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1 / 1)

《孙子兵法》说:“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攻城是下策,不得已而为之。

“修橹轒辒”,“橹”是大盾,可以挡住整个身体的。轒辒,是一种四轮的攻城车辆,蒙以皮革,算古代的装甲运兵车吧,里面可以藏几十人,一直推到城墙下。其他器械,如飞楼、云梯、板屋、木幔等,准备这些东西至少得三个月。

“距堙”,是土方工程,堆土为坡,可以登高和守城的士兵作战。其他工程如挖地道、搭桥越壕、运土填壕等,做这些准备也得三个月时间。

攻城是个慢功夫,是个细活。如果大将是个急躁性格,搞“蚁附”战术,士兵死了三分之一,还攻不下来,那是灾难性的。

“蚁附”,顾名思义,就是步兵密集强攻,像蚂蚁一样往上爬。城楼上的招待,就是矢石汤火——射箭、扔石头、倒开水、倒滚油再给你

点火。蚁附又叫蛾傅,飞蛾扑火,倒也形象。

所以攻城是非常惨烈的,是下策的下策的下下策。高欢攻玉壁城五十天,留下一座七万人的大坟,智力俱困,愤懑发病,并在其后病死。这就是《孙子兵法》说的情况了。

16 西魏大行台、度支尚书、司农卿苏绰,性情忠俭,常以丧乱未平为己任,选拔贤能,纲纪民政;丞相宇文泰推心置腹地任用他,没有人能离间。宇文泰出游,常预先签署空纸给苏绰;有需要决策处分的,就由他全权随事施行,宇文泰回来之后,报告他知道而已。苏绰常说:“为国之道,当爱人如慈父,训人如严师。”每与公卿论议,从早到晚,事无巨细,都了如指掌。最终积劳成疾而卒。宇文泰深为痛惜,对公卿们说:“苏尚书平生廉洁谦让,我想要保全他生前志向,又怕大家不理解;如果厚加赠谥,又违背我和他相知之心。怎样才合适?”尚书令史麻瑶越级建议说:“俭约,正是表彰他的美德。”宇文泰听从,将他归葬武功,载以布车一乘,宇文泰与群公步行送出同州城外。宇文泰在车后用酒浇地祭奠说:“尚书平生为事,您的妻子兄弟所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唯有您知道我的心,唯有我知道您的志向,正要与您共定天下,您却舍我而去,奈何!”然后举声恸哭,酒杯落在地上也没察觉。

17 东魏司徒、河南大将军、大行台侯景,右足偏短,弓马非其长,而多谋善算。诸将高敖曹、彭乐等都勇冠一时,而侯景常轻视他们,说:“这些人不过就是像野猪一样狂奔,有勇无谋!”侯景曾经对丞相高欢说:“愿得兵三万,横行天下,渡江缚取萧衍那个老头,让他来做太平寺主持(太平寺在邺城)。”高欢命他将兵十万,全权管辖黄河以南各州,对他的倚仗信任,就像是自己的半个身体。

侯景一向轻视高澄,曾经对司马子如说:“高王在,我不敢有异;高王如果死了,我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司马子如捂住他的嘴。等到高欢病重,高澄伪造高欢书信以召侯景。之前,侯景与高欢约定:“如今我握兵在远,容易被人欺诈,大王写信给我时,一定加上一个小点作为暗号。”高欢听从。侯景收到信,没有小点暗号,于是推辞不来;又听闻高欢病重,用他的行台郎、颍川人王伟的计策,拥兵自固。

高欢对高澄说:“我虽病,你脸上的忧愁,恐怕还有其他事,是什么?”高澄还未及回答,高欢说:“是不是担忧侯景叛变?”高澄说:“是的。”高欢说:“侯景专制河南,已经十四年了,常有飞扬跋扈之志,我还能畜养他,但恐怕不是你所能驾御的。如今四方未定,不要急于为我发丧。库狄干鲜卑老人,斛律金敕勒老人,都性格遒直,终究不会辜负你。可朱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潘相乐本是修道之人,内心和厚,你们兄弟当得到他的助力。韩轨从小戆直,应该多多宽容他。彭乐难以对人忠心,对他要多加防备。能击败侯景的,唯有慕容绍宗,我故意不给他显贵,是把他留给你用。”又说:“段韶忠亮仁厚,智勇兼备,亲戚之中,唯有此子,军旅大事,应该跟他商量(段韶的母亲与高澄的母亲是姐妹,高欢是段韶的姨父)。”又说:“邙山之战,我没有听陈元康的话(没有乘胜追击消灭宇文泰),给你留下后患,死不瞑目!”

潘相乐,是广宁人。

【华杉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