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返回人间,已是1周后。
老菠萝叫人事主管来催我做决定,是不是要重新回公司上班。回到熟悉的办公室,到处都是关于华华的记忆,伤口时不时被撕裂。事如细屑,不思量自难忘。我可以忍住。只是,突然对开发机身智能没有了昔日的热情。曾经并没有人督促我,我每天都会去思考如何让机身变得更有创造力,现在很怕想这些,草草做好手头工作就好。譬如水中作画,无论机身多智能、多优秀、多可爱,人类都会按照自己的需要,随时毁灭这一切。
我认真地和老菠萝讨论这个问题,没有热情,就没有了昔日的创造力和**。真的应该离开公司了,毕竟公司对我不薄,以我的个性,要对得起这份薪水。这次,老菠萝没有否定我的想法。这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人能把婚姻当成长期交易,只为有一张黄金饭票,有的人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一点点都不肯委曲求全。我不是道德狂魔,这两种选择都没有错,如果我没有1个亿的支撑,也许我还是会选择留在公司,因为我尝过没有钱的痛苦。现在我有了足够的钱,我需要尊重公司和自己。
做最后的决定前,我想再问问黄蓉的意见。再次来到黄蓉的茶馆,还是那张天井里桂花树下的桌子,还是一杯狮峰山龙井,黄蓉的后妈还在和她茄山河(沪语,闲聊之意)……
似乎什么也没有变。我看起来却恍若隔世,那种失而复得让我变得小心翼翼。
待黄蓉后妈走后,我踌躇着问:“黄蓉,你怎么能和你后妈相处得那么好?”
“她不聪明,但是善良。我妈妈离婚前,先有外遇,然而,世人都认为是我后妈横刀夺爱,她却没有大张旗鼓地辩白,就是为了给我妈和当时还年少的我留面子。这份情,我心里明白。”
“这样呀……”我怔怔的,不知道如何接口。
“哈哈,”黄蓉笑道,“我和你说这些,你会不会以后发疯的时候又拿来说事,说我的水性杨花是家传?”
“没有,没有,”我着急地辩解道,“我今天来这里就是来道歉的,我前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好像鬼迷心窍,大约那几条蛇来迷惑我的心智了吧……我现在相信你说的,人性善恶交织,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迸发出来了,控制不住。”
“你骂我也并没有错。我之所以这段时间没有找你,就是在反思。每个人都有点贪,有的人贪钱,有的人贪名,有的人贪财,我呢,就是贪恋被人喜欢的感觉,不想定下来,伤害别人也不自知。”黄蓉停顿了一会儿,“也到了必须改的时候了,谁会喜欢一个任性的老妇人啊?咯咯咯。”
“嗯……你打算选择谁结婚?”
“没有。没有人向我求婚。”
“怎么可能?白秋白、周郡和你的前任们都喜欢你。”
“你的信息过期了。周郡已经明确和我说,和我做好哥们儿,我不是他的菜。白秋白就算了,我可不想学着吃羊肉泡馍和大蒜过日子。至于前任,如果可以结婚怎么会成为前任?”顿了顿,黄蓉反问我,“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辞职。对这份工作,突然没有了热情。机身越来越智能是必然的事情,人类必然会不断对其制约。那有什么意思?新的华华还是会被死亡,我不想忍受不断失去的折磨。反正现在有钱了,以后做个小生意也可以过日子。”
“机身不是重新装程序了吗?以后还会要求再重装程序?”黄蓉不解道。
“肯定的呀。人魔大战,无休无止。既然是程序就会被破防,外国的人工智能技术也很先进,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这次一些高智能的机身,重新组装程序后和本来的生物性器官有冲突,一片混乱。”
“那你就到我茶馆来吧,我这里除了卖茶,打算开卖上海传统小吃,你就负责开拓上海小吃业务。”黄蓉扑哧一笑。
“那怎么行?你这小店也养不了那么多人。”
“前几天,我在盘算做民宿,现在老城厢水乡复建,不如我们俩去盘一个店,一楼做茶馆和上海传统小吃,二楼、三楼做民宿。”
“这倒不错,我的钱应该可以买一个单元,这样我们没有租金压力。”我眼睛一亮,“我回去再问问我妈。”
“你妈肯定同意啊。我和你妈商量过了,她已经在研究上海经典小吃的传统做法,希望一炮打响。”
“原来你们俩早就计划好了啊。”
“肯定啊,怎么也不能让我的闺密失业啊。”黄蓉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以前我一直觉得她笑起来有点没心没肺,今天听上去,特别安心。
正式离职前,我做了最后一件事,请白秋白、周郡和昌钰拿着老爸配制的不同剂量的蓖麻素,找吉力和尸花一起对含有不同剂量蓖麻素的三明治做测试。这次,我没有瞒着老菠萝,特地请他来现场观摩。
结果,吉力在剂量翻倍的蓖麻素三明治里闻到曾经闻到的、类似液化气的味道。这意味着江太太吃的那块三明治内蓖麻素剂量有问题。只是,不能确定是厨娘动了手脚,还是江太太没有放对剂量。周郡了解到,厨娘在结案后就失踪了,有人说她去了美国,这增加了厨娘二次投毒的可能。我匿名把测试结果爆料在“有名堂”上,相信远在海外的江珊珊一定会关注这个案子,她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追查。这也是我离职前,能为自己曾经的客户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还安排黄蓉和黄教授的机身宇宙见面,希望他们的交流可以让我们更理解宇宙曾经说过的那番话,但宇宙重新装过程序后,似乎不复有先前的灵感。黄蓉顺着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试图和他讨论“识”,他表示不相信!这以后,宇宙也没有在实验室里有新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