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生神仙(下)(1 / 1)

虚妄之证 况疯子 1524 字 1个月前

陈祖道把酒杯凑到嘴边,一只眼大一只眼小的看了我一会儿,本来皱着的白眉,缓缓舒展开,竟似又有些发怔。

白晶责怪的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陈祖道忽然吸了吸鼻子,两步走到门口,把杯里的酒泼到了院里,“闻着就难受,这能是人喝的玩意儿嘛!”

白晶气结:“那你还让我喝?”

陈祖道嘿嘿一笑:“怎么?只准你拿我穷开心,我还不能拿你逗乐了?”

他挥了挥手,走到桌边,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看到他这个动作,我立马想到,为什么觉得这屋子‘古怪’了。

堂屋的摆设,很是复古,家具是明清时期正经的中堂六件套。

我老家的堂屋,看上去和这里差不离。

但是,就仅仅是看上去相似。

爷的那些家当,从我记事起就有了,虽然有年头,但用的并不是什么好材料。

就中堂的两把圈椅,我现在坐上去都“吱吱哇哇”的。

这堂屋的家具,也显得很陈旧。

可是,陈祖道坐进太师椅里,却稳如泰山。

我就是再不懂家俬用料,也想到,这里的家具,绝对是上等的木料、上品的工艺,绝不是爷的那些破烂家什能比的。

另外,我刚才还忽视了两点。

一是房间里特别干净,一尘不染。

再就是,这里所有的窗户,竟不是镶的玻璃,而是糊了窗户纸。

打从进院门,就好像穿梭时空,来到了一个久远的时代,也就难怪我会感觉怪异了。

如果白晶之前讲的故事是真的,陈祖道可是百岁开外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竟似有多动症,才坐下没半分钟,就又站了起来,大步走进里屋,再出来时,一只手上竟提了个和水桶差不多大的大肚坛子。

他笑着对白晶说:“你个小丫头片子,那么难喝的酒都肯喝,肯定是有事求你爷爷我吧。嘿嘿,老规矩,先陪我喝痛快了再说。”

他把酒坛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揭开封口,屋里立时飘荡起一股奇异的酒香。

我脱口道:“桃花白!”

陈祖道哈哈大笑:“原来也是个小酒鬼!”

我喃喃道:“单单是用三月桃花浸酒,味道还是一般。若要甘醇不腻,就要放隔年的桃干下去。十斤酒,三颗桃,三三进九,再加三十三两桃花。密封置于窖内,等到桃干艳若新摘,便是上好的桃花白了。”

话音一落,就听“噗通”一下,陈祖道居然斜剌剌倒在了椅子里,双腿绷直,眼瞪的铜铃一样盯着我,身体竟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这浸酒的法子?”

“你喝过这酒?”白晶也诧异的望着我。

事实是,说完这番话,我自己也愣住了。

因为,我虽然听爷念叨过有桃花白这种酒,但从没喝过,更不知道浸制桃花白的方法。

然而,才一闻到酒香,我就像是喝醉了一样,恍恍惚惚的说出了那一段话。

我缓过神来,不禁回想,杨武刀留下的相语之术,就只是针对人。

我能说出桃花白的浸制方法,难道是因为见到了制作桃花白的人?

可我怎么就觉得,刚才的感觉,不像是相语造成的呢?

我更没想到陈祖道的反应会这样强烈。

他虽然外号叫生神仙,可不是真神仙,一个百岁开外的老人,反应这样巨大,我真怕他会一下抽过去。

所以,我再顾不上多想,硬着头皮说:

“我老家有个邻居,会做桃花白,这法子我是听他说的。”

陈祖道“哦”了一声,稍许缓和了些,缓慢的坐直了身子,像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吁了口气,向我问道:

“你老家哪里的?”

我说了老家所在。

陈祖道身子竟又是一震,又急切的问:

“你那个邻居叫什么名字?”

我随口说:“他叫什么我还真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就叫他大半爷。”

“啊!”

陈祖道像是听闻惊雷,一下从椅子里弹了起来,脚步还没迈出,两只大手就同时捏住了我两边的肩膀。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感觉肩膀被捏的骨头都要碎了,本能的凸起两手食指指节,向他双手桡骨头(手腕凸出的疙瘩,也就是手腕处的麻骨)叩去。同时身子往下缩,右腿直蹬他的大肚皮。

这实在是因为,我被他捏着肩膀,双臂使不上太大力气,只能是加个双保险。

但是,腿蹬出去,我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我发觉陈祖道并不是真要出手攻击我,而是情绪波动间下意识的动作。

我还没叩到他的麻骨,他就放开了我。

这让我双手的反击没有正中目标,但右脚却是狠狠蹬在了他肚子上。

结果就是——我直接被反弹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陈祖道赶忙上前,一只手就把我提了起来,“孩子,没伤着吧?”

我才一摇头,他就立刻又问:“你大半爷他怎样了?身体还硬朗吗?”

我已经觉出不对头,看向白晶,她也是一脸懵逼。

我生怕陈祖道激动之下再没轻重,退后的同时,用力冲他摆手:

“你离我远点!两米开外!”

陈祖道身子一僵,居然真听话的往后退。

但是,眼圈却在这刹那间红了起来。

我活动着双肩,心说:“这老头哪是什么生神仙,简直就是个活阎王。他是无心伤人,可我反应稍微慢一点,十有八九就该去医院看骨科了。”

陈祖道没再上前,也没再追问我什么,再度坐回椅子里,有些失神的喃喃道:

“大半……大半……你到底还是记着我的……”

白晶这时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冲我使了个眼色,对陈祖道说:

“老祖,酒已经开了,先喝两杯,然后再慢慢说吧。”

见陈祖道呆呆的没反应,她快步走出堂屋。

我见状赶忙跟了出去,追上她小声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指指自己的太阳穴,“这老爷子,该不是这里有问题吧?”

白晶同样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对了,你等会儿可别再多说话了,等我问清楚怎么回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