得你再花费丝毫的感情。”就这样说清楚吧,他是帝王,该好好地把心思用在朝政上,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
“你在说什么?”
“我身子好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生病呢?真的,被人糟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