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中,吕信低呼一声:
“下一个阴日……清明!”
我瞪眼望着刘洪:“也就是说,清明前不能孵化鬼蝶,我爱人会死。”
“你大爷!”
蒙超冲上来,狠狠一拳打在刘洪脸上,“三七是去帮你的,你反过来害他和皮蛋!报恩!我看你是报仇来的!”
他还想再打,被我拉住。
我又看了刘洪一眼,蹲到刘一耳面前:
“怎么样才能尽快孵化鬼蝶?”
刘一耳面沉似水,沉默片刻,嘴唇刚一翕动,就听房间角落传来“咩”的一声。
刘一耳脸色猛一变,转向叫声传来的方向:“羊!”
刘洪同时看向墙角,眼中却是透出狂喜。
方玲和皮蛋的关系极好,刚才听‘二刘’说到皮蛋,也跟着凑到跟前。
这会儿发出叫声的,就是被她放下后,跑到一边的那只羊羔!
猴子这回倒是机灵,急着把羊羔抱过来:“这小羊天生缺一条腿。你们说能孵化那什么卵的,不会就是它吧?”
刘一耳也似很焦急,连连冲刘洪摆手。
刘洪接过羊羔看了看,将羊羔举过头顶,说话都有点走音了:
“爷……真是生魙!”
刘一耳瞪大了空洞的双眼:“你看仔细了?”
“看仔细了!就是!就是!”
除了这爷孙俩,一干人都不知所谓。
刘洪仍是举着羊羔,转了个方向,和我并排站在一起。
看着他一脸的兴奋,我下意识抬眼一看,顿时吓得猛一激灵。
刚才乍一看到小羊,我本能的生出些许怜悯。
小东西的长度也就比A4纸长一点有限,估计都还没断奶。
羊毛蓬松,显得不那么孱弱,可用手一摸,实际瘦骨嶙峋。
好在精神康健,却因为生下来就少一条腿,放在地上走路不稳,让人看在眼里,心中就不怎么舒服。
然而,就这么一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羊羔,从此刻的角度再看,竟然浑身都透着狰狞!
按说羊和狗不一样,除非孕期,浑身的被毛都差不多长短。
把这羊羔抱起来,就发现它肚腹下的毛短的能看见皮。
不光如此,小羊不断屈伸的三足,竟都透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最让人骇然的是——此刻一双羊眼低垂,半张的羊嘴呈一个非常怪异的弧度。
从下向上看,这哪还是羊头羊脸,分明就是一张凶目垂视、呲着牙的凶人面孔!
意识中,吕信也似震惊无比,喃喃道:
“原来真的有生魙……”
我顾不得跟他搭话,急着蹲身问刘一耳:
“有了这三足羊,就能让鬼蝶孵化出来?”
刘一耳并不回答,而是再次握住我一只手,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道:
“孩子,别怪小洪……也别怪我孙媳妇儿,他们都是好人!当初是我……我来找你帮忙……如果找不到皇灵遗骨,你……你别怪我家孩子,怪……怪我!”
见他呼吸急促,我脑门筋狂跳,“猴哥!猴哥!”
刘一耳把我的手抓的更紧,眼神却陡然清亮起来。
然而,他是对着我,但目光却像是朝向远方:
“嘿嘿……嘿嘿嘿,姓了一辈子刘,终究也留不下圆满。我到头了……也不知道我那些孩子怎么样了……老太婆还在不在奈何桥畔等我……”
话音一落,头猛然一偏,瞳孔再次快速的扩散……
“爷!!!”
刘洪跪地,涕泪横流,连连冲着已然没了气息的刘一耳磕响头。
……
殡仪馆——
我和翟雨田都没想到,两人会这么快又再见面。
在接收了刘一耳的遗体后,她对我和刘洪说:
“逝者的样貌……有点特别。你们是想保留他现在的模样,还是想……”
见刘洪整个人都木了,对她的话听而不闻,我一咬牙,说:
“我做你的助手,我知道该化成什么样。”
……
刘一耳享年一百二十七岁,这样的高寿,却没有大操大办。
刘洪说在心里尽孝,不让操办,所以也没通知什么人。
但是,刘一耳去世的第三天,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上,却早早来了一个人——陈祖道。
同样百岁高龄,陈祖道跪在灵前哭得像个小孩儿:
“老哥!我这一阵子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就觉得要出什么事……你咋就走了呢……我老哥没了……”
我……
不,应该说是吕信,和来吊唁的闫冯伟,同样也跪在灵堂前。(闫冯伟是我通知的,他前世是林勤恩,应该送刘一耳最后一程。)
我虽然没哭,但鼻子有点酸。
当遗体被抬上推车,由刘洪扶着车前端,我扶着车尾进入火化间以后。
转身的瞬间,一袭长衫的吕信面朝着我,凝目看着火化间合拢的门,嘴角抽筋似的牵扯了两下,最终还是露出了玩世不恭的笑容:
“老朋友,咱别论恩仇,只念时光……我,真有点舍不得你啊……”
逝者下葬,豆腐饭一定要吃。
仅仅只是一桌。
三杯酒敬天敬地敬黄泉。
之后,刘洪面朝我双手捧起了酒杯:
“生魙羊只相当于药引,想要鬼蝶孵化,必须得找到皇灵遗骨。我欠你一条命,必须还。咱们干了这杯酒,明天一早,便出发去寻吧。”
我心情压抑,在这个时候,自然也不能多说,只一碰杯,便把酒干了。
豆腐饭是必须的。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管心里怎么想……
希望逝者死的,大可以借酒意内心庆贺;
眷恋逝者的,借着酒劲哭一通,也就送别了。
酒喝厚了,逝者的魂儿也走远了,酒桌上的人,情绪也都多少恢复了。
闫冯伟跟我碰了碰杯,低声道:
“我都听猴子和蒙牛说了,我是觉得,什么神啊怪的、卵啊蛋的……不是不可信,但怎么地都得先找到皮蛋!”
我说:“我已经托高哥帮忙了,这是‘私活’,他也不能动用太多力量。”
闫冯伟一敲桌面:“既然这样,咱现在要干的,就是找皇灵遗骨。”
我咧了他一眼,决断道:“你回家陪嫂子去!”
“我跟你嫂子汇报过了,她说找不回皮蛋,我闺女就不需要爹了。”
闫冯伟斜睨着我点了点头,“我不是盗墓贼,可我收了太多玩意儿了。我觉得,我应该能帮上忙。”
“行,那我自私一回,不劝你了!”
我咬牙掐灭了烟,但在瞬间,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我转向闫冯伟,和他对视:“遗骨得在坟里吧?挖坟啊?我好像认识一个专家……专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