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喜字光鲜簇新,芙蓉帐内是一团火似的新娘。
龙凤花烛喜气洋洋,新房内的气氛却跟灵堂没两样,凝重又沉肃,新娘端坐在喜**,等候着新郎拿着秤杆挑起红盖头,由她紧掐着喜帕的玲珑小手可以看得出来她既期待又紧张。
然而新郎早在半个时辰前便进了新房,并将她的陪嫁丫鬟给赶了出去,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新房外都没有半点热闹喧譁的欢欣气氛,为此,新娘更是紧张得动也不敢动,简直就像是尊木头雕像。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就算是木头雕像也会受不住,更何况是娇滴滴的新娘子,忍不住地,她挪动了下麻木的双腿,而她这一动,坐在八仙桌前的新郎终於也动了。
衣物发出的窸窣声让她一僵,连忙再次端坐,屏息等待。
这一次新郎没让她失望,覆在绝美娇颜上的红盖头飞落,然而却不是由秤杆挑起,而是被新郎轻率的以手掀起。
但新娘并不在意,等待许久的一刻,她满心欢喜的缓缓抬起明丽的俏脸儿,羞怯水灵的眸子踌躇片刻後才对上他狭长的俊眸。
四目相望的瞬间,新娘羞怯欢喜的情绪却像是被人浇了盆冷冽的冰水,瞬间降至冰点,因为那双总是温和的俊眸里没有丝毫成亲的喜悦,只有冰冷及毫不遮掩的鄙夷。
但为什麽呢?她不懂。
她咬着抹着胭脂的粉唇,怯生生的唤道:「竞天哥……」
「不要叫我!」封竞天俊颜更冷,就连嗓音都冷若寒霜,「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她冷不防吓了一跳。
他对她一向有礼,虽然总是刻意的疏离,却从未像今日这般冷漠,甚至可以说是……嫌恶。
她不明所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试探地再次开口,「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气恼?」
是否是她表现得不够端庄,才会惹他生气?
她的话让他嗤笑出声,「绦岚秋,你少装了,我告诉你,我封竞天绝不是受人摆布之人,你的计谋对我无用。」
绦岚秋妆点精致的绝美脸蛋覆着浓浓的困惑,「你在说什麽,我怎麽一句话也听不懂……」
封竞天怒声道:「少跟我演戏,我说过,这招或许对紫嫣有用,但对我无用,像你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一辈子都别想当我封竞天的妻!」
他最後那句话让她娇躯一震,不解的问:「你……你在说什麽?咱们不是已经成了亲?」
她愈听愈糊涂,虽然婚礼简单,邀请的宾客也不多,可他们明明才刚拜堂成亲,他怎会说她一辈子都别想成为他的妻?
「你以为我真的想娶你?」她那一副什麽都不知的模样,让他心中恼怒更甚,「是我太低估你,竟没看出你的温顺是装出来的,才会愚蠢的踏进你设的局,但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就这麽认输,娶一个我不爱、甚至是唾弃的女人?」
闻言,绦岚秋心一缩,俏脸刷白。
她知道他不爱她,一直都知道,但她不在意,她以为他肯娶她,是愿意接纳她对他的感情、是对紫嫣死了心,可现在……
他眼神里浓烈的憎恨、明显的嫌恶,让她心房狠狠一痛,俏颜更白。
颤着嗓,她哑声问:「既然如此……你为何答应娶我过门?」
因为那场意外?还是……
「还装蒜?」封竞天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若不是他吃过她的亏,肯定会被她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所骗。「绦岚秋,你该知道我喜欢的是紫嫣。」
一提到自己的胞妹,绦岚秋美眸倏地一暗。
封竞天喜爱绦紫嫣、非她莫娶是众所皆知的事,她身为姊姊又岂会不知?然而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却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这心有所属的男人。
她自虐吗?不,她只是爱惨了他,一得知他答应娶她,便高兴得好几日睡不着觉,却从没想过他为何会答应娶她。
「紫嫣已经成亲了。」掩去眼中的痛楚,她低声说。
她亲爱的妹妹比她早了半个月出阁,婚礼盛大热闹,是全城皆知的一大喜事。
想到心爱的女人另嫁他人,封竞天俊眸闪过一抹痛楚,恼怒的说:「就算如此,我心里依然有她,至於你,一个不知羞耻爬上我的床、强逼我负责的女人,你真认为我会甘愿?」
艳红的唇早已被她咬得毫无血色,绦岚秋急忙摇头,「我没有!那是个意外!我也没有逼你,我明明不要你负……」
「别在我面前演戏!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他厌恶的低喊。
这一喊堵住了绦岚秋所有的解释,一颗心揪得死紧,痛得她几乎无法开口,可她终究还是问了。
「是谁……是谁让你答应娶我过门?」
她一再的装傻让封竞天十分不耐,隐忍多日的不悦再也忍不住爆发。
「绦岚秋,你究竟要装到何时?听好,我被你骗了一次叫傻,要是再让你骗第二次,那就是蠢,你说我可会让自己再次沦为蠢物?」他怒瞪着她那张绝美的容颜,恨声又说:「你不知羞耻的爬上我的床,嘴里说不要我负责、不会告诉任何人,一转身却跑去向紫嫣哭诉,说我坏你清白,像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若不是紫嫣要我对你负责,你以为我会娶你?」
果然是紫嫣……
心房因他一字一句而阵阵抽疼着,他的憎恨让她说不出话,明白他早认定这一切都是她设下的局,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於是她敛下眼中的酸楚,抿着粉唇,不做任何辩解。
「说不出话了?」认定她的沉默是默认,封竞天讥诮的勾起唇角,漠然道:「既然无话可说,那好,我这就告诉你,就算要我封竞天一辈子不娶,也绝不可能娶你,会和你成亲绝不是因为什麽狗屁责任,而是为了报复!」
他冷冽的语气彷佛一把利刃,刀刀划向她早已遍体鳞伤的心。
「报……复?」她下意识的重复这句话。
黑眸一凛,他寒声道:「我要休妻!」
这无情的四个字如青天霹雳,足以将绦岚秋推入地狱,她禁不住浑身发颤。
果然……
紧闭双眼,她强忍着心头的痛楚,嘶哑的说:「好。」
她的乾脆让封竞天诧异的挑高眉。
他不需要她的同意,但他以为她不会这麽容易妥协,毕竟她处心积虑设下这麽一着棋,不该如此轻易放弃。
这女人又想耍什麽把戏?
「你可以休了我,但我有一个条件。」深吸口气,她努力漠然以对。
他鄙夷的看着她。「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若是你不答应,那我们只有对簿公堂。」无视他鄙夷的眼神,她挺直腰杆,接着又说:「咱们成亲不到一日,七出之罪我一条也没犯,你如何休妻?」
「你确定?」他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光是七出中的『**佚』,我就能将你休之!」
绦岚秋一怔。
「**佚」是指妇女有放纵的行为,此条要求妻子对丈夫保守贞操,不得与人有染,以保持家族稳定和血统纯正,新婚夜更有着「验红」的习俗,若非处子之身,则可立即休妻。
而她,确实非处子之身。
粉拳微颤着,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让封竞天对她更加嫌恶,但为了家誉,她不得不说。「如果我将你休妻一事告诉紫嫣呢?」
一提到绦紫嫣,封竞天俊脸倏地一沉。
他要休她,她无话可说,可她绦家不能出一个出嫁不到一日便被以七出之罪休离的子孙,且还是犯了七出中的「**佚」,别说愧对於列祖列宗,还有她的爹爹……
想到出嫁前爹爹苍老担忧的神情,她紧咬牙根,眼中有着坚定。
她不能不孝,让老父承担她的过错。
稳住心头的紧张,她沉静的又说:「我的处子之身正是被你所夺,就算无人知晓,但紫嫣知道,要是她知道你在她离开的次日就将我休离,理由竟是新婚夜我没有落红,你说,紫嫣会怎麽看待你?」
光想着紫嫣会对自己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就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让她知道他是刻意迎绦岚秋入门,再让她难堪?
俊眸盛载满满的怒火,下颚紧绷,他不得不说绦岚秋果真心机深沉,懂得以紫嫣来要胁他,而偏偏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紫嫣难过。
「说!你有什麽条件!」他咬牙切齿的迸出这句话。
知道他妥协,绦岚秋顿时松了口气,却也感到心酸。
紫嫣呀紫嫣,你错了,他永远不会属於我,因为他的心满满全是你的身影,只要一提起你,他什麽都能容忍,包括她这「不知羞耻」的女人……
眨去眼中的热浪,她不愿再想,抬起螓首正视他,轻声说:「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就算你休了我,我依然要住在封家。第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你打算赖在我这一辈子?」他怒瞪着她。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麽叫下堂妻?一个被休离的女人竟然敢开出这样荒谬的条件
「你放心,只要一年。」深吸一口气,她哑声又说:「我要你答应我一年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被休离一事、不能传出让绦家丢脸的流言,并在我家人来访时,和我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不让人看出破绽,只要你答应,一年後,我会告诉紫嫣是我自己要求和离,并搬离这里。」
一年的时间,应该够她自立生活,应该够让她……忘了他。
「我凭什麽相信你?」这女人太狡诈,他不得不防。
「口说无凭,那就立字为约。」她沙哑的说,心因为他的不信任及防备而阵阵抽痛着。
封竞天思索着她开出的条件,许久之後才点头答应。「好,就立字为约,到时要是你敢违约,我用轰的也会把你轰出封府!」说完,他一刻也不想停留,转身拂袖而去。
看着他绝情的背影逐渐离去,绦岚秋挺直的腰杆这才松下,滴悬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滴落在红潋潋的喜帕上,散出一朵黑色的泪花。
竹儿疼惜的看着哭成泪人儿的主子,她每落一滴泪,她也跟着难过一分。
「小姐,你别再哭了……」竹儿劝道。
小姐……不,原本她该改口唤她一声夫人,谁知……
她本来和小姐欢欢喜喜的等着新郎官,谁知原本她要唤声姑爷的男人进了喜房,却没有半点喜色,反而脸色阴霾的把她及一干伺候他们用餐、说吉祥话的丫鬟、喜娘给赶出房,他那不寻常的反应让她感到不安,於是躲在房外偷听,这才知道小姐竟受了这麽大的委屈。
一想到那可恶的男人,竹儿忍不住咬牙切齿,「真是太过分了!既然不喜欢我们家小姐,当初何必允婚?都已经拜了堂、成了亲,居然在新婚之夜就说要休妻那个封竞天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故意要让小姐你难堪,小姐你又何必为了那种人伤心?」
坐在只有一个人的喜**,绦岚秋只是来回抚着她当初怀着待嫁喜悦的心情、一针一线缝绣的鸳鸯枕,默默流着泪。
她那模样看在打小就跟在她身旁的竹儿眼里更是难过,她蓦地站起身,就要往外冲,「不行!我要去找封竞天说清楚,这根本就不是小姐的错,明明就是他……」
「竹儿,」绦岚秋忙喊住自己的贴身丫鬟,对她摇头,「别去。」
「为何不去?」竹儿瞪大双眼,气愤难平,「要是不向他解释清楚,他还真以为受委屈的人是他,硬是将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小姐身上!」
她气不过,小姐就是太过好脾气,才会被那可恶的男人给欺上头,只是她不懂,为何小姐不解释?
绦岚秋敛下泪眸,原本温婉清柔的嗓音因为哭泣而变得嘶哑,「他既已认定,我又何必多作解释,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她爱封竞天,所以了解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中之龙,不会容许他人的欺骗,他既已认定一切都是她的计谋,又怎会相信她的话?他对她不信任,就算她说破嘴,也不过是让他更看轻、更鄙视自己而已。
「难道小姐就要白白蒙受这不白之冤?」竹儿气得直跺脚,「事实明明就不是如此,他却把小姐说得如此不堪,他要小姐以後如何见人?」
事实……什麽是事实?
绦岚秋闭上双眼,疲累的揉着泛酸的双眼,「竹儿,别说了,这件事不要再提起,就算他知道所谓的事实又如何?他依然不是甘愿娶我。」
是呵!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他爱的人仍不会是她,而是她活泼甜美的妹妹,既然如此,她何必用责任强逼他?强摘的瓜不甜,这道理她懂,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默默看着他、恋着他,从未奢望能成为他的妻,然而……
她本以为他肯娶她是对紫嫣死了心、本以为他是因为被自己对他的感情所感动,却没想到这一切只是他的报复……报复她的痴心妄想。
溢满眼眶的泪水又滑落,彷佛在耻笑她的天真、她的愚蠢。
「但是……」
「我说了,别再提。」她不容置喙的打断竹儿的话。
绦岚秋看似脾性温顺却十分执拗,她不愿之事,不论是谁都无法强逼,深知这点的竹儿就算再气闷心疼,也只能乖乖闭上嘴。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她闭上双眼,趴在绣着交颈鸳鸯的枕上。
「那竹儿就先出去了,小姐要是有什麽吩咐,竹儿就在门外。」竹儿轻叹一声,退出这独留新娘一人的新房。
直到听见阖门声,绦岚秋才缓缓张开哭红的双眼,纤指一下下的抚着身旁空荡荡的喜床,恍惚间,她想起那一夜——
大红灯笼高高挂,今日是绦家二小姐绦紫嫣出阁之日。
绦家在京城是有名的商贾世家,绦家家主绦威就只有绦岚秋及绦紫嫣这两个宝贝千金,照理论辈分,该是年满十八的大女儿先出阁,但绦老爷疼女儿,婚事皆由女儿们自个儿作主,即便向绦岚秋提亲的对象多到快将绦家的门槛给踏平,可绦岚秋一句不喜欢、不中意,绦老爷也只能一一回绝,也因此,年龄小一岁的二女儿都要出阁了,大女儿依然待字闺中。
喜宴席开上百桌,从绦家大院一路绵延至大街上。
今日来喝喜酒的宾客们,半数以上都是京城里大小商家的老板,这些满脑子生意经的店老板难得在不谈生意的情况下碰面,还没等开席就已经举杯喝了起来。
且绦老爷交游广阔,也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加上新郎官远从北方来的宾客好友个个豪爽直率,两方一碰面,不论熟不熟识,早已喝成一片,场面热闹非凡。
宾客陆续入席,没多久,就听见司仪大喊,「吉时已到,新郎、新娘入场——」
长长的尾音回荡四周,原本举杯豪饮的众人纷纷搁下酒杯,引领而望,等待着新人入场。
不一会儿,就见身材高大剽悍的新郎牵着比他娇小许多的新娘子进场,他刚毅严谨的酷颜因大喜之日露出淡淡的喜悦,鹰一般锐利的双眸中满是期待。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朗喊的步骤,两人一一叩拜。
三拜高堂後,司仪又喊,「送入洞房——」
现场顿时一片欢声庆贺,宾客们纷纷举起酒杯,向今日的主婚人绦威敬贺。
宴席正式开锣,欢笑、祝贺声不断,好不热闹,唯独一个隐藏在角落的男人眼中全是满满的不甘及伤痛,在目送新人入洞房後,落寞的转身离去,却没注意到有个俏丽的人儿在他离去的同时追了上来。
绦岚秋找了好久,总算在新房外找到他的身影。
当她看见瘫坐在亭台里的颓废身影时,心口一阵不舍,让她忘了该有的矜持,快步走上前。
一走近就闻到浓浓的酒气,刺鼻得让她不自觉皱起秀眉,更加担忧那紧闭双眼的男人。
来到他身旁,她蹲下身,察看喝得烂醉如泥的男人,柔声唤道:「竞天哥……你还好吗?」
双眸紧闭的男人没有回应,彷佛早已醉死。
见状,绦岚秋轻咬粉唇。
现在是早春,夜深露重,若是放任他一人在这毫无遮蔽的亭台里睡一晚,肯定会受寒,且今日是紫嫣的喜宴,若是让闹洞房的宾客看见他醉倒在新房外,到时的流言蜚语定会让他更加伤心。
思前想後,她都不舍独留他一人在此,府中的仆人又全集中在前厅招呼宾客,能搀扶他的人,似乎就只剩她……
敛下眼眸,她又喊:「竞天哥,你有听见吗?」
若是能将他唤醒,那是最好不过,但趴在石桌上的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杏眸中有着犹豫,想着要和一个男人如此贴近,绦岚秋不免有些羞怯,更何况这人是她心仪已久的男人。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同时,远处突然传来宾客的喧闹声及脚步声,这让她心一紧,知道是新郎的亲友要来闹新房。
没时间犹豫了。
心一横,她伸手扶起醉倒在石桌上的封竞天。「唔……好重!」
身材娇小的绦岚秋原本就比封竞天要矮上不只一颗头,加上此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身子的重量几乎全压在她瘦弱的肩上,沉得她险些站不稳。
可重归重,她仍努力拖着他瘫软的身躯,往长廊走去。
绦威好客,府中设有十来间供各地好友前来游玩时休憩、居住的客房,可因为喜宴的缘故,客房全让紫嫣的新婚夫婿敖允的亲友们给占去,目前并没有空房可以安置喝醉酒的封竞天。可就算是有,她也没那力气将他给拖过去,她唯一想到能安置他又离两人最近的地方,就是她的闺房。
她知道这不合礼数,可她已顾不了这麽多,一心一意只想尽快将人安置妥当,让他能舒服的度过这对他而言十分痛苦的一夜,至於她,则可以到贴身丫鬟房间窝上一晚。
一段平时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绦岚秋这时可是费了好大的气力及时间,才千辛万苦的回到房里。
气喘吁吁的将他给拖上床榻,她连歇都没歇便冲至厨房向大娘要了盆温水。
回到房内,她先将水盆搁在榻旁的矮几上,回身将房门给阖上後,才回到床榻旁,细看榻上那闭着双眸的男人,杏眸里有着浓浓的眷恋。
封竞天不知,今夜伤心的人不只有他,还有她。
她知道他喜欢的是妹妹,今夜是妹妹的大喜之日,他的难过伤心她不会不知,而见他为其他女人落寞伤痛的她,又何尝好过?
敛下眼眸里的不舍,绦岚秋拧来温热的绢帕,轻柔的替他擦拭那俊美非凡此时却憔悴不堪的脸庞。
她以为他早已熟睡,没想到在她轻拭过他狭长的眼眸时,那双原该紧闭的黑眸却突然睁开,带着茫然与她四目相交。
绦岚秋吓了一跳,手上的绢帕滑落在他身上,「竞天哥……你、你醒了?」
她本想替他打理乾净便离开,完全没预料他会突然醒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
娇甜的叫唤让封竞天有些迷糊,眯起眼眸想看清眼前的女人,接着嘶哑的叫唤,「紫嫣……」
闻言,绦岚秋身子一僵。
「紫嫣……」他坐起身,蓦地将她抱住,「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麽狠心嫁给别人……」
他无预警的一抱把绦岚秋整个人给紧紧拥入怀中,两人之间密不可分,她的一张粉脸羞得通红。
「竞天哥,你认错人了……」她轻扭身子,想拉开两人过於贴近的距离。
「不,别离开我!」
生怕她离开,封竞天非但不放,反倒搂得更紧,那力道险些让她喘不过气。
「竞天哥……」她努力屈起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想让他看清自己不是他所想的人,「我是岚秋,不是紫嫣,你清醒点。」
「岚秋?」他努力凝聚涣散的目光,凝视着紧抱在怀中的娇人儿。
那黛眉、那杏眸、那挺鼻以及那粉嫩的樱唇,怎麽看都是他心里的人儿,她明明就是他的紫嫣。
「紫嫣、紫嫣!你休想骗我,我不会再放开你……」
「竞天哥,我说了我不是……快放开我……」
烈酒让封竞天意识不清,任凭绦岚秋怎麽解释,他不放就是不放,最後竟一个翻身,将她带上床榻,吻住她微启的香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绦岚秋瞪大杏眸,一颗心因这亲密的接触猛地狂跳。
「紫嫣……」吻着那朝思暮想的芳唇,他再也克制不住连日的思念,探手轻解她的衣带。
头一回和男人有这麽亲昵的接触,绦岚秋根本不知该怎麽反应,更何况吻着她的人正是她深爱的男人,等她回过神,身上的衣物早已被卸下。
……
那一夜,不只新房传出新人相拥喘息的声息,这儿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