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荒唐的洗浴方式在我沐浴更衣后招来了后花园里的蜜蜂差点被蛰了以后,再不敢效仿。到底是自己太过奢侈惹的祸。
观光将军府的景致时,无意间逮着了下人在猜大猜小。
自然,这般散漫的人是我陪嫁而来的宫人。原将军府的下人是不敢这么放肆的。不是不敢,而是龙煌灼家中的人常年养成了……
怎么说呢,就是厨房里下人也跟个站岗放哨保卫国家的将士一样的面孔和严谨的作风。
下人们见被我逮了个正着,正要请罪时,我已兴趣盎然地做庄,让平姑姑取来银钱,也让下人们拿出月俸来。然后当我捧着满满一钵从下人们那里赢来的银钱后,忙忙地跑去各处炫耀。
其实倒不是我赌技好,是下人们不敢赢我罢了。
然后听闻京师里一戏班子出名,硬是大半夜的差将军府的侍卫去给我请了来。一个人看戏实在是不过瘾,半夜在将军府各处照常巡逻的当值的侍卫们一个个地全被我唤了来。
行事越来越为所欲为,日常用度更是铺排侈糜。将军府的管家虽对我礼遇,却始终心有悻悻。即使早恼了我,却始终保持缄默。
想来,我在将军府的一举一动,龙煌灼虽然不关心,却早有人告知他了。龙煌灼大概是发了话任我胡闹,因而那管家也是敢怒在心里却不敢言。
总归,我相信我再是挥金如土,依龙煌灼的俸禄,该是养得起我吧。
没料这样纸醉金迷,欲生欲死的生活才持续了三日,仍在龙御夜身边侍侯的朴年朴园的一道龙御夜的口谕就将我美满的生活打回了现实。
新婚的第三日晚,朴年朴园应命来告知我,新娘出嫁的第四日按照习俗得返回娘家住上九日。称其为‘住九’。我的娘家就是皇宫,回娘家意味着我又要开始面对龙御夜。
已经超脱成仙的我,瞬间就被龙御夜的一道口谕打回了原形。
将军府终于安宁了。
第四日晨,我重以得体的妆容和服饰装扮自己,带着忐忑不安,前程未卜的心情迈出了将军府的大门。
才一出将军府巍峨的正门,已是一辆奢华的马车映现在我的眼前。
只一看到万忠一脸的笑容可掬,我就知道,那马车里正坐着的男子是谁。
他竟亲自到此。
我沉淀了一番心情,认命地坐进了马车里。
他一袭便服,水银色袍纱着身,俨然如世家公子。即使如此,依然掩盖不住他出自皇家的高贵血统,身为帝王的王者之风。
三日来的张扬骄纵早告了一段落,我重又低眉敛目,以温顺的表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不敢看他,自一上了马车后,我一直垂着眼睑。如迫的气息深深地罩住了我全身,我终于坐立不安。
不得不抬眼面对他。
他握着一个空着的琉璃杯子,一点点旋转。他的目光沉定,望不到尽头,更看不透心思的遂远。对上他一直投射在我面容上的眸子,压倒一切的强势之气扑面而来。
我一个寒颤。
和龙煌灼一样,我这三日的一举一动,他该也是了如指掌的吧。只是龙煌灼本无意去知道,而他却是有意地去了解。
思及这三日我的荒唐,一个公主本不该有的荒唐,怕他接下来会动怒于我,我先自己态度端正地认罪:“是我太放纵了。”
不是我卑微地想要自己认罪,实在是……他这样目光不善,这样阴晴不定的气息……
“嗯。”他只这样一应,我完全摸不透他的喜怒。
想了想我也不至于有罪到会被他判刑,便也开始为自己开脱,“将军府冷冰冰的,我也实在是因为太无聊了。”
“朕已经将将军府粉饰的改头换面了,怎么会冷冰冰的?”他的语气稍带试探,一丝危险的气息不易察觉地隐藏在暗色的眼瞳中。
可不能让他以为,是因为龙煌灼没在将军府,所以我才觉得冷冰冰的。措辞于是分外谨慎,“将军府的侍卫们个个都面无表情,好像我欠了他们银子一样。原来将军府的那些下人也是,全都不苟言笑,整天冰漠着一张脸。”
这实在是事实。
“将军的府邸原本就是那样子。”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唇边隐隐已有了笑意,全身强势的气息慢慢地收敛了。“要不以后你就住宫里也行。”
“不!”见着他一皱眉,我才意识到我的反应太过激烈了,于是牵强地笑笑,“我是说……我的意思是……我出嫁从夫。”
他皱着的眉宇没有舒展,只是收回了看着我的目光,没有再说什么。
就这样,两个人各怀心思,无话地坐在马车里。依稀感觉马车行了很久,怎么着也该到皇宫了啊。正疑惑之际,万忠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皇上,出城了。”
我疑惑地看着龙御夜问道:“不是回宫么……”
他这才抬眼看我,“我已经大婚了,众位亲王们也该离京了。今天是他们离开京城去往封地的日子,我去送送行。”
“哦。”
谈话间,马车已停下,万忠恭谨地拉开马车的帐缦,“皇上,到了。”
顺着拉开的帐缦往外看去,果然见到了几位身着绣着藩龙的亲王服饰的男子在不远处谈笑的身影。
下得马车,才见到马车后百十步处,跟随着我们到此的御林军勒马驻足。
皇帝果然活的有滋有味,平常的出宫,也是有大内高手随后护卫的。
正要收回目光,却见到那御林军的首领分明是李展翼。李展翼不是在龙煌灼的军中做事么,怎么此刻又护卫在龙御夜的身边?不过一想,龙煌灼与龙御夜向来不分彼此,龙煌灼的就是龙御夜的。
感觉到身边的目光一寒,我才蓦地回过了神,赶紧将目光从李展翼的身上收回。龙御夜眯眼看了我许久,才没再理会我。
那厢众亲王们已经过来了,他们对龙御夜叩首。
今日众兄弟一别,不知何时又才能相见,是而龙御夜也不与他们见外,免礼之后,众人谈笑如常,浑然如寻常百姓家的兄弟手足。
然而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刻,众位兄弟或者是真的手足情深。然帝王家的亲情向来寡淡,论起来,龙御夜对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的情感,都比不上与龙煌灼二十年来的情深义重。
众位亲王们见我也在此,显得心情大好。纷纷与我道别,热拢地祝贺我新婚,与我道喜。说尽了祝福我与驸马伉俪情深的话。
其实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明白我在新婚之初就被龙煌灼遗弃了,依然是如此地祝福。他们或者以为龙煌灼是我心里的伤疤,所以哥哥们都默契地只祝我与驸马感情美满,并不提龙煌灼一句。
思及离别在即,我也和他们一一惜别,却始终不再叫他们一句‘羽哥哥’、‘秦哥哥’或者‘诔哥哥’的了。就羽亲王、秦亲王、诔亲王地唤着,龙御夜对我此举明显的很满意。
如此竟耽搁到午时,除了龙天浚和齐宕外,这五位亲王才都离了去。
毕竟都是相处了七年的哥哥们,他们这一走,我心里也怅然起来。却不敢在龙御夜的面前表现的太过伤心。只是乍看这些亲王们,又忆起了那位还被软禁在浚亲王府的浚亲王,一时上了马车,想要在龙御夜的面前强颜欢笑也做不出来了。
龙御夜显然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倒也没有再在我的面前给我脸色看。
然后回了皇宫。
自从父皇去世后,自从住进了慈宁宫便鲜少迈出慈宁宫一步的母亲竟然站在皇宫的宫门口迎我。
一下马车,看到母亲的那刻,竟是情不自禁地奔到了她身前,也索性不去顾皇室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就那样紧紧抱住母亲。
那一刻,龙御夜这位帝王已然被我忘到了脑后。
一手挽着母亲,另一手不时地与齐宕打闹,享受着平凡人家的天伦之乐。在回母亲的慈宁宫的那一路上,龙御夜始终与我们保持着距离,跟在我们的身后慢慢地走着。
如果期间我回头去看一眼,就知道此刻的龙御夜并不是如往日让目光紧追着我不放,他远远地走在我们的后面,静静地感触的,只是单纯的一家人血浓于水的温暖。
本打算与母亲一道用过午膳后,我再去表姐的昭阳宫的。才与母亲话着家常,午膳还没去传,已听外面的宫人禀报:“皇后娘娘驾到。”
表姐如今虽已贵为皇后,衣着却并不奢华,反是一身素净的衣服,却也不失身份。龙御夜确实是不喜欢太过浓妆艳饰的女子,这些,已可见表姐心细如发。
得体端庄的她,从来就善解人意,懂得察言观色。
“臣妾拜见母后。”表姐先给母亲请了安。龙御夜虽从来只唤我母亲为‘太后’,并不唤‘母后’,表姐却与母亲极是投缘,都是女人家,自然亲昵了些。
细细端看表姐,大婚才三天,其仪态的庄重,举手抬足间的矜贵,雍容端庄的衣着妆容,俨然端的是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