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封天山见到李雍和的神情后,开口问道:“怎么?有他的消息吗?”
李雍和对于封天山没有半点隐瞒,直截了当地摇头道:“雍和不敢欺瞒仙师,但这段时日确实没有关于隋便的下落,他就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无影无踪。”
那夜大战之后他自然也追查过隋便的下落。
毕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从红袖招中将红鱼带走的消息已经传开,就仿佛一个巴掌狠狠地箍在了他的脸上,这口气他如何能够咽的下?!
但离开长城太安城的隋便仿佛飞鸟入山林,游鱼归江海,消失的杳无音讯。
听到李雍和这般说,封天山眉峰微微皱起。
若是没有隋便的消息,那想要找寻到那个杜行甲的踪迹无异于,大海捞针。
毕竟后者是已经踏入接引境的强者,除非他主动现身,不然即便将整座大梁掀个底朝天都难以找寻到半点的蛛丝马迹。
“仙师若真想知道隋便的下落,雍和倒是有一个算不得办法的办法。”李雍和沉思片刻后,谨慎道。
被李雍和打断思绪的封天山闻声猛然抬头看向这位大梁储君,面无表情地说道:“有话直说,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们虽然找不到隋便的下落踪迹,但却可以逼迫他主动出现。”李雍和解释道。
封天山闻言没有出声,只是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雍和会意后说道:“先前隋便与李济民,也就是我那个二弟一起联手对付过我,当时也确实给我造成了颇为棘手的麻烦。”
说到这他顿了顿,微微抬眸,见到封天山脸上的神色并无异样后,这才继续说道:“所以眼下我们虽然找不到隋便,但俗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我们能够将李济民控制住,然后放出风去,那时听到风声的隋便绝对会进程救人。”
等到李雍和把话说完后,他看向封天山,耐心等待着他的答复。
终于,封天山点了点头,沉声问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但既然你事先已经想到了这点,又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李雍和闻言面露一份苦涩,如实说道:“回仙师的话,不说李济民身为大梁的天策将军,地位显赫,单单他身边心甘情愿为其赴死的部将就数不胜数,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真不敢动他。”
“那如今你就敢动他了?”封天山听到这番自圆其说的解释后,哂笑道。
李雍和正襟危坐,正色道:“如今有仙师你在身边,雍和没有什么敢不敢,只要仙师开口,李雍和愿意为天霜山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番表态绝对会动容,但如今坐在他对面的是封天山。
所以他在这番话中更能听到另外一层意思。
一层李雍和不敢提及的隐晦心思。
“所以你是打算将我当枪使,亦或者是说想要借刀杀人?”封天山直言不讳问道。
杀谁?自然是那个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秦王李济民。
李雍和闻言猛然抬头,虽然他佯装镇定,但此时心湖上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见到李雍和迟迟没有出声,封天山眼神冰冷地问道:“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还是说你没有听到耳朵里去?”
身为大梁太子的李雍和曾经在朝堂上颐气指使,曾经在御书房内与皇帝李汤争吵不休,而就是这样不是尚且没有坐上皇位却俨然已经生出一份皇帝神气来的东宫之主,如今在这小小的马车中如坠冰窖手脚冰凉。
在他的眸底深处,终于涌现出一份惶恐与紧张。
“雍和知罪!”李雍和最终低下头来,沉声说道。
封天山嘴角勾起一抹讽笑,然后直接将右脚搭在了他的肩上,继而微微用力,毫无半点灵力修为的李雍和瞬间吃痛从厢椅跌跪在地上。
“认罪就要有认罪的觉悟,不然我真怕一个不小心就摘下你这颗大梁太子的脑袋。”封天山笑意森然地说道。
跪倒在地的李雍和双手撑着车厢地面,低下去的脸庞咬牙切齿狰狞至极。
但他依旧不敢反驳半句,甚至都不敢有一点过激的举动。
大抵也是觉得这般下去无趣了,封天山这才将脚又放了下去,然后淡淡吩咐道:“起来吧。”
“你想借我的手去杀那个李济民这件事我已经原谅你了,而且你大可放心,只要能够将隋便找出来,我不介意帮你一把。”封天山看向李雍和,沉声道:“但你要记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天霜山给予你的。”
“既然当初我们能够让你坐上这张位置,那事后也自然可以将你打回原形。”封天山毫不客气地说道:“大梁没了你依旧会是天霜山的大梁。”
最后封天山那双犀利甚至能够看穿旁人心境的目光死死地落在了李雍和的身上,“我这样说你听懂了吗?”
李雍和闻声没有半点犹豫,点头道:“我明白了。”
“起来吧。”封天山百无聊赖地提醒道。
看到李雍和重新坐回厢椅上,封天山双手拢袖,说道:“说说你的打算吧。”
他开始觉得有些无聊了,果然世俗之中有趣的人还是太少了,恰巧隋便算是一个。
“按照规定,李济民在离开太安城之前需要经过玄武门,所以我打算在他离开玄武门之后动手。”李雍和目光如炬地回道。
“你想我怎么做?”封天山好奇问道。
李雍和闻言赶忙说道:“仙师不必着急,届时只需要帮我拖住他的众多部将片刻的功夫,我会亲自率人将其隐秘带回太子府。”
“只要李济民在我们手上,那时就不怕隋便不会现身搭救。”最后李雍和信誓旦旦地说道。
封天山听到这番话后抿了抿薄唇,意味深长地看向李雍和。
若是将李济民带回太子府,那就是彻底不打算当过他,势必不会再让其走出太子府。
都是兄弟手足相残更甚外人,如今一看果不其然。
不过这跟他已经没有什么干系了。
“好,就按照你说得做。”封天山站起身来,应道。
临走出车厢之前,封天山止住脚步,并没有转身,而是轻声问道:“若是失败了,我想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李雍和闻言神色一凛,沉声应道:“届时不用仙师你动手,我会自刎谢罪。”
话音刚落,封天山就走出车厢,继而身形在马车前消失不见。
李雍和此时身上的这件锦袍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脸色阴沉如水。
若不是因为李济民与隋便二人,他今日也不会受此大辱!
一念至此,他牙关咬得“咯吱”作响,“终有一日我要让你们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今日的耻辱我要让你们百倍偿还于我!”
秦王府。
当听到李济民问出的那句话时,房玄策就知道前者已经下定了决心。
当然他所言非虚,以李雍和的心性,斩草除根这种事他做得出来,甚至要比所有人都做得熟稔。
“玄策你认为本王该何时动手?”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在李济民亲自说出口时,就已经决定了整座大梁的未来。
房玄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济民,从容淡定地说道:“虽然李雍和极为想置殿下于死地,但他毕竟身为太子,不可能会落人口实,所以他断然不会在皇城内动手。”
“按照规定,殿下是要由正阳门入宫,然后从玄武门出宫。”房玄策正色道:“所以我断定,李雍和绝对会在玄武门外动手。”
将房玄策的话一字一句听在耳中的李济民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在玄武门内等着他!”
旋即他同房玄策说道:“劳烦玄策你将尉迟恭他们喊过来,本王有要事要安排。”
此时的李济民除了房玄策之外已经再也信任不过任何人。
因为他所谋之事甚大,稍有差池或者说若是走漏半点风声,等待他的就是罪无可恕的死罪。
“我明白了。”房玄策看着杀意凛然的李济民,拱手说道。
注视着房玄策走出大堂去,李济民双手攥起,一身凛冽寒意比之先前征战沙场时还要来的浓郁。
“李雍和,这大梁的皇位只怕还轮不到你来坐!”李济民在四下无人的大堂内呢喃道。
在一座霜打满地的竹林内,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是隆冬之时,但此处的竹林依旧绿意盎然。
而在这宛若春境的竹林中,有间茅草屋。
茅舍前摆着一张尚未结束的棋盘。
而在这棋局外,正是消失不见多日的隋便与那夜战于太安城上空后来全身而退的青云。
“随着鸿云子的现身,这盘棋局愈发明朗起来了。”青云手执白子,笑眯眯地说道。
身上伤势差不多已经养好的隋便摩挲着手中那枚久久没有落下的黑子,说道:“即便是有杜叔出手对付他,但天霜山毕竟雄踞世间多年,其深厚底蕴恐怕你远要比我清楚的多。”
“若真要将其连根拔起,也会困难得多。”隋便叹了口气,说道。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在竹林内响起,继而落在了隋便与青云两人耳中。
“若是我说我可以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