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甲以霸道无双的枪术将包括鸿云子在内的天霜山五人强行逼退后,又将涌上喉间来的那口腥甜给强行咽了下去。
如今杜行甲身在他们五人的包围中,而且已经身负伤势。
“虽然不知道如今他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施展出来,但眼下局势于他而言可不算多么轻松。”董江水看着脚下那处战局,然后又转头看向抱臂环胸泰然自若的许佛,说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若是再不出手只怕杜行甲就要身陷危机之中了。
许佛俯身看向鸿云子,眼眸中精芒闪烁。
看着将自己的话当做耳旁风,始终没有半点动作的许佛,董江水将要开口没想到前者已经向前迈出一步。
而这一步则是主动将自己的身形以及气机暴露在了天霜山五人以及杜行甲的眼中。
率先觉察到的是鸿云子,当他见到那道天幕裂缝之下出现的那道黑影时,他眉头皱起,难道这个杜行甲还有强大援手,还是说对方从一开始就打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算盘?
道玄他们四人感觉到那股霸道的灵压后皆是神色一振,这片小天地中竟然还有人藏匿,他竟然能够躲避过山主的灵识探查。
原本杜行甲以为突兀出现在天幕上空的那人又会是天霜山之人,毕竟自己打过交道而且又愿意趟这趟浑水的人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他从未感受过那股灵压。
但当他注意到鸿云子等人脸上流露出来的那抹戒备神色后,心中就恍然。
他知道来人绝对不会是天霜山之人。
甚至或许鸿云子他们都不曾认识。
既然自己不认识,而天霜山那边又对其保持警戒,那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难道只是想无端搅局?
鸿云子抬头望向低垂的天幕,威严的嗓音以浑厚灵力裹挟响彻整座小天地,道:“天霜山办事,还请阁下莫要装神弄鬼!”
鸿云子的这番话更加证实了杜行甲的猜想。
许佛御空而行,一步步走下云端,朗声道:“怎么?你鸿云子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鸿云子刚想要开口询问其姓氏,但当他细细觉察那股若有若无笼罩开来的灵压后,心神一震,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因为他猛然觉得这股灵压似曾相识。
只是短短的刹那间,一张爽朗清举的面孔就浮现在他的神海中。
鸿云子眉头拧成一团,诧异道:“这怎么可能!”
当年自己举整座山门之力在穹陵州追寻他的踪迹,但十多年的光景近乎将整座穹陵州掀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半点有关于他的蛛丝马迹。
山门中有人说他已经自讨没趣识时务离开穹陵州了,也有人说他闯山时被护山大阵以及众长老所伤,在下山途中已经身陨道消。
但只有坐在祖师堂中的他们知道,那个在闯山时自称许佛的外乡人绝对没有死。
而眼下,这个昔日差点以一己之力将整座天霜山颠覆过来的许佛,竟然在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就这般堂而皇之的站在天幕之上,居高临下,徐徐走下云端来。
听到那人竟敢直呼山主的名讳,通幽脸色一沉,就在他刚要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出手之时,身旁的守笃猛然间拽住了他的道袍衣袖,将其拦了下来。
很显然,守笃他们三人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这世道果然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等通幽开口,守笃就以心声对其说出一个名字。
就是这个名字使得脾气火爆的通幽呆若木鸡,怔愣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许佛不急不缓地走下云端,最终一步踏在了地面上。
同样的,也是站在了杜行甲的身旁。
“若是没有你们,我现在的日子依旧过得很清净,根本就不会招惹来这么多烦人的苍蝇。”这是许佛对杜行甲说得第一句话,同样也是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就看向了对面的鸿云子,笑吟吟说道:“好久不见。”
鸿云子看着经年不变的熟悉脸庞,冷冷道:“确实是好久没见了。”
当年若不是他及时以玉盘催动护山法阵,只怕自家山门的那座祖师堂就要被他给拆了。
这本就是比打自家脸面还要过分的事情,这让鸿云子如何不痛恨仇视他。
“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家祖坟给刨了呢。”许佛嗤笑道。
鸿云子看向许佛的眼神阴翳酷烈,在那眸底深处还隐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忌惮,远没有看杜行甲时的胜券在握。
“当年被你侥幸逃出天霜山,但今日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鸿云子双手中灵力缓缓凝聚,寒意凛然地说道。
许佛闻言缓缓伸出两根手指,说道:“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我给你纠正两点错误,一是当年我是堂堂正正破了你们天霜山的护山大阵才下山去的,二是我这个人的运道一直不错。”
“诸位长老,一起出手,将他与那个杜行甲一起诛杀!”鸿云子神色冰冷地命令道:“结四象诛灵法阵!”
道玄他们闻言皆是神色一振,所谓的四象诛灵法阵是以四位天象境强者为引,各自占据天地方圆四座方位,然后凝聚四人的全身灵力结成的一座法阵。
在这座法阵内,即便是天象境大圆满的炼气士也会重伤陨落,是可以诛杀任何一种生灵的攻伐法阵。
若是负责压阵之人是已经踏进接引境的鸿云子,那即便是同为接引境的强者不慎闯入法阵中也只有“有来无回”一个结果。
道玄他们原本认为这座“四象诛灵”法阵会被山主用来对付那个杜行甲,没想到自家山主在见到许佛后竟然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要施展这道威势惊人的法阵。
不过既然山主有令,那作为山门长老的他们自然不敢有半点推辞,四人身影掠动,在转瞬之间就各自占据一处天地方位。
继而他们四人体内的灵力磅礴喷涌而出,嘴唇翕动念念有词的同时双手迅速结印,一道道蕴含着玄奥古怪的气息犹如湖面涟漪一圈圈向外荡漾而去。
许佛感受着从那四人身上荡漾开来的气机涟漪,剑眉轻挑,嘴角微微上扬,“都是一成不变的老把戏了。”
随后他转身看了杜行甲一眼,两人并没有开口,只是相视一眼,后者长眸微眯,然后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见到对方只是在眨眼间就明白自己的心思,许佛眉眼间的笑意更盛。
“看来这太安城没有白待,临了竟然让自己碰上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许佛心想道。
他或许不清楚,很快他就会撞上一个比之杜行甲更有趣之人,
那人叫做隋便,如今正乘着一辆马车,朝太安城缓缓驶来。
在杜行甲与许佛相视一笑后,霎那间前者就在原地消失不见。
正在列阵的守笃四人见此神色一凛,就在他们想要以浑厚延绵的气机将杜行甲锁定时,一道极为蛮横霸道的气机犹如翻江倒海般将他们四人的气机尽数撕碎开来。
守笃四人因为身为牵连各自往后退了半步,而杜行甲也正趁此时机,在四象诛灵阵尚未完成之际闯了出来。
所以如今被“困”在阵中的其实只有许佛一人。
眼下杜行甲已经重新与天霜山之主鸿云子对上。
“如今你身负重伤已经不是我的对手了。”鸿云子神情漠然地说道。
虽然杜行甲闯出阵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能够将许佛留在阵中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
“那也要打过了才知道。”杜行甲身姿挺拔,双手握住白帝枪身,战意凛然地说道。
鸿云子以心声对封天山说道:“接下来太安城中就没有你的事了,如今王定军与谢岚被青云拖进一处玄妙之境,就更没有你插手的余地了,现在你就动身回天霜山。”
“师尊,徒儿...”封天山的话尚未说完,鸿云子一道犀利的目光就压在了他的身上。
“天山明白了!”封天山低头拱手应道。
等到封天山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之中,鸿云子看着气息内敛于身的杜行甲,说道:“如今这座小天地根本就承受不住我们几人的灵力冲撞,若是任由这座小天地破裂,届时那场灵力风暴会席卷肆虐整座太安城。”
“我想你也不想见到那些凡夫俗子因你我二人死无葬身之地吧?”鸿云子淡淡说道。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城内凡夫俗子的生死,他们是生是死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但他却担心自己会因此而沾染上因果。
若修道之人最忌讳的是因果二字,也是因果一事。
原本鸿云子只是试探性的一问,但没想到杜行甲竟然真的收枪,应道:“那我们就去城外打。”
“既然如此,那本座就答应你。”鸿云子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说道。
随后他以心湖涟漪的手段同道玄道:“你们四人以四象诛灵阵先拖住许佛半柱香的功夫,等到我将杜行甲解决后就赶回来相助你们。”
道玄以心声回道:“山主放心,我等四人绝不辱命!”
或许道玄他们四人没有想到,他们口中的这位山主自此一去就被杜行甲追杀了许久,再也没有回来过太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