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1 / 1)

光阴流逝,昔日宫阙只剩断壁残垣。

红衣女人收了羽翼,在大殿正门落下。

妖界与人界时间流逝不同,如今天幕挂着两轮昏黄的月亮。天阙身陨之后,妖军大败,此处便再也没有了正常的夜晚。

赤音很久没回来过了,此时看着,竟只觉宛如隔世。

她身边站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拄着一根盘根错节的玄武拐杖。

他背脊略微佝偻“人皇血脉的心头血可有带来”

赤音从怀中取出瓶子。

原本,她以为需要用在龙骨之上,归寿却说不必,妖宫之中尚存天阙大人的一魂一魄,心头血可以用在此处。

两人一起走入了大殿,圆形的大殿正中,正中是一道白色石碑。

赤音恭敬地朝着那块石碑鞠了一躬。

天阙身陨后,妖族为他设立了一处衣冠冢。

赤音记得,这个衣冠冢中只有天阙以前曾穿过的一身白袍,还是她亲手放入的,她问归寿“如今妖祭即将到来,天阙大人为何迟迟没有复苏迹象”

归寿道“大人自己不愿挣脱封印。”

赤音不言不语,她知道为什么,却不理解。

心头血缓缓滴入白色坟冢。良久,方才闪过一道若隐若现的晦涩银光,直冲漆黑的天宇而去了。

赤音怀疑“如此便好”

归寿道“接下来,就看造化了。”

他轻描淡写“我已联络大人旧部,只待妖祭,便一起去不周山。”

不周山下封印着天阙的龙身。

归寿想,他要罔顾一次天阙大人的意愿了。

让他复苏,是冰海所有妖兽的共同愿望,也包括身处上京重重宫阙里的龙姬。

归寿长居于冰海,他是看着天阙破壳的,从小龙一直到他身陨。

天阙陨落前的一月,他与归寿少见地聊了一次。问道,倘若他不是龙身,而是人身或者是仙骨,事情是否会有不同。

归寿不解其意,龙神是大海之主,他更是龙类中的佼佼者,素来强大且自信。

天阙平静地说,他已找冰海的巫妖要了归化丹。

这种丹药可以化去龙身。

他想当一个普通男人,通过修炼飞升去仙界,如此便可与她长相厮守。

这般疯狂的想法,极端痛苦的过程,他说出来却很平常。

归化丹会让他一身漂亮的银鳞都逐渐被剥下,血肉骨骼融化,敏感的尾巴和龙角变形,痛苦难以言说。

可是他还是想,想让她可以真真正正地爱上他。

归寿知道,天阙不是在征求他的同意,只是通知而已。他甚至也没告诉过那个女人,他性子太傲了,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只知道她不喜欢龙,他便变成她喜欢的样子,再出现在她面前求爱。

天阙性情执拗且一往无前,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底,听不进任何人劝告。

归寿活了上万年,见惯了沧海桑田44,人间枯荣,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好在这一世,待天阙大人复苏了,他会拥有一切曾想要的。

两人正预备离开时,一条金瞳白蛇在不远处的树梢上动了动。

他正处于蜕皮期,体型极大,正懒洋洋用身体盘卷在树上,如今探出了头,打量着石碑。

赤音随手朝他弹出一团火焰“走开,不是你该看的。”

白蛇朝她吐出一截猩红的杏子,眸光凶残。

蛇妖性情喜阴,残暴攻击性很强,是典型的一类妖兽,阴山螣蛇是妖界一大家族。

归寿笑着阻拦赤音“罢了罢了,此处灵力浓郁,有妖喜爱栖身其间倒也正常。”

赤音方才作罢,离开前,她再度朝着北方虔诚一拜。

衷心地祈祷,天阙大人魂魄可以早日归位。

对大胤而言,元盛十二年是个多事之秋,庆帝身体越发衰弱,据宫中内应所说,他已经早早没了意识。

梁王就藩后第一次回上京,一待便是数月。

自从碧华楼楼事发之后,朝中局势越发紧张。

传闻中,梁王在上京城藏了一万精兵,只待传位诏书正式公布那日便逼宫。

可惜,什么也没发生。

某天夜里,梁王悄无声息死在了自己府邸。

他府邸有三层重兵把守,侍卫日夜不离。

梁王却还是死了。

鸡鸣时分,西宁王沈成钧也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被心腹通报吵醒,他失了很多心头血,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中养病。

沈成钧披衣而起“有何事”

那下属跪在地上,声音方还在颤抖着“殿下,梁王薨了。”

沈成钧剑眉蹙起,还未等他说话,屋门被打开,料峭冷风倒灌而入。

一道修长的影子落在地上,他纤长有力的手指拎着一个什么物事。

他将那物掷在了沈成钧面前。

是梁王头颅,栩栩如生,怒目圆睁。

沈成钧喉咙干涸,他上过战场,也见过不少死人,可是,如今见到自己亲兄长的头颅如此,胃里还是忍不住翻涌起一阵酸。

沈长离神情未变“叫人来收着,过几日再还给我。”

沈成钧明白他的意思,如有二心,这便也会是他的下场。

他嘶哑着嗓子“沈桓玉,你当真不是人。”

他知道,沈桓玉想辅佐太子即位。

可是没想到,亲手杀掉梁王的那个刺客竟然是他,甚至完事后还将血淋淋的头颅给他送上了府来。

沈成钧知道一些,自己这个没有身份的三皇兄的身世。

庆帝痴迷于龙姬,龙姬与庆帝生下一子,便是没有名分的三皇子沈桓玉,因为年幼宫中环境动荡,因此他早早被送往了化外之地修行。

这话丝毫没有让他动容。

男人手中拎着

一把玄铁厚剑,其下悬着一个白色的流云剑穗,身上沾染着浓重的血气。

他琥珀色的眼凝着他,淡淡说“知道便好。”

深夜来客,东宫灯火一盏盏亮起,太子披了衣服,出来迎他。

沈长离换了身衣物,却并刻意去清除身上浓重的血气。

他生着一张谪仙般清隽的脸,但是冷起脸来时,身上煞气极重,让人畏惧。

沈云逸坐着轮椅,亲自出来迎接皇弟。

月下,高大的白衣青年面容疏朗清俊。

沈云逸上下打量着他,叹道“苦了你了,替我做这些脏事。”

沈桓玉回京后,一直没有来看他,沈云逸给他府上托书了好几次,都没有回音。

如今来是来了,却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梁王早年一而再再而三拖延离京就藩的时间,回京后又数度冲撞太子,对太子不敬,用的车马礼仪都越制,想做什么不言而喻,沈云逸却一再忍让,什么也没说。

沈云逸性情温柔宽厚,重视亲情,让他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是万万不可能,梁王便也是拿住了哥哥这个把柄,方才如此猖狂,却没想到,自己会这般轻易地死于沈桓玉之手。

青年柔软的鹤氅上裹挟着一点露水的寒意。

沈云逸道“我本只是想见见你,叙叙旧,并非一定要你帮我什么。”

沈长离垂目“并非为了你。”

待沈云逸顺利继位,上京龙气恢复正常,他便再度尝试飞升。

沈云逸只是笑,也习惯了他这般性格。

太子妃江婉亲手给兄弟两斟酒,又叫宫人紧闭门窗,室内燃起温凉缓释的苍术香,那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方才缓缓淡化下去。

沈云逸却没多和他说朝政的事情,像是暌违已久的亲人见面,只话家常。

他又叫宫人拿来了棋盘,要与沈桓玉对弈一场。

沈云逸轻缓道“前年,你离开上京前,曾刻意来找过我一次,托我日后关照你的妻。”

“阿玉,你我兄弟二十年,这是你第一次托我办事。”

琥珀色的酒色在杯底微微一晃,沈长离什么也没说。

沈云逸说“我曾劝说过你,不要将事情做得这般绝,这条路无法后退。”

“你却与我说,两人今生没有缘分,此后只能再也不见。”

“若如再见,必有灾殃。”

沈桓玉对自己的性情很了解,因此,他给自己下了咒,拔除了情丝,清除了记忆,来确保自己之后不会再和她有任何交集。

他却没有料想到,人总会无数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沈云逸说“阿玉,你自小很少有执念。”

“我不愿见你后悔,也不愿你那么孤独。”

因此,沈云逸留了一个小心眼,为他们的缘分留出了一点可能,也可以说,是为人兄长的一点私心。

沈长离冷冷道“我行事从不后悔,如今也无

法回头。”

他面容冷肃,修长的手指捏着手中白子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轻轻摩挲过,视线依旧落于棋盘。

兄弟两对弈风格迥然不同。

沈云逸棋风稳健,高屋建瓴。沈桓玉的棋风冷峭肃杀,兵行险路。

一局完毕,沈云逸贴子后,险胜了沈桓玉一子。

沈云逸盯着棋盘“阿玉,是你有意让我胜的吧。”

他的棋招看似无情,却都留了暗路。

沈长离将棋子掷回棋盒,浅色的眼直直看着对面男人“皇兄性格过于柔软多情,当断则断,方能不受其乱。”

沈桓玉出生时,沈云逸十二岁,庆帝子嗣不多,兄弟两年龄相差很大。

那会儿,沈桓玉还没被送去沈端处寄养,还被囚在长阳宫中,偶尔沈云逸好奇会过去看看,见那个粉雕玉琢,漂亮到甚至有点儿雌雄莫辨的小孩,穿着一身过于宽大的白色衣袍,乌黑的发没修剪过,一直拖到了脚踝,身后还拖着一条长长的银色龙尾,在殿内走来走去。

沈云逸自小知道龙姬的存在,也知道,这估摸着便是龙姬与庆帝的孩子,他的亲弟弟。

沈云逸腿脚不便,性情却宽和温柔忍让,沈桓玉不理会他,他也不介意,久而久之,便混了个脸熟,沈桓玉自小便早熟寡言,喜怒哀乐很少摆在脸上。

有一次沈云逸逗他玩儿,故意指着那条尾巴,问沈桓玉那是什么,惹得他暴怒,这是他第一次流露这种激烈的情绪。

沈桓玉自小便很不喜欢自己身上非人的血统,后来长大一点,他能控制化形了,便再也没有露出过哪里了。

如若不是沈云逸记性好,都能忘了他奇异的身世。

兄弟两一连下了三局,黎明即将到了,窗棂透入了第一缕晨曦。

他喝完那一盏残酒,便起身预备走了。

沈云逸亲自送他出宫门,见到那高挑清越的背影融于半混不明的晨曦中,不知为何,他有种奇异的感怀,觉得沈桓玉是来找他道别的。这次道别之后,今生,估计他们再也不会相见了。

江婉扶着夫君肩膀。

她也免不了叹息“可惜了,原本多般配的一对。”

年关时,她去沈府贺年,曾不小心在花园一角看到过这两人,寒梅送来一缕幽香,少女靠在少年怀中,两人正在一起看月亮,少女轻灵秀雅,少年芝兰玉树。

他在喂她吃一块点心,贴心送到唇边,少女面容微红,就着他的手吃了,他看着她,拿过点心,在同样位置也吃了一口。于是少女红着脸,在他窄瘦的腰上重重掐了一下,他也不叫痛,专注看着她,由着她掐,倒是白茸自己舍不得了,抽回了手,只能改瞪他,要他不准这样看她了。

这一幕实在太美好,江婉都屏住了呼吸,不忍上前打扰。沈桓玉定然是发现她了,冰冷地看了她一眼,满是警告意味,却又很快收回了注意力,视线还是全然停留在怀中女孩身上。

沈长离走在月下,他掀起自己的袖

子。

白衣之下,男人紧实有力的小臂上的缠绕的银鳞密密匝匝,变了颜色,蔓延起了丝丝缕缕的血色,他身上方才的血腥味也是来源于此。

化外之人不得干预人间朝政,否则业力反噬,因果不爽。

不过沈长离也不在乎。

这么多年,他剑下亡魂无数,被无数妖物诅咒过,身上早早载满了因果。

他不后悔,也不怕报应。

黎明时分,白茸抱着一个食盒,回了顾府。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关了一天一夜。

有人敲门来问她,她便笑笑,说没事,只是有点累,想休息一会儿。

不料,第三天,她正在与弟子说笑时,陡然脸色一白,竟活生生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晁南被唬得不轻,立马想去叫医修来。

顾寐之感应了一下白茸周身气流,沉声道“别去,她要突破了。”

晁南“啊,小师妹不是刚筑基不久么,竟然这么快。”

顾寐之道“让她一人一个房间,谁都不准进去,你我在外守着。”

修行一事很看机缘与悟性,倒是不一定依赖时间。

白茸入定之后,只觉得人生前十多年,宛如走马灯,在眼前一一闪过,自己却像剥离而出,在旁观着他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结丹,方才算是入道的第一步。

有人以剑入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以器入道。

她竟是因情入道。

她站起身,舒缓了一下筋骨,与无比痛苦的筑基期相比,结丹出乎意料的顺利,或许是因为连番对上强敌,她灵力极为凝练,结丹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坐忘论有云夫定者,尽俗之极地,致道之初基。

她以前不解其意,既已形如槁木,心若死灰,又无感无求,寂泊之至,谈何悟道。

如今她竟似乎隐约摸到了一些玄机。

白茸推开门,便看到正坐在门外的顾寐之“师兄,我突破了。”

顾寐之瞧她面容。

少女眼珠乌黑,清润有如黑色宝石,带着一点生机勃勃的轻灵之气、

他抚掌笑道“如此甚好,不枉受难了。”

白茸只是抿唇一笑。

结丹后,她身上排出了不少杂质,白茸叫了水,预备沐浴一下,修行那么久,她依旧更喜欢人间的清洁方法。

暗沉的天幕下,少女肤光如雪,比之前更为雪白细腻。

鳞片静静贴在她手腕上,一动不动,它这段时间越发安静,几乎消弭了存在感,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缠着她。

白茸一点点擦洗过身体,垂眸看到自己腰肢上陡然多了一点什么。

是一个印记,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烙印在她腰间。

她拿了铜镜,方才发现她面容已经光洁如初,之前的狰狞印记不见了。

白茸想起之前楚飞光说过的妖印的事情,莫非,她

面容上也是妖印两次都是沈长离替她除去的妖印,她不是蠢笨之人,却怎么也联想不到沈长离能与妖兽有什么关系。况且,就算是他,他的印记也不太可能是一朵毫无关系的莲花,或许,是他有别的去除印记的办法吧。

白茸摸了摸后腰印记,并不疼痛,毫无感觉,随性不管了。

白茸身上的印记陡然出现又消失了,近几日,她呕血又结丹后似乎有了不小的变化,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变了。

一双沉静剔透的眼,像是黑色玉石一般,身上人气也淡了几分,更为沉静温柔。

白茸如今方才得空,研究起了自己得到的那条九尾狐尾。

楚飞光道“其实,你之前的咒印不消除也无妨,等你用九尾狐尾炼化了手钏,便可以随意变化容颜了。”

白茸捏着尾巴师父,该如何炼化”

楚飞光挠了挠头“倘若是四尾或者五尾,我可以指点你炼化,这九尾,却有些难了可能需要找专职器修来,你是否认识信得过的器修”

白茸思索了一番,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她与戴墨云联络了一下,戴墨云如今还在洛宜,白茸与她说了一下手钏的事情。

戴墨云道“你竟得了九尾狐尾,正好,我姐最近正巧在研究易容法宝,她可以给你炼化。”

戴墨云的姐姐,是千机门第一炼化师,在南宣州都小有名气。

白茸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这般容易,只是,要如何将手钏送去南宣是个问题,她不知修士有没有专属驿站。

听到她的苦恼,顾寐之笑道“既然都是修士了,那自然不必再用寻常途径。”

原来,除去运人的云舟,也有专为修士运输物品的组织,叫云鹤门。

顾寐之说“你可以提前在物品上下一个法印,防止被偷换宝物。”

事不宜迟,于是,白茸找戴墨云问了详细地址,又联络了云鹤门,不料,第二天,便真的有仙鹤上门来了,一次二十灵石,白茸将灵石放入仙鹤脖颈上挎着的小兜兜里,随后又将手钏与狐尾都打包,下好了封灵咒印。

她朝它招手,看着仙鹤展翅飞入云中。

楚飞光调侃“这般珍贵的物品,你倒是放心交给别人。”

白茸只是一笑,戴墨云她没什么不放心的,况且,再宝贵,也就是一个身外之物罢了。

不过,她对楚飞光描述的九尾狐手钏功效很好奇。

楚飞光道可以任意变换形貌,甚至外观性别,别人都看不出来。

她想到那日见到的九尾狐变化的沈长离,倒是也有几分信了。

楚飞光问“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白茸道“我预备十日后出发去西平。”

霍彦今日联系了她,道西平的黄沙秘境马上要打开了,这一次,黄沙秘境就开在匹逻城附近。

霍彦道“其中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会产出上品金合欢,你若是需要的话,可以前来夺宝。”霍彦不知白茸需要金合

欢做什么,但是还是一直给她记着。

“不过,匹逻最近在闹沙匪,你来时路上需得注意一下。”

白茸好奇“沙匪是什么呀”

“沙匪便是大漠中的马贼。”霍彦说,“很凶残,遇到迷失在沙漠中的旅人,便会把财物都抢了,男的杀了,女的强抢回去。”

“我最近忙于封印之事,实在抽不出空,不然来接你一起去秘境。”

白茸说“谢谢霍大哥,已经很可以啦。”

她怎好意思还要他陪着。

时间紧张,白茸不打算回宗了,预备径直去西平。

李汀竹刚从老家赶回来,他瘦了一圈,但是精神还不错,他看着白茸,有些腼腆,也有些不还意思,他知自己失控中了狐毒,给她带来了多大麻烦,如今都有些不好意思出现在她面前。

得知白茸目的地后,他踌躇了一下“师妹,不如我一起前往”

白茸笑着婉拒了“师兄,你妖毒虽解,身体还虚弱着,需要回宗静养,我如今已经结丹,一人前去无妨。”

晁南看了看她,也犹豫了。

顾寐之一摊手“得,我陪你一起去,好歹也是你大师兄,让而且我认识路,又会幻术又会治疗,除去不太能打架简直全能型人才,带上不亏。”

白茸有些犹豫,不过,最近她确实对顾寐之感官改善了很多,他确实也知识渊博且心思细腻,是个很好的旅伴。

见白茸没拒绝,他含笑看着她,眸子黑亮,暧昧道“看来接下来要独处很久了,一路多多指教了,师妹。”

白茸“”就是这点有些不好,不知合欢宗出身的是不是都如此。

不过她倒是没像之前那般羞赧愤怒,只是唇微微弯了一点弧度,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顾寐之挑眉,待白茸离开后,他方对晁南二人说“有没有觉得师妹结丹后气质有些变了”

“怎么说,虽然还是很温柔,但是有点那种冰山圣女的味道了。”

情绪变得更淡然,人也更加稳重温和。

晁南点头,确是有点。

李汀竹只是沉默,他至今都无法原谅自己之前的错误,也觉得自己如今没有资格再与白茸相处。

出发前,白茸预备再去一次竹石村,去看看小满和小盈。

白茸性情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小满全家都很喜欢她。

小满依偎在她怀中与她说话,小盈贴着她坐着,也把脑袋靠她肩上。

小满陡然说“白姐姐,我知道你像谁了你与以前村子里祠堂里头的神女像有点儿像。”

白茸浅浅一笑“什么神女像,我怎么没见过”

小满认真地说“以前,我们这里是有一桩神女像的。”

“后来,被妖物给拆掉了,是以前镇压了残暴妖龙的女神。”

“是吗”白茸只是笑,“等再修好了,下次我来看看。”

“对

了对了,这几天村子里好多人,那个讨厌的姐姐冒领姐姐的功劳。”小满很不满意,“我与他们说,是白茸姐姐救了我们,他们都不听。”

她不喜欢那个穿紫衣服的姐姐,觉得她很傲慢,压根看不起他们。

楚挽璃想继续和沈长离待一起,他道有事还需要停留上京,楚挽璃原本也不想走,却被楚复远强行拎回去了。

楚挽璃原本还不想走,楚复远说,他们也现在尚还无媒无聘,非和他贴身待着,不像话,显得倒贴,等之后安排好了,随她怎么待,楚挽璃方才恋恋不舍离开了。

白茸说“你们得救便好,我要这些虚名也没有意思。”

她是真不在意这些。

白茸自小便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也不想要多少荣华富贵,只想与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过平平静静的生活。

白茸以前对岐黄之术很感兴趣,她的理想是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医馆或者学堂,救治病人或者教书育人。

可惜这些都被认为是不入流的,她接受的教育也都是琴棋书画和持家内务。

十多年里,她独立做的第一个决定,可能便是离开家,千里迢迢去青岚宗寻沈桓玉。

如今想起来,已经宛如隔世了。

室内燃起了一豆灯火,室内飘散开一点烟火味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和女孩子清脆的笑声与说话声。

他身上还沾染着浓重的血腥味道。

男人安静地站在门前,看到少女秀美秀雅的剪影映在纱窗上。

她穿着很寻常的青布裙,乌亮的长发结成了双环髻,素雅寻常的打扮,人却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俊秀丽。

正抱着小满,温柔地与她说话。

沈长离没多看一眼,见她在,转身便径直走了。

翌日,他再来,加固了一下村中封印,又叫了人修葺了祠堂。

这里供奉着甘木神女像,沈长离自小听过天阙的故事,按理说,他应该也很是厌恶这女人。

幽幽烛光里,高高在上的神像面罩轻纱,安静悲悯。

她与那个女人确实很像。神态却完全不同,她更为鲜活生动,而非这般一视同仁般的博爱。

他什么都要独一份的,最厌恶博爱。

若是他,他宁愿选择被恨,也不要这人人都有的廉价的爱意。

见他看着神像。

“沈哥哥。”小满如今对他很熟悉,也不怕他,“白姐姐过会儿来,你要等她吗”

“不等。”

“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他道“我不喜人多吵闹。”

白姐姐哪里吵闹了小满不满地嘟嘴。

小满又在室内吧嗒吧嗒跑起来“对了,这是白姐姐做的,沈哥哥,你要试试味道吗”

是沈桓玉以前爱吃的一种蒸作,白茸很擅长。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没碰。

沈哥哥今天好像比平时还冷淡,小满有些失望,

她眼睛咕噜一转,又想起了那日哥哥捡的白姐姐的香囊,也不知道还给白姐姐了没有。

沈长离已经御剑,回上京了。

他白日去北狱提审,晚上杀掉需要除掉的人,尽力帮沈云逸稳定朝政,每日几乎没得闲。

他使的那把玄铁剑,随意从神武司取的,如今已经沾染了褪不去的鲜血,像是一场淅沥的血雨。

这玉面修罗掌管着北狱,杀人不见血,是顶级的剑客和杀手,无人不惧。

沈长离对杀人没什么感觉,只觉和除妖差不多,他杀人不用修为,只单纯凭剑术,在上京城中同样无人能及。

庆帝下诏,正式恢复了沈桓玉的皇子身份。

只是大家都知道,如今庆帝已经半死不活,幕后是太子主政,而太子与三皇子素来亲厚,估摸着,这诏书,就是太子的意思。

新皇即将登基,沈桓玉在上京城炙手可热。

于是,近来沈府门槛几乎被踏破了,各路人马粉墨登场,络绎不绝。

因为事情太多,沈长离去白府退婚的时间延迟了几日。

他如今身份恢复了,白颂丝毫不敢与他对视,贺素淑却一直拖拖拉拉,顾左右而言他。

沈长离不是个多有耐性的人,退婚不过也是上门通知一声罢了,之后自有人来处理后续。

贺素淑却道婚书不在家中,说叫仆佣去取了,如今天色也晚了,叫沈公子在房内休息两个时辰,之后留在府中,一起用晚膳。

他原本预备转身离开,看到那扇紧闭的房门时,视线一顿。

他没有记忆,看到那张碧纱窗,却像是见过很多次一般。

沈长离推开了卧房门,便察觉出了不对。

室内没点灯,黑漆漆的,弥漫着一点甜腻的香。

他随手燃了火折子,看到一张含羞带怯的俊颜。

小小的鹅蛋脸,桃花眼,眸子水润润的。

女子一身轻薄纱衣,笼在被褥之中,羞涩地看着他,“妾身倾慕郎君已久。”

“今晚愿服侍郎君。”

沈长离抬眸看了一下周围陈设,是女子闺房,布置得温馨精巧。

难闻的甜腻香气里,他嗅到了一点清新的果香,是从衣橱里散发出来的。

是白茸的以前的卧房,白茸的床榻。

沈桓玉以前没被允许进过她的卧房,这是她的底线,她坚决地说不行,只能等婚后。

白芷原本便生得和白茸六七分相似,刻意装扮后,和白茸更是接近。

知道沈府退婚后,又知沈桓玉如今的身份,她着实不甘心,便铤而走险,出了这一招。

她身上带着香包,香有催情的成分。

她很久没见过沈桓玉了,和以前尚显青涩的少年模样,他彻底长开了,高大挺拔,骨架开阔,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容比少年时代更为英俊。

他神情丝毫未变“不怕我杀了你”

白芷羞赧地说“郎君要杀便杀,妾身不怕。”

“是吗,倒是勇敢。”这话不知是夸奖还是讥诮。

他唇角微微掀起,回身一看,身后的门甚至还贴心上了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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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房门一直紧闭着,一整晚都无人进出。

第二日清晨,贺素淑喜不胜收,冲进去打开门。

却只见白芷一人,被毫不怜惜地扔在了在冰凉的地面上,脚都冻红了,室内空空荡荡,再无人影。

沈长离搬了一处行宫,沈云逸强行要他搬的,说是好联络公务。

他说他左右只有一个人,东西也好,没女主人,搬家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沈长离懒得与他争辩,搬便搬了。

新行宫配着一处温泉池子,龙性喜水,沈云逸刻意安排的地方。

他从白府回来,嗅到自己衣角沾染的味道,褪了衣裳,叫小厮都拿去扔了,随即,将自己浸入了温泉中。

刚阖眼。

心魔变换了模样,黢黑一团的影子,不断变换,张唇不断说着话。

“你方才为何不与那女人春风一度就像之前你与白茸一般,在你眼里她们应没多少区别吧。”

“你看不起她,觉得她不配拥有你的感情。”

“却又放不下男人丑陋的占有欲。不想让她接近你,也不想彻底放手,于是,只能通过一次次伤害她,来发泄自己的情感。”

男人毫不动容“说完了么。”

“说完了,便滚吧。”

那日别过,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他即将迎娶新的道侣。而她,哪个男人会最终和她在一起,李汀竹还是顾寐之配她倒是都正好。

他心不在焉想着,神情冷淡,脑海中却陡然划过纱窗上秀雅的侧脸,以及那日,她通红的眼和被咬破的唇。

男人靠在池边,喉结滚动了一下,锁骨上,那点要落不落的水珠终于顺势滑落而下。他微仰着脸,眼尾敛了些淡淡的红,水雾中的面容却依旧清俊冷淡。

以前在上京城中,沈桓玉是很特别的一个,他性情清冷内敛,又修道,不沾风月酒食,也极少参与上京城贵族子弟的交游。

如今,他退了自幼定的婚事后,却开始正常出现在了上京城的各路宴席里。

周围人很惊讶地发现,贵族子弟应会种种的他都精通。

关于他和他婚事的谣言甚嚣尘上,有说他是在青州心里另有了人,因此退婚。有说他喜欢的其实是那白家姑娘的姐姐,两人经常私下幽会,只是以前被白家死皮赖脸强行绑了妹妹,还有说他年轻俊美,纵情风月,因此不愿这么早成婚。

他知道,这些都会传遍上京城,自然也会传到如今尚未离开的白茸耳中。

只当以前的沈桓玉彻底死了。

“那男人真不是个东西。”宋惜君冷笑,“以前没恢复身份,对你百般讨好,爱你爱得不行。如今恢复了,便上门退婚,真是典型的负心汉、薄情郎。”

白茸也没有想到

,沈桓玉的真实身份竟会如此之高,他很少谈及自己父母,以前在她面前,也从没端过什么架子,经常很自然地服侍她,给她做各种琐事。

白茸低头抿断了一根线。她马上就要走了,走前,预备再给宋惜君亲手绣一条帕子饯别。

见她没反应,宋惜君是最懂她的,到底还是有些不忍,低声说“绒绒,你联络到他了么你们见面了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你们好好聊一次,别这样弄了,弄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白茸沉默了一瞬没什么好聊的,也没有误会。我只是一介草民罢了,自是高攀不上尊贵的三皇子。”

她温和地说“况且,我如今身已是化外之人。”

白茸看清了一件事情,无以前还是现在。她与他的身份都相差太多。

沈桓玉是皇子,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女。

沈长离天赋异禀,是青岚宗地位超然的剑仙,而她只是个灵根残缺、天资平平的孤女。

他们之间本便不该有什么。

或许如今他的态度才是正常的,反倒衬托出以前沈桓玉的不正常。

宋惜君唇动了动,想到那些个不堪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耳的传言,甚至还牵涉了白芷,也不知白茸听到了没有。她都听说了,估摸着,白茸也是都知道了。

不过宋惜君没敢仔细问,她不敢用这种事情刺激白茸。与白茸玩了那么多年,宋惜君知道沈桓玉对她的意义。

宋惜君瞧着白茸,叹道“你能坚强便好,我真的很担心你。”

宋惜君很少见到关系这般的两人,不单纯是互相爱慕,若说沈桓玉是一棵树,白茸是一株藤,藤蔓攀援缠绕其上,树与藤不会分离,藤离不开树,树也离不开藤,他们眼里都只有彼此,除去爱人,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她为数不多的珍惜的亲人和挚友,失去他,等于一下剥离了这三重关系。

宋惜君道“对了,你家中将你的旧物都清理出来了,我叫柳柳给你运来了我府邸一部分,都是我印象里,你以前比较宝贝的物品。你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么”

堆满放了一个小房间,都是她的旧物。

白茸一眼便看到了,放在五斗柜上的一对磨喝乐,一对憨厚的圆头圆脑的小娃娃,穿着彩衣,手中拿着拨浪鼓,女孩面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明显做得比男孩精致。

她忍不住拿起,手指轻轻点了点磨喝乐的脑袋,磨喝乐晃了一晃,摇头晃脑,憨态可掬,她唇边忍不住露了一丝微笑,又转瞬消失。

每年乞巧节时,家中女儿能有新的磨喝乐,嫡母说她大了已经不需要了,白茸却偷偷看到姐姐们都有,她心中委屈,但是也没说什么,只在写信时给沈桓玉提起,说姐姐们都有新的磨喝乐,只有她没有,她明年也要给自己提前预定一个。

没等第二年乞巧,隔了几日,他已经唤小厮给白府送了整整一箱子各式磨喝乐,专给她的。最上头的一对儿,白茸一眼认出,是他亲手做的,她拿起来一看,男娃娃下面写着一个茸字

,女娃娃底下写了个玉字,暗示阿玉是绒绒的,绒绒也是阿玉的。

他信件里却也没提起这件事,只道山中秋意浓了,他的住处积雪未化他最近搬去了一处很高、很寒冷的住处独居,别人都上不来,说要她放心,她夫君周围谁都没有,每天就练剑除妖。最后写,他很想她,年关便回来了。

他寡言,在信件里言辞却要热烈大胆许多。会让她知道,他满心满眼都是她。

白茸红着脸,反复看了好多遍,又提笔给他回信,说让他也不要太冷淡了,要多和宗门中的人处好关系呢,说他亲手做的那对儿磨喝乐她最喜欢然后也偷偷加了一笔,说她在家等着他回来过年,他们还是一起私下去老地方跨年。

她短短的一生中,到底有多少时间,是与他纠葛在一起的呢。

白茸看到那一摞厚厚的信件,封面上是他清俊飘逸的字迹,按时间分门别类,被专门收在了一个带锁的小箱子里,她手指轻轻抚上,却没有打开那些信件。

白茸找了一个火盆,坐在一旁,点了火,一封封点燃。

薄薄的信纸在火焰中翻卷,很快化为灰烬,被风卷起,纷纷扬扬。

她的眼角被浓烟熏得通红,被呛得不住咳嗽流泪,却没停手。

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把所有信件都烧完了。

她温柔地抚了抚那个男偶人的小脸,透过他,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旧日爱人。

她看了很久,轻轻将他与女偶人摆在一起,拢成一对,低声说“你便留下来,好好陪她,一定要对她好,爱她,不准喜欢别人,不准惹她伤心不要,再变了。”

三日后,白茸与顾寐之一起上了去西平的云舟。

天高地阔,白茸看到仙鹤在云中飞走,神情安静。

“西平风气豪迈开放,是个很好玩的地方,我也有不少朋友在。”顾寐之笑道,“黄沙秘境三日后开放,我联络了以前合欢宗的旧友,他们也要去黄沙秘境,我便和他们约了明日在匹逻城见。”

白茸有些僵硬“你之前怎么没和我说”

顾寐之说“也是意外嘛,不过出门在外,朋友不是越多越好。就我们俩,进秘境不占优势。”

“明天到了匹逻,先去逛逛,买点漂亮衣裳。”顾寐之靠在船舷边,笑着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你穿起来定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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