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黄皮子有狗崽那么大,通体金毛,只有嘴部和尾巴尖是白的。
就那么蹲在棺材顶上,滴溜溜的小眼睛里凶光闪现,呲着牙恶狠狠的盯着我!
看着它绿油油的眼睛,我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这眼神不像是黄皮子,而像是人!
直觉告诉我,这黄皮子不是什么好路数,要是白晶在,兴许还能号令住它,我却不懂和这东西打交道。
心念转动间,大黄皮子蓦地蹿起来,凌空扑向我的面门。
我急忙抡扫把迎击,不料这贼黄皮子半空中一扭身,改向安欣扑了过去。
我来不及抢救,只能是大喊让安欣蹲下。
但安欣不像皮蛋那样胆大,根本就没反应。
眼看黄皮子就要扑到她脸上,猛然间,横下里蹿出一道黑影,半空中和黄皮子相撞,硬生生把黄皮子顶了出去!
黑影并没有落地,而是在和黄皮子分开的瞬间,在黄皮子身上蹬了一下,跟着腾身跳到了我头上。
我没有闪避,因为我已经看清,撞飞黄皮子的,居然是一只小猕猴!
这猢狲估摸着还没成年,也就一尺多高的样子。看上去,竟像是专门赶来助阵的‘友军’。
再看那黄皮子,落地之后一个翻身,在鼠群的掩护下,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心说这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了,先是蚂蚁‘变成’人模样,后有老鼠成群结队进家宅。
那黄皮子本是吃老鼠的,却俨然成了鼠群的头目。
现在就又多了一只小猢狲,蹲在我头顶,一只手爪抱着我脑门,另一只揪着我的一撮头发……
这哪是住店,分明是进了动物园了,只不过是山寨版的。
安欣惊魂未定的盯着我头顶,瞪圆了眼睛:“狗蛋!”
“什么狗蛋?”
安欣摇头:“它这么小,不是狗蛋,难道是……是狗蛋的孩子?”
我觉得跟她说话是真费劲,索性也不再问,就只想着该怎么处理这满屋子的老鼠。
就在这时,一侧突然传来“啪啪”两声响,声音不算太大,但足以传遍一楼的各个角落。
奇的是,这两下炸裂声响起的同时,满地乱蹿的鼠群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居然逃命似的蜂拥向后门,顷刻间跑了个精光!
这时候我已经不觉惊恐,只觉得匪夷所思。
我不能理解刘瞎子为什么说这里是坟,但这一晚发生在旅馆里的怪事,实在太多了。
老鼠这东西,但凡达到一定数量,从哪里经过都会留下一股难闻的气味。
然而,我却似乎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朗味道。
安欣显然也闻到了这味,像是想起了什么,两步走到一边,“是纸人!”
我走过去仔细一看,立时明白刚才驱散鼠群的炸裂声是怎么发出的了。
安欣一家躲到了屋外,灵堂里除了棺材里的死尸,就只剩跪着的两个披麻戴孝的纸人。
这会儿那小孩儿纸人已经被老鼠咬得不成样子了,大的纸人,前身也被掏了个窟窿。
透过窟窿看进去,里面有两块破了的橡胶皮。
从外形不难分辨,那本来是两个充了气的气球,因为被老鼠的尖牙利齿碰触——炸了。
此时空气中弥漫的气味,应该就是从炸裂的气球里散发出来的。
鼠群一散,安欣总算也‘还了魂’,微微气喘道:
“气球是留信给你的叔叔,让我放在纸人里的,气球里充了他给的药粉。”
我仔细闻了闻:“是月桂树叶磨成的粉,老鼠怕这气味,而且……里边应该还掺了别的药粉。”
脑袋上爬着只猴子,实在很不舒服,而且也太怪了。
我试着想把小猴抱下来,它却揪着我头发不放。
看着我跟猴较劲,安欣被逗乐了,“它跟狗蛋长得一模一样,应该是狗蛋的儿子。”
“谁是狗蛋?”我再次问道。
安欣说:“狗蛋是我那个所谓的老爹养的猴子,他以前是耍猴的。他被抓的时候,狗蛋就跑到后面的山上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耍猴的……猴子叫狗蛋……”
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到底还是把小猴给摘了下来,“没有丁丁,是小姑娘啊。”
“那就是狗蛋的女儿!”
“那就叫淑芬!”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说:“虽然猕猴不那么讨人喜欢,但它刚才救了你是事实啊。那就给它起个名字呗。你说是狗蛋的孩子,要是儿子就是二狗蛋,是女儿就叫淑芬呗。和‘狗蛋’一样朴实无华、接地气嘛。”
意识中,吕信忽然说道:“中计了!”
我一愣:“什么?”
吕信道:“最初的黑甲将军应该是想害这一家三口,后来的鼠群虽然多,却只是用药物驱使,不具备攻击性。对方总不会弄一堆老鼠来破坏房子,要我看,应该是声东击西,关键还在那只黄皮子上!”
说到黄皮子,吕信有些咬牙切齿。
也难怪,他貌似就是被‘黄家十三子’结阵弄死的。
“声东击西?”我最先想到的是后院屋檐下的两母子。
但是出门察看,两人抱在一起,还在酣睡。
今晚吕信说的话不如梁开元多,但这时他好像才琢磨透一些事,连珠炮似的快速说道:
“穷乡僻壤的房子不值钱;新寡孀妇样子一般;安欣算是大姑娘了,有几分姿色,可对方是她二叔。不是冲房产,不是冲女色,那就是冲别的东西!”
“你想到什么就直说。”
“这家人不简单。”吕信道:“死了的老大是耍猴的;老二不光能驱使蛇虫鼠蚁,还懂得邪术。我记得,那个刘瞎子说过,这里是坟,这栋楼是碑。你猜,对方这么大费周章,会不会是因为‘坟’里的‘陪葬’?”
我听得犯愣,但总算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黑甲将军就算不能攻击人,也能把娘仨活活吓死;老鼠不伤人,黄皮子是主将。声东击西……”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我也觉得,那黄皮子的眼神狠的有点过头,看我的时候,就跟我和它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可你既然说对方是声东击西,黄皮子有必要出现吗?偷偷行动不就是了?”
吕信道:“你还记不记得黄皮子现身的时候,在什么位置?”
我看向棺材,“当时是蹲在尸体脑袋的上方。”
“那就对了,它不是一定要现身,而是不得不接近尸体,以黄家的灵智和特殊本领,获取死者脑子里残余的意识。对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想要得到这栋楼里的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