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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昨天拾到的玉佩,是真是局?或许是旁人,却也极可能是那一双兄妹所遗下,若真是二人,这白家便可能与这烟霞郡中的颜家甚至风家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龙公子,各位,在下恭候多时了。”笑声一起,一个男子从大门里走出,众人一看,正是颜舒望。

昨日两方交换了名讳,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去,今日风家宾客众多,倒没想到这男子真在此等候。

龙非离笑道:“颜公子有礼了,今儿个公子事忙,龙某区区一行,怎敢相劳候迎?”

“龙公子哪里话,快快请进,新人正准备拜堂,热闹着呢。”颜舒望一笑相回,赶紧领了众人进去。

进得去,果见厅堂热闹非常,只见厅子布置华丽大气,饶是地方极大,人群分列两侧,已几无可容身立足之地,交谈欢笑之声满盈堂。

厅子正中,分坐了二人,正是风家老爷夫人。

龙非离与颜舒望说,让他只管忙去,稍后再喝酒言欢不迟。颜舒望一笑告罪,便走到风家老爷近侧一对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女身旁,青鸾也站在一旁,手里挽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龙梓锦低声道:“九哥,看模样,这风老爷与风夫人都非寻常人物。”

龙非离淡淡一笑,轻声道:“十弟好眼光。”

玉致撇撇嘴,“这烟霞郡大富之家哪,当然不简单。”

“小丫头懂什么。”夏桑笑道。

玉致冷哼一声,别过头,又问身旁一位姨娘,道:“婶婶,怎么还不见这新郎倌和新娘子啊?”

“喏,小姑娘,你看那边,这不出来了吗?”

玉致刚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厅堂里已经爆出一阵欢呼之声和掌声,只见厅堂两侧,都有人走了出来,一边是风度翩翩,清俊如玉的新郎倌,他在厅中站定,眸光往另一侧凝去,所有人也往同一方向看去......喜娘背着新娘子走了出来。

呼声又起。

玉致两眼放光,一双眼睛溜溜地在新娘子的身上打转,完全没有意识到身旁几个男子都已变了脸色。

“这风家公子竟然是他?”龙梓锦惊道。

夏桑,清风交换了个眼色,亦都震惊不小。

当日烟雨楼里的......风战柏。

当日,烟雨楼里,清风受龙非离遣派,跟踪风战柏而去,后见他抱着璇玑进了房间,便即去禀报龙非离,虽甚是惊诧,但龙梓锦与清风并不清楚当时发生过什么事,夏桑却是隐约知道一些的,探子一直追查这男子的下落,风战柏却在乐阳郡里完全失去了踪迹......他朝龙非离看去,只见龙非离嘴角噙笑,眸光却深宕暗沉。

白战枫的目光一直在新娘子身上,反倒没有注意到龙非离等人。

这时,新娘子已从喜娘身上下来。白战枫朝管家石叔微微颔首,石叔会意,走到厅中,笑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行天地之礼,高堂之礼,交拜之礼。”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等喜娘来宣礼。

喜娘扶着新娘子与白战枫并排站好,笑吟吟道:“一拜天地。”

青鸾冷冷一笑,轻轻一拍身前的小女孩,小孩早受唆教,点点头......

不过是掩耳的间隙,众人只看见厅中一抹小身影跑到新娘子盈盈下拜的身子前面,一把掀开她的红盖头。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很快,有人失色厉叫起来,这声音一起,骇吓,震惊,恐慌的声音相继在满堂里回彻起来。

“这新娘子怎么会是这副鬼样子?”

人群在挤动,惊骇鄙夷地指指点点......

怔怔看着地上的红绸,璇玑苦笑,正想弯腰把它拾起来,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抢在她前面。

一道声音同时也缓缓响起,震惊,深痛,愤怒,凌乱,却压过了堂上所有的嘈杂与混乱。

“小七。”

谁和谁,常相见。

石桌上,她离去前写下的那首凝红的诗,也像一抹血涂抹在他心头。

把他裹得死紧,无法透气。

这些天,他死死压抑着自己不可去想这首诗,不可去揣摩她离去时的神态,种种。

一想,他便无法冷静去指挥布置下来的路子。

因为,一想,就疯狂。

十四年来,他没有对如意说过一句重话,那天他却劈手夺下她手里的梳子,冷冷跟她说,朕派人送你回去。

然后,他与龙梓锦道:“办妥这事。”

话语一落,奔入后院解了马缰便追。

拍打着马,以最凌厉的速度去追赶。

呼啸的风声中,能听到伤口一个个,一下下破裂的声音。

不敢停,也不愿停,直到摔下马背,意识坠入黑暗前,脑里有个声音告诉他:龙非离,你错了。

是的,他错了。甚至没有下令紫卫,禁军追截,便自己追来。

他的伤势,即使追赶上了,也未必能救下她。

可是,听说她落入慕容琳手里的时候,他的脑里,再没有其他。

怎样去压抑,后来,还是想了。

想与她重逢的情景,想要跟她说的话。

他甚至想了千百个开头。

只是,没有一个开头同此刻。

她低着头,怔怔看着地上的红盖头。

她要嫁作他人妇。

她的容颜尽毁,皮肉外翻的刀疤狰狞以外,满脸婆娑。

“是你。”

白战枫眉目一凛,他身影一动,要挡在璇玑前面,龙非离却比他快一步。

厅上,不知道谁微微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又瞬间寂静下来。

不过须臾之间,那个凤眸男子把一身喜服,容颜丑陋的新娘子抱进怀里,又往后退出一段距离。

若只准拿一个字词去释出此刻的情绪,龙非离无法。

平生第一次,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披着一身红裳。曾经,他也这样隔着人群,远远看着她向他走来,一身红色缟艳。

她是他的新娘,怎还能去做别人的新娘。

那是一种极致到冷静了的愤怒,他想掐上她的颈脖。

只是,在他怀中的她却浑身颤抖着,她的嘴微微张着,颦起的眉,就像西凉一直都不曾圆满过的月,她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脸上的刀疤,失措地看着他,近了看得很清楚,是用那种带着利刺的小刀剜出来的,这样,每下一刀,皮肉便被翻卷出来,痛到极致,那样的伤也很难再愈合。是种让人绝望的伤。

有一刀甚至落在眼皮上,再偏一点,便把眼睛也剜瞎。

满脸的花枝暗影,仿佛把年华都开尽,只剩沧桑。

其实记忆中,她也不过才双十年华,比玉致大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