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难听的声音,我下意识捏紧了小沈三的脑瓜顶。
一个身影晃晃悠悠从黑暗中走出来。
正是之前去包子铺的那个酒鬼。
酒鬼手里还拎着那个被顺走的六粮液的酒瓶,才一露面,就一甩胳膊,把酒瓶扔了过来。
雪夜行路,我不可能没防备。
当即把小沈三拎起来,双臂捧着挡在身前。
酒瓶没砸着人,我就直接把小沈三向对方扔了过去!
酒鬼倒还灵便,居然闪开了。
小沈三从雪地里爬起来,攥着双拳直瞪着我往回走。
酒鬼则看着被图灵挡在身后的栗美芝坏笑:
“我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想要你的命,怎么反倒把雇主给杀了呢?跟着你来到这儿,我忽然一下就记起来了。原来你是我女人,给我生过娃啊。
嘿嘿嘿嘿……孩儿他娘,咱这回,又是把事办成了。他……梁开元这辈子更有钱。他死了,那些钱啊、房子啊,就都是咱们的了。你吃饱喝足,该跟着我回去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一只手在身前做着恶心的动作。
我伸手去摸小沈三。
小沈三一下躲开道:“你他娘的还来这套?!”
高和冷眼看着酒鬼:“你想干嘛?”
“想干!”
酒鬼笑着说了一句,突然,踉跄着向我跑了过来。
“小心!”
一直迷迷糊糊的栗美芝猛然喊了一声,紧跟着一下扑到了我身前……
“你娘的叉!”
小沈三的叫骂声中,高和跟图灵同时上前。
可不等两人靠近,小沈三就率先一个头锤,将酒鬼顶了出去。
酒鬼被顶的倒退数步,一个仰八叉倒地,像蛆似的扭动了几下,就再没起来。
“她怎么样了?”小沈三回过头急着问我。
我怀抱栗美芝,冲他微微摇头。
同时,揽着栗美芝后腰的右手,二指一松。
一把尖端染着血的锥刺,随着我的动作从栗美芝腰间脱落,掉在了雪地里。
栗美芝此刻已是半醉,仰脸看着我,眼神变幻间,最终变得柔情似水。
“开元,我是不是还给你了?”
我点头,微微偏过脸:“我们之间扯平了。”
栗美芝却是摇头:“你还是不会撒谎。不过,我真的很庆幸。不管这辈子,我们谁欠谁的,总有下辈子对不对?要是真扯平了,就没有下辈子了,对不对?下辈子没有你,还要什么下辈子?”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脸,低下头直视怀中的她:“对!有爱、有怨,才有下辈子的纠缠。我们就等下辈子!”
栗美芝笑了。
笑着闭上了眼睛。
我从未见过如此凄美的笑容……
酒鬼被小沈三顶翻后,一直没能再起来。
高和上前察看之后,扭过脸冲我摇了摇头:“不成了,救不活了。”
我一只手掏出手机,边拨号边道:“你猜,他会不会就是后山街,那辆福特车的司机?”
高和站起身,垂眼道:“那辆车最后确实受过剧烈碰撞,根据现场判断,司机应该受了伤。”
“那你再猜,他会不会就是入室盗窃,被撞破后杀了梁开元的凶手?”
高和也掏出了手机……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酒鬼的身子已经僵了。
高和还是对他做了急救措施,但是因为严重的内伤,一切抢救都是徒劳的。
所以,真正被送进急救室的,就只有后腰受到刺伤的栗美芝……
病房外,我正和小沈三大眼瞪小眼的对瞪,高和走了过来。
他问我:“现在你能跟我说的有多少?”
我和小沈三同时仰脸,把后脑瓜贴在墙上。
我抬眼看着天花板,含糊的说道:“三生三世的仇怨,拿到法庭上不能成为证据。这一回……呵,就特么是入室盗窃。然后就是——意外。”
高和拧着眉毛点了点头,转过身,双手撑着窗台,隔着玻璃看着窗外的夜幕……
转过天,在我和小沈三的促使下,栗美芝被转送去了杭城第二人民医院。
半下午。
包子铺里,我跟小沈三边吃小笼包边打屁。
包子铺老板也是闲着没事,坐在对面的凳子上好意提醒我道:
“诶,我说小兄弟,你这样子不好的咧!你怎么能让小孩子喝白酒呢?”
小沈三从昨晚开始就不带好气,闻言一斜愣眼,学着他的口音道:
“怎么了啦?你不要看我是小朋友,我从小就开始喝酒了咧。跟你说,我喝的酒,比你喝过的水都多咧!”
包子铺老板一愣,随即一笑,刚要说话,门帘一挑,高和走了进来。
“哦哟!高队长,您怎么回来了呐?”小沈三夸张的问道。
高和直接从旁边摘了个一次性杯子,边倒酒边对老板说:
“麻烦你,再给拌点凉菜,再切盘卤肉。对对对,切整个猪舌头吧!”
我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和啧声道:“我压根儿就没走。你……我现在也不跟你废话了。就问你,要是你被蒙的晕头转向,你好受吗?”
我了解他的脾性,听他说酒鬼的身份已经认定。并且证实,那酒鬼就是梁开元一案的案犯,我对他便没什么顾忌了。
梁开元和栗美芝,第一世的东北宝局;第二世的江南小镇;乃至第三世的西饼房……
一一讲述,高和听的直愣眼。
意外的是,高和还没反应过来,旁听的包子铺老板却先开了口:
“你说的这个事真有点悬哦。不过我倒是听我爸爸说过,在他年轻……总归他年纪还不大的时候啦,镇上有一个很有钱的人。好像说,那人以前就是个二流子,不知道怎么,一下子就变得有钱了。不过他老婆好像是被枪-毙了的。”
“那个爆发户后来怎么样了?”小沈三熏熏然的问。
“死掉了呀!”
老板把抽了半截的烟从嘴里拿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刚刚又新娶了一个漂亮老婆,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就死掉了呀。事情太久了,我也是听我老爹说的,搞不清是‘马上风’还是哪能(怎么)回事情啦,反正就是结婚第二天,一早就死掉了。”
我吐了口气。
小沈三捧起酒杯,和我碰了碰:“嘿嘿,这人呐,没有白享的福,只有白受的罪哦。不是自己的,硬抢来,到头也不是自己的。是自己的,它逃也逃不掉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