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有人从城内走出来了。”一直注意着那扇城门的杨宋对呼延大音说道。
刚才城门后的那番动静的太大由不得他不在意。
九天滚滚惊雷垂落人间,哪怕是个瞎子也该睁眼看见了。
呼延大音的犀利目光透过了弥漫开来的烟尘,最终落在了率先走出来的那道瘦削身影上。
原本攻城的将士在见到那一众人后相视一眼,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并非是他们的人。
此时身在战场上,既然不是己方阵营之人那就是敌军之人了。
随即身披重甲的他们就朝着隋便他们冲杀而去。
隋便看着如黑色一线潮朝自己奔涌而来的重甲精锐后,神色不变,但程咬金与老寅已经在悄然间来到了他的身边,将其护在身后。
“住手!”
就在此时,在军阵后方有道声如洪钟般的声响以灵力裹挟传荡开来。
当众将士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后近乎是在同一时间止步收枪临阵以待。
因为在他们身后发号施令之人是主帅呼延大音。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在军阵中策马疾驰,只是短短十息的功夫就赶到军阵前,前后匆忙在高大的战马马背上翻身落地,继而单膝跪地。
一套dong作干净利索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龙眼兵寨校尉呼延大音拜见太子殿下!”呼延大音嗓音洪亮宛若平地起惊雷般高声喊道。
在其身后的众将士在听到这声称谓后面面相觑,然后自近即远,宛若荡漾开来的潮水般纷纷单膝跪地,嗓音响彻云霄,振聋发聩。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隋便居高临下俯视着单膝跪地的呼延大音,淡淡说道:“起来吧。”
“是!”呼延大音瓮声瓮气地回道。
因为隋便一行人的出现,城下的这支叛军停止了攻城之势,而城头上的那众守将也精疲力尽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就这样,原本那场如火如荼的攻城之战在悄然间落下了帷幕。
而这一切,只因为隋便一人的出现。
“收兵。”隋便淡淡吩咐道。
“末将遵命!”话音刚落,呼延大音应声回道。
紧接着正在攀城附墙的龙眼兵寨重甲精锐犹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之上的栾廷玉见到叛军撤退,一直高悬在心上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他也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殿下高见!”栾廷玉看向身前的那个秦王,心悦诚服地说道。
虽然是将那个前朝余孽故意放走,但却是解了城门之危,这种话即便是放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也敢说。
“栾将军,如今城门之危已解,你可以安置此次战事中的伤亡将士了。”李济民神色平静地说道。
说完他就要转身沿着过马道走下城头去。
“殿下,末将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明示。”栾廷玉注视着那道修长背影,沉声道。
被栾廷玉一句话止住脚步的李济民并没有转身,而是淡淡说道:“栾将军请说。”
“殿下是不是早就知道城下这支叛军是为了隋便而来?”栾廷玉沉声问道。
“是。”李济民言简意赅地问道。
“既然如此,殿下是否早就想通只要将隋便交出,或者说只要将隋便送出城去,这支叛军自然而然地也就退兵了?”栾廷玉继续追问道?
李济民闻言这次倒是没有很快给出他答案,而是出声反问道:“本王不知道栾将军所说的‘早就’是如何一个早就法?”
“就是在殿下吩咐尉迟恭去南北两座城门调遣援军之前。”栾廷玉沉声道。
听到这,李济民终于缓缓转身,然后那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落在了栾廷玉的身上,然后一个重若千钧的“是”字就砸落在了后者的心头上。
“既然如此,末将还想问清楚殿下又为何会让尉迟恭将军去调遣援军?是以备不时之需还是说另有所谋?”
其实按照栾廷玉勉强四品的将阶,用这种语气来质问身为天策上将的李济民,已经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但被问话的李济民脸上没有半点愠色,他嘴唇翕动,答非所问道:“本王之前说过,本王信得过隋便的为人。”
栾廷玉闻言心神一凛,既然不是以防万一那就是另有所谋了。
“其实栾将军不用再猜下去了。”李济民眼眸微眯,在眸底深处有寒芒一闪而过,“因为南北两座城门的张天宝兄弟以及胡百川是我大哥的人,所以我才会特意让尉迟将军去跑一趟。”
“而且我也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栾将军你,不管他们肯不肯出兵,他们的脑袋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说到这,李济民杀意凛然地看向栾廷玉。
栾廷玉感受到后脊仿佛有道刺骨冷风席过,使得他身躯一颤。
他既然能够把这种辛秘之事告诉自己,那就只能够说明前者不会担心自己将此事说出去。
而让一个人保守秘密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这个人再有开口的机会。
看到栾廷玉脸上复杂神情,李济民仿佛将他的心事看穿般,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笑意,坦然说道:“栾将军不要想多了。”
栾廷玉闻言不解问道:“那殿下为何将这种辛秘之事告诉末将?”
“不知道栾将军是否还记得当年的那场寒雁岭一战?”李济民冷不丁地问道。
栾将军听到李济民提及寒雁岭,顿时面露追忆之色。
“当年我被大隋的大戟军围困在寒雁岭一旬之久,天寒地冻饥寒交迫,若非栾将军率军强行在已经合成的围拢之势上强行撕开一个口子,我和部将就都死在寒雁岭上了。”李济民悠悠开口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是我欠了栾将军一条命。”
“殿下切不可妄言,末将承受不起!”栾廷玉闻言急忙拱手道。
李济民将栾廷玉搀扶起身,语重心长地说道:“父皇那边有我,栾将军不必担心。”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走下城头。
依旧站在原地的栾廷玉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他单膝跪地右手撑着身子,郑重其事地说道:“末将栾廷玉愿为秦王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将要走下城头去的李济民在听到身后响起的一道声音后脚步微顿,然后没有再说半句话,径直离开。
当李济民走下城头时,尉迟恭正好率领着南北两座城门的精锐甲士赶到东城门下。
他见到尉迟恭手里拎着三个圆滚滚的包袱,而且包袱中不断有血水“滴答滴答”滴落在地面山。
“殿下,这是张天宝兄弟二人以及胡百川的项上人头。”尉迟恭瓮声瓮气地说道。
李济民闻言点点头,说道:“尉迟将军,有劳你跟我出城一趟。”
大概已经猜到李济民要去做什么的尉迟恭嗯了一声,拱手道:“末将愿同殿下一同前往。”
李济民默默转身,沿顺着之前某人走过的道路,朝兵荒马乱的城外踱步走去。
“殿下,要不要带着些人马?”尉迟恭低声问道。
李济民沉吟了片刻,然后摆摆手,拒绝道:“这样未免也太小家子气儿了。”
见到李济民拒绝,身为部将的尉迟恭便没有再坚持,只是大步跟了上去。
当李济民带着尉迟恭走出城门时,见到了似乎早已等候在此的呼延大音。
呼延大音所率领的龙眼兵寨的重甲精锐已经撤走,所以此时他是一人一骑留侯在城门前。
为得就是要将隋便的一句话捎带给秦王李济民。
看到果真如太子殿下所说的那样,李济民只带一人走出太安城后,呼延大音面无惧色,嗓音洪亮地喊道:“太子殿下让我转告,他会在城外十里的过马亭等着你。”
“放肆!”尉迟恭闻言脸色铁青,呵斥道。
就在他刚要动手之时,李济民伸出手臂将他拦了下来,“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随后他抬眸看向依旧坐在战马马背上的呼延大音,拱手道:“本王知道了。”
呼延大音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勒转马首,策马远去。
“难不成隋便他真要再掀起一场国战不成?”注视着呼延大音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中后,尉迟恭眉头拧成一团,问道。
李济民面露深思模样,但最终还是摇摇头,给了前者一个“不知道”的答案。
“难道他打算就凭龙眼兵寨那几万的兵力就想覆灭大梁?”尉迟恭冷冷道:“今夜也只是他趁着城内兵力空虚,若是等到各洲道兵马汇聚起来,他一个名存实亡的亡国太子拿什么来对抗如日中天的大梁?”
李济民抬头看了眼天地一线剑那抹悄然泛起的鱼肚白,还是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尉迟将军,劳烦你去牵两匹马来,我们去过一趟过马亭所有的答案自然会揭晓。”李济民揉了揉眉心,说道。
“是!”尉迟恭重重应道。
过马亭。
隋便已经看向策马而来的呼延大音,拢了拢身上的棉袍,同一旁正在呵着气搓着手掌的房玄策说道:“看来他们要来了。”
“来就来呗,你有必要把我拖过来?”脸颊冻得通红的房玄策没好气地说道。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说都是老相识了,人家来了你能不见?”隋便捧起热气腾腾的杯盏,抿了一小口热茶,反驳道。
随后他又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紫芝与红鱼,问道:“你们说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