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丝·丽塔应声开了门,却被吓了一大跳。路易斯正站在波廷格家的门廊上,脸色十分苍白,嘴唇也在不停地颤抖。“你怎么了?”罗丝·丽塔关切地问,然后让路易斯进了屋。“先到客厅来吧,我们可以在那里慢慢说。我爸爸去上班了,妈妈正在外面打理她的玫瑰花。”她把路易斯领到客厅后,才注意到他的手里拿着一本红紫色封面的厚书:“那是什么?”
“我想让你看一看。”路易斯用沙哑的嗓音说,听起来很不像他自己的声音。只见这本书里插着一张扑克牌,原来是路易斯为了做标记,从乔纳森叔叔随意放在家里的一副扑克牌中抽出的一张方块三:“你读一下这两段吧。”
罗丝·丽塔皱着眉头,从路易斯的手里接过了那本书。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本书,这就是在放暑假后的那个星期一,路易斯躺在草坪躺椅上,一边嚼着饼干一边看的那本书,是关于一些古怪的信仰和迷信的。她看到路易斯标记的那一章的标题是《魔法师的装束和用具》。
罗丝·丽塔顺着路易斯指的地方读道:
一个魔法师的权杖或手杖(这两者通常是可以互换的,但有时候会表示不同的意思)是与其生命力息息相关的。虽然舞台上的魔术师们常常使用的是一种带白顶的黑色手杖,长度从三十厘米到四十五厘米不等,但我也见过很多自诩是魔法师的人所使用的“魔杖”,它们的样式各有不同。比如说,有一位爱尔兰科克郡的老人所用的是一根非常粗大的手杖,有两米多高;但另一位来自格拉斯哥的老妇人却用着一根奇形怪状、不到十厘米长的树枝。
然而,不论魔杖的形状或材质如何,所有自称是魔法师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告诉了我一件事:如果一个魔法师在施展魔法的过程中死去,其魔杖就会自行折断成两截。据他们所说,通过这一点,就能判断出该魔法师是否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因为许多魔法师都可以将自己的死亡伪装得天衣无缝,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所以,只有在真正见到魔杖断成两截之后,魔法师们才会真的被埋葬。
罗丝·丽塔从书中抬起头来:“所以呢,路易斯?”
“我的天哪,罗丝·丽塔,你没看懂吗?我在电话里分明告诉过你,乔纳森叔叔的魔杖不见了!而这上面说魔法师死后,他的魔杖就会自动折断。那要是反过来也成立呢?如果有人故意弄坏了一个魔法师的魔杖,会怎么样呢?你觉得他会因此而死吗?”
“不会的,”罗丝·丽塔坚定地说,“我还记得在几年前,齐默尔曼太太和乔纳森叔叔的一个魔法师朋友去世了,然后他们两个还去了那个魔法师在佛罗里达州的家,记得吗?在给那个魔法师举行了追悼会之后,他们才把他的魔杖折断了。所以,书里的意思是,只有当魔法师在使用魔杖的时候死了,才会发生折断现象。相应地,折断一个魔法师的魔杖,并不能杀死他。”
“我确实是忽略了。”路易斯说完,似乎放松了一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唉!我大老远地过来就是为了给你看这个,因为我不敢让乔纳森叔叔知道。”
“你没有拄拐杖吗?”罗丝·丽塔问道。
路易斯摇了摇头:“我从上个周末就没有再用了。我的脚踝已经好多了,只要我继续用弹性绷带绑着就行,而且我也不是跑过来的。”
罗丝·丽塔不禁为路易斯感到难过,因为他一脸担心得要命的表情。不过,罗丝·丽塔却一点儿也不相信什么迷信——好吧,应该算是不怎么相信。虽然她也有一些幸运符,比如在打棒球时,她总是会穿着她的幸运袜,还戴着底特律老虎队的帽子,但她从来没有到盲目迷信的程度。罗丝·丽塔不会像她的爸爸一样,为了驱除坏运气,要在肩上撒盐来“弄伤邪灵的眼睛”。而且,她也从来没有在路上避开过任何一只黑猫,也不止一次从梯子下面走过,或者打碎一面镜子,但都没有带来什么坏运气,更别提什么七年的霉运了[1]。
“你叔叔到现在还没找到手杖,确实很奇怪。”
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找了一个多星期了。齐默尔曼太太也说这很不符合常理,那根手杖就好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乔纳森叔叔本以为可以问问他以前的大学老师,他也是一个魔法师,但对方一直都没接电话。”
“嗯……”罗丝·丽塔接着说,“在我看来,只要我们用心去查,就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手杖是什么时候?”
路易斯想了想:“应该是在上次的派对上吧,就是乔纳森叔叔用它来施魔法的时候。不过,你当时比我靠得还近呢,尤其是在最后的烟花秀那里。”
“而且还变出了很多的紫色烟雾。”罗丝·丽塔表示同意。她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我记得他当时是拿着手杖的。表演一结束,他就进屋去洗手了,然后才吃的午饭。但是,我并不记得在那之后看到过手杖,所以他一定是把手杖带进去了。不过,你应该已经找过厨房和一楼的卫生间了吧。”
“都快找了二十遍了,”路易斯不耐烦地说,“罗丝·丽塔,我们几乎都把整座房子翻个底朝天了!如果齐默尔曼太太用魔法都找不到的话……”
罗丝·丽塔点了点头,轻咬着下嘴唇:“我知道,我知道,那它一定是真的不见了。嗯……好吧,在派对之后,还有谁去过你们家呢?”
“只有你一个!”路易斯大声地说。
“不,才不只是我一个。齐默尔曼太太去过,有一天哈尔也来借过书,还有一个读煤气表的人,一个读电表的人,还有邮差,还有……”
“好吧,确实是这样,”路易斯急忙说,“还有送牛奶的,以及其他的人。但我以为你怀疑的是那些真正进到了屋里的人。”
罗丝·丽塔合上书,用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在她那圆圆的黑框眼镜后面,她的一双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华生,游戏开始了!”她引用了大侦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一句名言,“在派对期间,每个人都在进出上厕所、洗手等,所以我猜,一定是哪个孩子偷了手杖!”
“然后呢——就把它带到天涯海角去了吗?”路易斯问道,“罗丝·丽塔,齐默尔曼太太说过,如果那根手杖就在方圆一百千米之内,她一定能用魔法找到的!”
“什么?”罗丝·丽塔缓缓地问道,“那会不会是在更远一点儿的地方呢?如果是被大卫带到波士顿去了呢?”
“这也太扯了,”路易斯反驳道,“你也知道,大卫是绝对不会偷乔纳森叔叔的手杖的!自从他们家遭遇闹鬼事件之后,他就被魔法给吓傻了!”
听到这里,罗丝·丽塔也不得不同意。说起来,他们的这位朋友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路易斯还要胆小。“但如果是另一个男孩拿走了它,然后也和家人一起去度假了呢?比如迈阿密海滩或者阳光明媚的加州?”
“另一个男孩?”
“或者女孩,”罗丝·丽塔补充道,“你还记得吗,当时只有三个女孩在场:米尔德丽德·皮特拉、黛安·蒂格和桑德拉·科斯提克,而剩下的九个统统都是男孩。”
路易斯又深吸了一口气。罗丝·丽塔是齐默尔曼太太非常要好的朋友,所以每当路易斯说了齐默尔曼太太的不是,哪怕只有一丁点儿,也会让她很生气。“有这个可能。齐默尔曼太太也说过,如果那根手杖真的离她很远的话,她也许就无法感应到。”他怯生生地说道。
幸好罗丝·丽塔只是点了点头,这让他松了一口气:“所以,派对上一共是十个男孩和四个女孩。”
“是九个男孩和三个女孩。”路易斯纠正道。
“我是把我们两个也算了进去,”罗丝·丽塔解释道,“一共就是十四个人。如果你还想把你叔叔和齐默尔曼太太也算上的话,那就一共有十六个人。”
“没错,”路易斯接着说,“我还记得,当初就是因为有十三个人,所以我最后才又邀请了哈尔。”
罗丝·丽塔摇了摇头:“你不要再扯什么数字13的迷信了!”
“可是——数字3似乎就是什么不祥的征兆!”路易斯大声说道,“凭什么数字13就不算呢?”
“因为你只要稍微算一下,就会发现生活里处处都是13!”罗丝·丽塔看到路易斯震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想想看,我家住在大厦街39号,如果你把它们加起来,就等于12!但是1加2又等于3,所以如果你再把数字2换成3——哦,你别这样,路易斯!冷静一点儿。哎呀,放轻松!这只是一个愚蠢的数学计算而已。我说的这些都是毫无意义的,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抱歉。”路易斯小声地说。
“我说到哪里了?对了,既然我没拿手杖,你也没拿,而且我们也很肯定大卫连碰都不敢碰,更别说是偷拿了。那么,就只剩下十一个嫌疑人了。我敢用一切打赌,我们一定能破案的!”
“但也有可能不是派对上的人呀,”路易斯反驳道,“也许是半夜的时候有小偷进来了!又或者是在我被球砸中之后,乔纳森叔叔刚好出门的时候呢?当时就没有任何人在家。还有在我又把脚踝弄伤,他带着我去医院的时候,那时家里也没有人。”
“那为什么小偷好不容易溜进你的家,却只单单偷走了那根手杖呢?”罗丝·丽塔理智地问道,“毕竟,它看起来有些破旧不堪。如果真的有小偷的话,我想他也会偷一根好看点儿的,比如乔纳森叔叔偶尔想要看起来时髦一些的时候,就会用的那根金色顶的黑色手杖。”
“好吧,”路易斯无奈地说,显然已经放弃了反驳,“如果真的是其中一个孩子拿走了手杖,不管是为了恶作剧,还是为了扮成一个魔术师,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罗丝·丽塔伸手过去,拿起了电话:“我们要先确定不是哈尔·埃弗里特干的。他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
罗丝·丽塔打给了接线员,在简短地说了几句之后,她皱着眉头挂断了电话。“埃弗里特家没有注册号码,”她对路易斯说道,“也许他们家没有电话,但我也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你知道吗?”
路易斯摇了摇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拿走手杖的不是他。”
罗丝·丽塔打了一个响指:“我不确定。但他曾经用那支铅笔假装自己是一位魔法师,还记得吗?”
“没错,”路易斯回答,“但当他以为自己真的施了魔法时,他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逃之夭夭了。”
“说实话,我也觉得不像是他偷的,”罗丝·丽塔坦白,“他就住在镇上,如果手杖真离得这么近的话,那齐默尔曼太太一定能感应到的。既然这样,我们就先去问一下他,假如他真的没有嫌疑,我们还能让他帮忙一起去问问其他的嫌疑人!要是我们发现有人出门度假了,或者是某个人的父母离奇地变成了癞蛤蟆,那就自然找到嫌疑人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路易斯最后勉强同意了,但他看起来并不情愿。
凑巧的是,当罗丝·丽塔和路易斯朝小镇中心走去的时候,他们正好看到哈尔·埃弗里特从坡上朝他们走了过来。哈尔对他们两个腼腆地笑了笑:“嘿,我只是想来问问你怎么样了,路易斯。听说你的脚踝受伤了,但看起来应该不是太严重,你也没有跛着脚走路什么的。”
“差不多好了。”路易斯不情愿地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其实更想告诉别人自己的脚踝并没有好,毕竟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是一件有趣的事。不过,他知道罗丝·丽塔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听着,”罗丝·丽塔突然插话说,“路易斯家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而我们认为这件事就是在派对那天发生的。新西伯德镇出现了小偷!”
“小偷?”哈尔吃惊地问道。
“有人偷了乔纳森·巴纳维尔特的手杖!”罗丝·丽塔说道,摆出了一副电视上演的那种侦探模样。
“天哪,那是很珍贵的东西吗?”哈尔继续问。
罗丝·丽塔立刻接着回答说:“它是用东方金合欢树的心材做成的,而这种树生长在尼罗河岸边,要一百年才能长成一棵。在一个上弦月的夜晚,一位穿着金色凉鞋的工人蒙住眼睛把它砍倒了。狮心王理查[2]在十字军东征时就用它做了一根手杖,后来罗宾汉又用它做成了自己最好的一把弓……”
“呃,不是的,也没有那么珍贵。”路易斯摇了摇头,瞪了罗丝·丽塔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乱编下去了,“它确实不贵,但对我的叔叔来说很特别。那根手杖是从我的曾祖父那里传下来的,很有纪念意义。”路易斯是个诚实的孩子,所以撒谎对他来说并不容易。但与之相反的是,罗丝·丽塔长大后想当一名著名的小说家,所以她总是会让自己的想象力任意驰骋。不过,现在没必要让哈尔对手杖产生过多的兴趣。
“真是太遗憾了,”哈尔忍不住说,“我很喜欢你的叔叔,路易斯。他当时真的让我觉得他是在施展真的魔法,而不仅仅是一些骗人的把戏。不过,在我读完你的那本魔术书之后,我就明白了,那其实都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而已——对了,那你们怀疑是谁把它偷走了呢?”
“是你不小心拿走了,对不对?”罗丝·丽塔冷不丁问道。
“我?”哈尔看起来十分惊讶,“不是我!如果真是我,路易斯一定会看见的!还记得吗,那天我离开的时候,还是你陪我走到前门的?”
路易斯皱起了眉头。听到哈尔提到了这件事,他也想起了自己确实为哈尔开过前门。而且,他还记得哈尔是把双手插在口袋里,然后沿着大街离开的。“没错,”他说,“如果真是你的话,我早就发现了。”
“对不起,”罗丝·丽塔道歉说,“但我们不得不这么做。”
哈尔耸了耸肩说:“必须排除一切可能性。没事的,我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但是我也不太认识派对上的其他人,所以你们觉得还可能是谁呢?”
“我们也不知道,”罗丝·丽塔说,“这正是我们想要弄明白的,我们也需要你的帮助。这是一件谜案,但我们一定能解开它的!”
“就像哈迪男孩、菲利普·马洛,或者山姆·史培德那样。”路易斯说。
哈尔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这时,路易斯才意识到,原来哈尔并不认识他说的这些文学作品中的名侦探。“呃,就像夏洛克·福尔摩斯那样。”他满怀希望地说。
“噢,是的,我有看过其中一个故事,”哈尔说道,“里面讲的是一个人用一条蛇杀死了他的继女……”
“这里没有什么蛇,”罗丝·丽塔果断地说,“听着,我们要做的就是‘走程序’,就像电视节目《天罗地网》里说的那样。我们得去找所有参加过派对的孩子,然后问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或者可疑的人。”
“哦。”哈尔回答道,但看上去仍然有些困惑的样子。
“也就是说,”路易斯进一步解释说,“除了你,派对上还剩下八个男孩。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了大卫·凯勒,所以我们必须去找其他七个男孩谈一谈,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人知道手杖的下落。”
哈尔一边听着路易斯说的话,一边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理解了,而直到最后,哈尔也没有提出什么有用的建议。于是,他们就按照原来的计划继续向镇中心走去。他们三个兵分两路,罗丝·丽塔负责去找那三个女孩询问情况,而哈尔和路易斯就负责剩下的男孩。
这时,哈尔和路易斯正要爬坡重新回到路易斯家,但他们走得非常慢,因为路易斯又变得一瘸一拐的了。虽然他的脚踝好了很多,但这天下午他和哈尔几乎跑遍了整个小镇,所以脚踝早就不堪重负了。他们看到罗丝·丽塔已经坐在前门的台阶上了。“你们有什么发现吗?”她问道。
路易斯一下子瘫坐在她的旁边,而哈尔仍然站在前院的过道上。“我的发现就是,要想找到大家,就得跑遍整个小镇。”路易斯气喘吁吁地说,“我的脚踝已经撑不住了!你那边怎么样?”
罗丝·丽塔一点儿收获都没有。“我这边有两个人出远门了,”她解释说,“我问过了黛安的祖母和桑德拉的邻居,黛安去了安娜堡市的一个乐队夏令营,而桑德拉一家人整个暑假都会在落基山旅游。还有一个是米尔德丽德·皮特拉,但我记得她在派对结束后就直接坐上了她妈妈的车——她并没有拿手杖。”
“好吧,”路易斯说道,“我们这边也有两个人出远门了。艾伦·富勒应该是和他的父母去度假了,而特里普·麦康奈尔是去密歇根州上半岛看望他的祖父母了。”
“那其他人呢?”
哈尔接着说:“没有任何线索,罗丝·丽塔。没有人记得在魔术表演后是否看到过手杖,而且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大家几乎都是两三个人一起离开的,所以要想藏起一根那么大的手杖,应该是极其困难的。”
“那么,我们又回到了起点。”路易斯总结道。
但罗丝·丽塔并不同意:“才不是呢,我们还要继续查下去。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有四名嫌疑人失踪了。”
“哦,得了吧!”路易斯反驳道,他被自己一直在阵痛的脚踝和一下午的徒劳无功给彻底激怒了,“根本没有人失踪。我们都很清楚他们每个人去了哪里,除了艾伦·富勒,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回去再问一下富勒家的邻居,一定也会有人知道的。”
哈尔说:“真可惜世界上没有魔法,如果有的话,我们也许就能知道小偷是谁了。要是卡廖斯特罗伯爵还在的话,他就一定能做到,他可是一个寻宝高手!”
罗丝·丽塔扬了一下眉毛,但路易斯只是摇了摇头。“是的,”路易斯直截了当地说,“真可惜,没有魔法可以帮到我们。”
哈尔叹了口气:“好了,我也该回家了。如果我想到了任何能找到手杖的办法,我就联系你们。路易斯,我真的很喜欢你叔叔,所以我会尽自己所能帮忙的。”
“好的。”
等哈尔一走远,罗丝·丽塔就马上说:“路易斯,我想小偷应该就在那四个人之中。再告诉你一件事:黛安应该不是小偷。我的意思是,安娜堡市并没有那么远,如果手杖真在那里的话,齐默尔曼太太应该能感应到它的震动,哪怕只有一点点也行。所以,嫌疑人就只剩下桑德拉、艾伦和特里普了。起来,我们快走吧。”
路易斯一路呻吟着,跟着罗丝·丽塔穿过草坪,来到了齐默尔曼太太的家门口。齐默尔曼太太让他们进屋,然后他们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路易斯很喜欢她的房子,这里的大多数东西,无论是地板上的毯子,还是齐默尔曼太太从法国很多知名画家那里收集来的油画,甚至是浴室里的厕纸,统统都是紫色的。齐默尔曼太太一直在听着罗丝·丽塔讲述他们的推理和目前的调查情况。
“我的老天呀!”在罗丝·丽塔讲完后,她惊呼道,“好吧,在精力方面我真的要给你们竖两个大拇指,但至于要解开这个谜案——恐怕还不够,你们也还没有查出来,不是吗?”
“但是,”罗丝·丽塔坚持说,“如果手杖离得太远,路易斯说你可能就感应不到它,对吗?”
“哦,不是的,”齐默尔曼太太缓缓地回答道,“也许不是的。总之,在我看来,那根手杖不像是不见了,更像是被某种魔法给隐藏起来了。但现在,我还没办法解释。这就是魔法师的一种直觉,就像——对了,就像是那根手杖明明超出了我的感应范围,但我却仍然能够在脑海中看到它的形状。打个比方,就像是在玩拼图游戏的时候,上面缺了一块手杖形状的碎片!这就是我的感觉,而唯一不同的是,那块碎片并没有留下任何空白,可我还是能记得它的样子。不过,我还是得承认,手杖也有可能真的远在我的感应范围之外,也许是几百千米,甚至几千千米之外的某个地方。对了,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派对上的客人偷走了手杖呢?”
“因为乔纳森叔叔在派对上一直挥舞着它,”路易斯略显疲惫地说,“就在我被棒球砸到之前,哈尔曾经说过他认为那根手杖可能就是一根魔杖。既然他会这么想,那么别人也有可能会这么想。”
“可能吧,”齐默尔曼太太表示同意,“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也有些担心。我始终都想不明白这件事,实在是让我坐立不安。哎呀,先不管了,我的烤箱里还烤着东西呢,是我最拿手的脆皮鸡肉馅饼。所以,罗丝·丽塔,如果你能打个电话征得家人同意的话,然后,路易斯,你去把你叔叔叫过来吧,那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顿热乎乎的饭菜,之后再继续商量。”
听到邀请,路易斯的口水都流出来了。馅饼还是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好吃,诱人的白色鸡肉块融在金灿灿的酱汁里,上面还有豌豆、胡萝卜,以及弹珠大小的小饺子。
在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乔纳森叔叔也听说了他们两个做的事,但他却对他们的失败不以为意。“我跟你们打赌,”他说道,“我一定是蠢得把手杖忘在什么地方了,它迟早会出来的。就像理发店里的那些老家伙说的,我的记忆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当魔法师死的时候,他的魔杖真的会自动折断吗?”罗丝·丽塔的问题实在是来得太突然,路易斯一下子被噎住了,不得不把一整杯牛奶都喝了下去。
“可以说是,”齐默尔曼太太回答,“也可以说不是。”
“老太婆的意思是,”乔纳森叔叔解释说,“如果一个魔法师是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死去的,那他的魔杖就会自动折断——即使当时魔杖并不在他的身边,即使在施展魔法时没有使用魔杖。但如果一个魔法师是自然死亡的,他的魔杖就不会自动折断。这也是为什么在魔法师的葬礼上,他的朋友们会举行一个魔杖折断仪式。只有这样,魔法师的灵魂才能彻底地离开这个世界,得到最终的安息。”
“如果一个魔法师还活着,但他的魔杖却被人折断了,那会发生什么呢?”罗丝·丽塔继续追问道。
路易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因为他真的听不下去了。
但这时,齐默尔曼太太却用一种权威的口吻回答说:“在这种情况下,是会有一些不同。当一个魔法师去世时,他的魔杖要么是自行折断,要么是被人折断,然后他生前施下的所有咒语就都会失灵,产生的作用也会全部消失。所以我想,如果一个魔法师的魔杖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被意外折断了,那他的魔法能量就会立刻被削弱,就像我曾经被一个复仇的邪灵削弱了魔法力量那样。但是,它是可以慢慢恢复起来的,正如我自己的经历一样,当我获得了现在的这根魔杖之后,我的魔法能量又重新强大了起来。不过,如果有人故意在念完某些咒语后,折断了魔法师的魔杖,那么这个魔法师施下的所有咒语就会被冻结,并成为永久的咒语,甚至还有可能会对魔法师自己造成威胁。”
“但如果他施下的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幻象咒语,那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乔纳森叔叔急忙补充。
齐默尔曼太太注视了路易斯好一会儿,又温柔地说:“我也不太确定。乔纳森,你说过路易斯应该知道这些事的,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如果一个魔法师的魔杖被另一个邪恶的魔法师恶意折断了,即使他曾经只施过一些幻象咒语,嗯,我想他也可能会遭受类似精神崩溃的痛苦吧。不过,没有人知道到底会怎么样,要是‘如果’和‘假设’是两束玫瑰花的话,那我们的这个夏天可以说是花团锦簇了。”她同情地朝路易斯笑了一下:“哦,我知道你很担心,路易斯。但是要往好的方面想想:即使那根魔杖不见了,它也不可能被折断,不然乔纳森一定会感觉得到的——他会感到不适。至于说可能会有什么仇敌折断手杖,嗯,在我看来,大胡子目前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真是谢谢你啦!”乔纳森叔叔大声地说。
齐默尔曼太太将身体前倾,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露出一种调皮的神情。“当然,”她继续说,“即使是正常的乔纳森·巴纳维尔特,也够古怪的了!”
在听到这个笑话之后,大家都笑了起来,但路易斯却没有什么心情。他一直在紧张地偷看他的叔叔,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精神崩溃的迹象。他不禁在心里想着——魔杖被折断,然后是变得神志不清的大脑——会不会就是发生在乔纳森叔叔身上的第二次和第三次不幸。
[1] 传说古罗马人认为镜子里的影像代表着人的灵魂,而“生命每七年是一个轮回”,所以当人打碎一面镜子时,他的灵魂也就跟着破碎了,然后就会遭遇长达七年的霉运。
[2] 狮心王理查是英格兰金雀花王朝的第二位国王,因骁勇善战而被称为“狮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