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和尚像是也很捉急,只不过他所表现出来的急,和寻常人所表达的不一样。语速缓慢,但没半句废话,才一说完“隔开九不要踩”,跟着就又转向棺材。
这一次,他左手抬了起来。手指捏着袖口,阔大的僧袍袖子,挡住了朝着我的侧脸。
他的右手也有所动作,抬起,再放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张面具。
我实在好奇他长什么样,忍不住就想绕到前面看他的脸。
面具和尚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低声说了一句:“别乱来,先救人。”
方玲这时也拉住了我,同样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别胡来,正事要紧。”
只在说话间,面具和尚身前的那口棺材,居然缓缓打开了!
和左右两边的棺材不同,并非像门扇一样朝边上打开,而是整个棺材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慢慢的升起到了半空中。直到升起超过两米,几乎贴到了天花板,才停下来不动了。
“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面具和尚转过身时,已经重又戴上了面具,对着我说了一句,跟着竟然就不急不缓的走出门,朝着前方走去,直至身影隐没在前屋后门的位置。
我看向方玲,她竟比我要果断,也不管怪和尚去了哪儿,直接走到了打开的棺材前低头往里看。
我跟着来到跟前,棺材里头,果然是一条向下的暗道。因为没有光源,无法看清暗道有多深、阶梯通向哪里,就只能看出,每一阶石质的阶梯都差不多有两尺宽,相对狭窄的棺材,竟显得十分大气。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再也忍不住向方玲问道。
方玲看了我一眼:“我这趟出门,是要找害了我一辈子的人,找到这儿了。”
“害了你一辈子的人?”我眼皮猛一跳。
现在的方玲不光是她本人,还是和我有密切关系的童佳雯。她所说的害了她的人,自然是针对童佳雯。
童佳雯本人说过,她这一生最痛恨三个人。
对于吕信,她从未刻意隐藏矛盾,那就是又爱又恨。
蒋宝涵最初对她而言,是自以为可以托付后半生的归宿,但对她心理还是肉体上的摧残,到了发指的地步。
要说起来,真正算是害了童佳雯一辈子的人,还得算是赵铁钟。那所谓的武林大豪,利用下三滥的手段,强娶了童佳雯。是导致童佳雯悲惨一生的罪魁祸首。
我问:“你有赵铁钟的消息?”
吕信的意识一直都在我身上,蒋宝涵也在不久前有了最终结局,那么童佳雯要找的仇人,就只能是赵铁钟。
当年童佳雯连同吕信、陈祖道,一夜之间将赵家灭门,赵铁钟自然是死了。但经历过那么多诡事后,我已经了解,死亡对于人的恩怨情仇,并不意味着最终的了结。
童佳雯的怨恨我很难切身体会,但我已经很清楚她的个性了,她都不肯给死鬼蒋宝涵半点好受,竭力要他万劫不复,可以说是狠辣到了极致。
吕信对她而言,十分的特别,我毫不怀疑,即便到现在,她内心深处对吕信也还爱大于恨。
换做我,即便是爱恨交织,恨多过爱,想要报复,也因为吕信的情况特殊,不能够实施。那么,积压的恨不能释放,就只能转嫁到别的对象身上。
这个倒霉催的家伙,除了赵铁钟,不作第二人选。
方玲看着棺材内的暗道,咬了咬嘴唇,说:“我们要不要点火?”
我反应过来:“点什么火啊,用手机不就行了。”
我拿出手机想要照亮,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而且无法再打开。
方玲摇头道:“我早试过了,根本没用。自打来了这儿,好像随身带的东西都不能用,非得是这里的物件能用。”
“这特么真操蛋。”我嘴上说着,还是把打火机掏了出来,奇怪的是,一次性打火机居然也打不着,而且连齿轮摩擦火石的火花都没有。
方玲掏出一样东西,居然是一盒火柴。
“前边店里拿的。”她有些犹豫,“我是在想,如果点火照亮,会不会被人发现。”
“给我。”
我问她要过火柴,拉开防水背包拉锁,翻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叼在嘴上,用火柴点燃。
我浅浅抽了一口,把烟递给方玲:“反着拿在手里,用手掌挡着,真需要照明的时候就吸一口。”
用烟照明的法子,可不是我首创的。大一那会儿有阵子学校整改电路,也不知道哪个二把刀王八蛋把宿舍楼里的公共照明线路给切了,整整两个多星期,楼梯间都黑漆马糊的。就是在那会儿,蒙超想了这么个既能过瘾,又能照明的歪点子。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给用上了。
方玲没接烟,瞪了我一眼:“你玲姐身子骨可不太好,你让她抽烟,不怕把她熏坏啊?还把火柴给我吧。”
我只好把火柴还给她,刚才点火的时候,我已经借助火柴的光亮,朝暗道内看了看,但是这暗道四壁貌似有吸光的作用,借助火光根本看不了多远。
我又抽了口烟:“我先下去。”
“一起。”方玲立即拉住我,略微带着责备道,“你就是这么冲动,你知道这下面有什么?”
被她温热柔软的手握着,我一时有些局促:“顶多就是鬼,还能有什么啊?”
方玲又嗔了我一眼:“要只是鬼还真就不用担心了,关键是里头还可能有活人呢。”
我心咯噔了一下,竟生出些许寒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鬼在我眼里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反倒是有些人,所做所言,比鬼还要恐怖。
方玲没再多说,一条腿迈进了棺材里。
我同样进入棺材,踩在台阶上,才发现一个问题。就单独的台阶而言,纵宽是够了,但整体就和棺材的宽度一样。两个成年人进到里头,若是一前一后,很容易绊倒摔跤,要是并排走,那就非得挤在一起。
被童佳雯主宰的方玲没有放手的意思,而是果断跟我并排,只是因为我手中得烟频频蹙眉。
“我还是把烟掐了吧。”
方玲摇头,目光却朝着侧旁。
这时我们已经下了四级台阶,差不多到了棺材下头。顺着她的目光转脸一看,除了墙,没有什么特别。
方玲低声在我耳边说:“你用烟照一下。”
我不明就里,只按她说的,把烟头火苗凑到她看的墙上。借着微弱的光亮仔细一看,这才看出蹊跷。
墙居然是红的,像血一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