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人信,但道人却打听出了没人信的原因,知道了王黎与陈诚两人所做过的事,尤其对王黎的所谓“神将下凡”的事迹大感兴趣,村民们都对此事津津乐道,自然是问啥说啥,甚至添油加醋,道人打听清楚后也很快走人了。
不了到了第二天黄昏,一队大概有三四百人的带着火枪钢剑的官兵在这道士的带领下来到村中,口口声声说村里有太平天国余孽,到处抓人。当地虽然民风淳朴,但村庄僻处深山,也要防备山贼土匪前来洗劫,所以寨中自有组织起来的乡勇,民风也相当彪悍,见官兵嚣张,自然是不服,持着土铳梭标就要反抗。
不料那道士却施展邪术,十几具力大无穷剑枪难入的僵尸让他召唤出来大肆杀戮,一阵阵碧火被他施展出来,中者必死,加上官兵下手也不留情,一下子死伤了上百人。村民们根本敌不过,只得四散朝山林深处逃匿,而那八十位一开始被道士要求带走的青年,也一个不漏地被抓走,除此之外,还有近两百老弱妇孺被抓走,多半都是那些青年的家属…………
………………
“天理何在啊……天师爷、神将爷,你们可要救救他们啊!”陈情者连连磕头哭诉,此时大半村民已经回村,这才逐渐将暴尸了近两日的亲人敛葬,大半村民都围绕着王黎与随后赶到的陈诚,都是纷纷落泪,许多亲友生死不明者都朝两人跪下以头顿地,嚎啕大哭。
“好狠!”陈诚痛苦地阖上双眼,“那些青年身上还有不少怨煞残余不清,如果以之炼尸,确实是不错的炼尸材料……”
“那其他村民呢,为什么也要抓走?”王黎咬牙问道。
“僵尸的生成除了葬地风水之外,死者死不瞑目,一口恶气闷在胸口也是一大原因,怨气越大,所成僵尸也会越强,所以……”陈诚说不下去了,那些青年的家属自然是为了让那些青年死前多点怨气而死的,必定会死得凄惨无比,而且还非让那些青年在旁观看不可,委实灭绝人性!
我帮他们,帮错了吗,若我不是靠他们布阵镇邪,破去地血凶脉的话……陈诚突然想到这一截,心中顿时生起几分无力的茫然。
那道人明显就是由于凶脉被破,失去了一块极品养尸地,才退而求其次,寻找曾遭怨煞祸害过的人炼尸,所以这村中的村民才会遭此厄运,反倒是如果自己不帮他们,他们顶多弃了家园背井离乡,除了一些已遭怨煞荼毒的老人之外,绝多数人还是可以活下来。
修道者涉足世间,最怕的就算这世俗中纷乱因果,往往好心做了恶事,为善不得善果,最终因果纠葛之下,反而将自己陷了进去,最终道心蒙尘,道行消退。所以除去少数看破红尘冷暖、因果得失的心境极高者,多数修道者都不敢贸然介入凡俗之事,即使是救人也好。邪修、魔修虽然顾虑少了许多,但也不是全然不怕。
陈诚虽然刚刚堪破自身生死荣辱,但距离堪破整个红尘迷障,直明本心还有相当距离,此时觉得内心极度烦闷、茫然。
“很遗憾,大家被抓去的亲友,已经全部遇难,我并不是能够令白骨生肉、死者转生的真神仙,救不了他们!”正在此时,王黎突然说道,语气并不委婉,也没有感情波动,只是直截了当陈明事实,听得陈诚不由得一愣。
原本朝他们磕头哀求的村民们顿时呆愣住了,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在这整个近乎凝固的气氛中,几位子女被抓走的老人无声无息地晕了过去。
王黎说到这里时,抬头向天,双手结起神打手印,一道金关神力从天而降,加持到他身上,一尊足有两米来高的由金光组成的纯阳道尊像顿时在王黎身上凝聚成形!
这纯阳道尊像之高度凝聚,已经具体到了须发可辨的程度,而且这尊纯阳道尊像不再是之前如庙中神像般宝相庄严肃穆的样子,而是丹凤眼怒睁、美髯如戟直竖,杀气腾腾,手中汉剑横握,剑上锋芒四射,血光流转,其中更是隐隐映照出无穷无尽剑兵杀戮热血横飞的场面。
那是军旗一挥,人头滚滚,血流漂杵,不容点滴不敬、丝毫怠慢的武神之威!
但是没有多少人忙不迭地俯身下跪,向神明磕头,刚刚亲友遇难的噩耗的巨大哀伤与怨愤已经充斥了他们的心灵,即使面对神明,他们也已经完全麻木了。
“求神并不能保得诸位平安,不能令逝者复活,所以诸位从今以后,不必拜神!”王黎开口说道,他的言语带上一丝沉重与压力,因为“纯阳战铠”算是已经被驯服了的,属于自己的本源神力,所以施展时才负荷不大,但如果一次性调用庞大的外来神力,仍然会造成极大的负荷。
“若是各位相信我,希望替各位亲友复仇,就把我当成你们不共戴天的仇人,向我挥拳,朝我攻击,将你们的悲愤仇恨尽情宣泄出来!
拜神,只能表达大家的虔诚,但若要表达自己的愤怒与仇恨,向无法保佑你们平安的神挥拳是最好的方式!
而大家的仇怨,我会全部接下,然后将之数倍宣泄在大家的仇人身上!”
村民都被他的话弄得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以然。
“大家虽然没有让仇人血债血偿的力量,但至少应当有表达你们的愤恨给神明看的勇气,若连表达愤恨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期望冤仇得雪?”见四周的村民仍然不敢动弹,王黎沉声说道。
终于,有人动手了,带着颤抖的一拳挥到纯阳道尊神像之上,但半透明的神像只是在中拳处如水面般微微荡起一阵涟漪,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而自己的拳头也没有击中实物的感觉,有如挥到浮力奇大的水面上一般,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而自己满腔悲愤与仇怨,随着这一拳挥出后,似乎真的宣泄出去了不少,原本几乎被无以名状的悲怒充塞得几乎爆炸的胸膛也舒缓了些许。
终于,在场的村民都动了,大家一般哭喊咒骂着,一边朝笼罩着王黎周身的纯阳道尊像挥拳、踢脚……人潮汹涌之中,关帝像就如一尊始终不动的灯塔,任凭风暴澎湃。
数天来他们连自己都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除了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为自己被抓的亲友牵肠挂肚,求神拜佛之外,又何尝想到复仇这节?他们的怨气始终压抑积闷在心中,直至此时才溃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