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和被我扶起来,兀自面带惊恐,“我次……是人手!死人的手!”
“你冷静点!”
转眼之间,我看出不妙,一把拉起他刚才伸进泥塑后的那只手。
只见他这只手的一截手腕连带一部分手背,竟有着几个清晰的紫黑色的指头印子。
高和呲了呲牙:“我能肯定,那不是活人的手……它也没抓的多用力啊,怎么还捏紫了呢?嘶……怎么还有点麻啊?”
我急道:“你坐下,别乱动!尽量放轻呼吸!你这不是瘀紫,是中毒了!”
“中毒?”
高和又吓了一跳,赶紧按照我说的盘腿坐到了地上,“真有尸毒啊?”
我蹲下身,又仔细看了看那几个指头印,皱眉摇了摇头:“不是尸毒,应该是蜈蚣之类的毒素。”
高和松了口气,“那还成……蜈蚣是有毒,可还不至于要人命……”
“你以为呢?你是没见过能蜇死人的蜈蚣!”
我瞪了他一眼,“算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你总归别再动了,最好是躺下,尽量放缓呼吸。”
高和倒是听话,真就立马躺在了地上。
他见我翻上神台,提醒我说:“人手在墙上那扇小门里!”
我已经看到了他说的‘小门’。
那还真就是一个开在墙上,巴掌大,对开的门户形状。
也就是周围的墙皮大多剥落,对比太明显,要不然还真不容易看出来。
小沈三也爬了上来,同样看到小门的他,稍一思索说道:“其它地方的墙皮都掉了,就神像后这一块没掉,应该是掺了糯米水了。”
跟着压低了声音:“用糯米水和泥,干了就跟水泥一样结实。这可是老年间造墓的人最擅长干的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一脸失望:“没信号啊!不然打给卢泽林这个‘专家’,他一准知道这是什么机关!”
“什么机关都得给它毁了,不然高哥撑不到医院!”
我边说边从背包里拿出铁扇,然后从腰里抽出皮带。
我把皮带一头插进带扣,拉成个差不多刚能伸进一只手的环状,递给小沈三。
小沈三绝顶聪明,立刻明白了我的用意,接过皮带,绕到泥塑另一边,小心翼翼的从上而下,把皮带套垂在了小门前。
见他准备好了,我就用铁扇狠劲砸小门前的泥胎。
我虽然没跟爷学医术,但从小给他帮忙打下手,没少见过各种病例。
可以肯定,高和中的并不是什么尸毒,而是蜈蚣之类毒虫的毒。
我是不知道被一只‘死人手’抓住为什么会中蜈蚣毒,可也不敢轻易以身犯险,用自己做诱饵。
万一弄巧成拙,只剩小沈三一个‘毛孩子’,那我跟高和才真是死定了。
不同的物种对声音都有反应,就算是蛇这样的聋子,也能通过皮肤感应到声响。
我本来是想敲山震虎,可没想到那泥胎经过这么些年,已经不复坚硬,只敲了一下就崩了一大块,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我再去砸墙,虽然发出了声响,但仍没见小门有动静。
“拿着!”
小沈三把皮带递了过来。
见他挽起袖子,我忙道:“这不是小事,你别乱来。”
“不然呢?“小沈三呲牙道:“我要是有什么事,还有你;你要是出了茬子,我就真没辙了!”
他把手缓缓伸向小门,却又缩了回去,朝着下方的高和看了一眼,极其小声的对我说:
“我是不懂的这毒那毒,可我要是真中了招,你可得脑袋瓜子清楚点儿!他那么大个儿,你弄不动他。我个小,二选一,保住一个是一个!”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这么跟你俩哥哥做兄弟的?”
“啧!两码事!能救一个算一个,总比死俩强,是不是?”
“别废话了,赶紧的吧!”
我一手提着皮带,一手紧攥着铁扇。
小沈三再次把手伸向小门,我看到他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但表情却异常坚定。
刹那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口中那两位牛人大哥,会跟他这个‘小滑头’做兄弟了。
小沈三的指尖离小门不到一尺的时候,他还是迟疑了一下,抬眼问我:“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使劲点点头,“我和卢泽林一定把你的骨灰送回你东北老家安葬。”
小沈三瞪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又再犹豫了一下,便猛地把手伸向了小门。
他的手指距离小门还有十公分,小门骤然间就打开了,那只没有血色的人手蓦地伸了出来!
那只手的动作出奇的快,根本就不等小沈三反应,就猛然一把攥住了他细小的手腕!
“快点儿!”
在小沈三的大叫声中,我猛拉皮带。
眼见圈套快速收紧,我心里却是一阵发凉。
近距离内看的分明,那的确是一只成年人的手。
圈套也实实在在套住了这只手的手腕,但并没有锁死。
这手腕就像是没有骨头,没有血肉,就只是一层皮。
圈套收紧,‘手腕’就跟着收缩。
皮带做的圈套,毕竟不像绳子,因为皮带扣和皮带本身的缘故,收到最后,肯定会留下一定的空隙。
事实是,念头电闪间,皮带已经收到了最紧。
我再也沉不住气,心知铁扇因为夹缝的限制不能使全力,干脆撒手丢了铁扇,伸手朝着怪手的手腕抓去!
小沈三也是够狠的,被怪手攥住手腕的时候,脸都吓绿了,但还是硬挺着没把手往回缩。
我轻易就抓住了怪手,可下一秒钟,手掌感受到的感觉,令我终身难忘。
我仿佛并不是抓到了一只手,而是一只橡胶手套。
‘手套’之前‘充了气’,被我一攥,立时收缩。
然后,随着手指的攥紧,我右手的诸多部位,都感觉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清晰的感受到,我抓到了一只细长却多足的活物!
这种手感,让人不自禁的汗毛耸立,心肝发颤。
然而,这时我脑海里却像闪电般的划过一个想法。
行如风动,立时松开皮带,把左手也伸过去,用手指撑住了内开的两扇小门扇。
小沈三这时也终于有了动作,也是伸出另一只手,咬牙攥住了怪手。
我心说谢天谢地,得亏他外表是个小孩儿。
泥塑的背面和墙挨着,中间最多只有不到三十公分。
我两只手伸进去,肩膀差不多就是卡在泥塑和墙之间,根本做不出大动作。
身为一个小孩儿,小沈三要比我灵活的多。
他是真发了狠,现出了猛人本色,单脚朝着墙上一蹬,“啊”的一声大叫,竟是借着反弹的力量,整个人斜朝着神台下仰面摔去。
那只怪手抵不过他全力以赴,到底是被他硬拽了出来。
就这一下子,我的右手是遭了大罪了。
感觉就像是攥了一根四面带齿的锯条,有人硬生生把锯条从紧握的手心里抽走一样。
那个疼啊……
“快点!快点儿……”
听到小沈三夹杂着恐慌的叫喊,我再顾不得手疼,捡起铁扇,扭身跳下神台。
冲到他跟前,就见那只手居然还和他互相抓握,扣着他一只手腕的手指不动,不足一尺的前臂像是彻底变成了一层皮,里面有什么软体动物在疯狂的蠕动!
我很快看出了门道,也是‘破罐破摔’了,直接去抠怪手抓着他的手指。
那只是半截连着手的手臂,力量再大也比不过一个成年人。
我没使多大力气,便掰住怪手的两根指头,猛然起身,将它从小沈三身上扥下来,用力向上甩去。
不等怪手落下,另一只手展开了铁扇,当做菜刀斧头般,斜着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