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目瞪口呆：“为什么？仇恨？”

“不，他说自己和父亲并没有什么需要上升到生死的矛盾。”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他怀疑自己被夺魂咒控制了。”

如果不是在邓布利多面前，而是在隐修会里，莱恩肯定嗤笑出声了。

这和当年纯血家族用来逃脱食死徒审判的借口有什么区别？

但莱恩更清楚，邓布利多绝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所以他等待着校长后续的说明。

“根据夏普·卡罗尔先生的叙述，”邓布利多回忆道，“他有明确的记忆，自己不曾杀害过兄弟，也就是前五名死者。但是，他没有杀死父亲的记忆，这是他认为自己犯了最后一起罪行的原因。”

莱恩歪了一下脑袋，一时间没有理解校长在说什么。

“教授？”

“莱恩，记得自己没做什么事，和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性质是完全不同的。”邓布利多解释道，“夏普说，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父亲的尸体就在面前，当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由于之前已经发生了太多悲剧，慌乱之中，他逃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他就被发现了？”

“不。”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之后的事，夏普再次失去了记忆，而等他重新有了知觉的时候，他的审判已经下达了。”

“这不合理，教授。”莱恩立刻说道，“如果他中了夺魂咒，施咒者为什么要给他清醒的时间？”

“哦，莱恩，你或许对三大不可饶恕咒了解得还不够多——这是好事。”邓布利多说，“夺魂咒是可以被抵抗的，尤其是当施咒者驱使你去做一些极不愿意的事。”

“但是，教授，这同样只是一种猜测。”莱恩声音小了一些，“仅仅是这样，还不能证明卡罗尔先生无辜，至少，不能说服我……”

邓布利多低头，视线和莱恩交错了一瞬：“我很确定，夏普没有对我说谎。”

“原来如此。”

“所以，我认为五十年前的阿贝尔森庄园上演了一场难以想象的复杂剧目。”邓布利多吁了一口气，“一只邪恶的手在背后编排剧本，操控人偶，最后靠一部惊世骇俗的猎奇小说完美谢幕。”

“您也怀疑凶手是哈姆林·卡罗尔？”

“不，莱恩，不要轻易断言凶手是谁。”邓布利多声音严肃，“但现在这位先生的嫌疑很大，那本《阿贝尔森圣诞夜》总是将我的视线带到它的作者身上。”

“是的，这样至少能解释，为什么哈姆林要把家族丑闻写成小说了。”莱恩心情有些复杂，“为了确切地栽赃。”

“仅仅是为了确切地栽赃不需要这么大张旗鼓，这反而还会吸引外人的视线。”邓布利多又一次否定了莱恩的想法，“我相信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邓布利多无奈一笑：“莱恩，如果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也就不会对五十年前发生过什么念念不忘了。不过至少，我从夏普·卡罗尔那里获得了一些真相的碎片。”

“教授，你来上变形课的话，我保证小巫师是不会走神的。”

“莱恩，能把抱怨的话说得圆滑而巧妙是一项了不起的本事。”邓布利多指了指脑袋，“年纪越大，就越倾向于让记忆来找我，而不是我去寻找记忆……我问过夏普，如果让他出庭作证，重新要求调查，他是否愿意。”

“卡罗尔先生的回答是什么？”

“他说，‘我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没有用’。”邓布利多有些唏嘘，“阿兹卡班摧残了他的意志，而家族的秘密让他看不到希望。”

“但愿这个秘密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东西。”莱恩嘀咕。

“秘密本身就是‘不能说的东西’，不过，如果秘密被第三人知道，那就等于是公开的了。”邓布利多笑了笑，“莱恩，你是我最信任的学生，我当然不介意将它分享给你，我想，你在有些事情上有一种独特的天赋。”

“教授，你的夸奖总让我有点不安。”

“你要相信我的眼光。”邓布利多说，“莱恩，提到卡罗尔这个姓氏，你能想到什么吗？”

莱恩皱眉思考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抱歉，教授，我印象里和卡罗尔相关的就只有哈姆林和他的猎奇小说。”

“原谅我的疏漏，莱恩。”邓布利多提示，“你知道纯血二十八家族吗？”

“当然，教授，魔法史里有提到。”莱恩立即回答，但他很快一愣，明白了校长的意思，“卡罗家族？”

“是的，卡罗（Carrow）家族。”邓布利多说，“卡罗尔（Carroll）家的祖先曾经属于卡罗家族，他修改了原来姓氏的末尾，意思是‘从卡罗家族离开’。”

“修改姓氏难道不是一种忌讳吗？”

“只有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人们才会修改自己的姓氏。”邓布利多点头，“毫无疑问，卡罗尔对自己的本家并无好感，所以才以此决裂。”

“也许还有被逐出家门的可能？”

“噢，是的，莱恩，你说的一点不错。”邓布利多笑了起来，“要不是我还认识一个六百多岁的老古董，也不会知道几百年前的一些‘新闻’。”

“勒梅先生怎么会关注这种琐事？”

“这可不是琐事，莱恩。”邓布利多说，“一个纯血家族的优秀后裔为了麻瓜女人高调地宣布和家族决裂，甚至不惜舍弃纯血的姓氏，放到现在都是足以引爆舆论的话题，更何况还是人们闲到发慌的数百年前。”

“女人？”

“不要误解，莱恩。纯血家族里冒出一个平等主义者的概率和西弗勒斯给你的魔药作业打‘O’的概率差不多。”邓布利多说，“按照尼可的说法，只是卡罗家族严苛的血脉管理妨碍了这位后裔四处寻欢的爱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已经算是相当进步了。”

“看来我并不适合委婉的说话，实际的情况是，他从不将麻瓜当作人来看待，而是认为，只要不承认与麻瓜生下的后代，那就不属于血脉的污染，但对于卡罗家族而言，任何流着家族血液的不纯洁者都是对血脉的羞辱。”

“好吧，但是教授，这充其量也只是英国三流报纸的头版头条而已。”

“如果再加上，这位后裔还是一个能力卓越的炼金术士呢？”

那确实有资格吸引尼可·勒梅的目光，莱恩默默想道。

“阿贝尔森·卡罗，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炼金新星，尤其精通各种黑魔法物品的制作。”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尼可都认为，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或许世界上又会多一个长生不死的祸害。”

“如果？”

“阿贝尔森的天才表现只是昙花一现，他死得太早了，连子嗣都死得没留下几个。”

莱恩微微瞪大了眼睛。

“你也猜到了，对吗？”邓布利多说，“当年发生的一切，和《阿贝尔森圣诞夜》中的情况，何其相似，这也是夏普·卡罗尔透露给我的秘密——”

莱恩的心情莫名有点沉重。

“每隔数十年，卡罗尔家族的人就会以类似的方式死去一些，数量没有规律。偶尔会有特殊的情况，一两代人能够逃脱厄运，但这种情况太过罕见，也找不到规律。”

邓布利多眼中仿佛有火焰跳动了一下：“夏普·卡罗尔认为，这或许是一种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