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无极，风雷受命，死！”

五指仿佛化成牢笼，远房天际的青玉和童夏，直接被困住。

如刀锋般的狂风呼啸而起，伴随着无数从天而降的雷电，直接将牢笼包裹住。

“无极老鬼！”

牢笼中爆发出青玉惊天哀嚎，哪怕隔着数千米的距离，李纯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童夏的惨叫声，也紧随而至，凄厉无助，惨绝人寰。

李纯眼珠瞬间就红，挣扎着爬了起来，一把拉住老鬼的手，尖声道：“师尊，住手吧，让他们走啊。”

“玉面狐一生只会动情一次，一旦被辜负，将会因爱成很，会纠缠你一生，不死不休，她已经记恨上了你，他日老夫若不在你身边，你将永无宁日！”

无极老鬼瞪着猩红的眼眸叱喝起来。

话虽如此，但也有意外。比如当初童瑶，她能理解老鬼也是被逼无奈，所以并没有因爱成很，反而痴心不改。

前提是，那时候老鬼并没有直面伤害她，相反还当着她的面，和他师傅急眼，甚至还出手了。

可李纯不同，他刚才的每一句话，都化为利刃，切入童夏的心脏，已经是直面伤害辜负她的情了。

童夏这个眼神不该表露出来，否则老鬼也不会悍然出手，要将她灭杀。

“老夫这具破躯壳护不了你多久，两天之后就会死，主魂在信仰之地的内围无法出来，你以后必定会进入信仰之地走一遭，你可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后果？”

“狐族在信仰之地外围称霸一方，若让他们知道你进了信仰之地，你将面临无穷无尽的追杀，你会死在里面，会灰飞烟灭，懂不懂？”

老鬼歇斯底里怒吼起来，企图吼醒眼前这个心肠容易软下来的徒弟。

在无极老鬼眼里，称霸一方的狐族他丝毫不惧，可对于李纯来说，性质完全不一样啊。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信仰之地是他必须踏足的地方，自己的主魂此刻正面临危机，无法庇护他，他进入信仰之地的消息一旦被狐族获悉，以童夏狐族圣女这个身份，信仰之地外围，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可他又不能不进入信仰之地，无极道每一代传人，要成为真君，必须要在那个地方留下名，否则休想再进一步。

从第四代传人开始，无极道就走上了逆天之路，不畏天道，不惧阴阳，早已被摒弃出等仙的道路之外。

李纯要想成就真君，他必须千万封仙台，他必须进入信仰之地！

这也是无极老鬼要痛下杀手的原因。

一旦被狐族恨上，别说封仙台，只怕他连外围都走不过去。

“我不懂，我只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才造成的，师尊，弟子求您了，让他们走吧。”

李纯抬头，目光坚毅，第一次直面顶撞老鬼。

这下让老鬼气得不轻，保持着法印的手掌，不住哆嗦，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有一种恨不得敲爆李纯脑袋的既视感。

可他又舍不得下手，这可是自己的徒弟，自己唯一的徒弟啊。

他没有儿子，更没有后代，在他眼里，李纯相当于是他的儿子，平常时爱护都来不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化了，如何忍心对他下手？

“不行！”

犹豫了一下，他紧咬牙关，还是不肯妥协。

这一次，是关乎他的生死，老鬼不想再妥协了。

狂风的厉啸，雷电的咆哮，更加狂躁了。

牢笼内，青玉和童夏撕心裂肺的惨叫，绵延不绝。

李纯也没想到，自己都哀求他了，老鬼竟然还不肯让步，百般无奈之下，他双膝突然弯曲，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老鬼被吓了一跳，天地法力为止静止了一下。

李纯二话不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抬头的时候，双目噙泪，沙哑道：“师尊，弟子从来没求过您什么，也从来没忤逆过您，今天弟子求求您了，放了他们吧，我已经长大了，有什么后果，我自己能解决，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躲在您羽翼下才能成长的毛头小子了。”

这话语气很轻，可落入老鬼耳中，犹如万雷轰鸣，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不禁打了个趔趄。

“因果报应，此事全因我起，后果自然也是由我来承担，弟子无悔也无怨，若您强行帮我把因果抹除，弟子会终身无法原谅自己，愧疚一生啊。”

李纯说完，又咚咚咚磕头。

老鬼如遭重击，踉跄着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靠着一颗松树大口大口喘气起来。

是啊，因果因果，这是他自己的因，也是他自己的果，是福是祸，都理应他自己来承受。

自己这个做师傅的，强行帮他抹去因果，这对他来说，是拔苗助长啊。

虽然可以护他道路平坦，可若是长此以往，他就会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严重的甚至会产生懒惰之心，出发点虽好，可最终害的是他自己啊。

况且眼下这事，全因他而起，算来算去，本来就是他对不起童夏，若自己强行插手抹去因果，会让他陷入懊悔之中，说不定会道心受损啊。

“罢了罢了，这都是你自己选择的。”

挥手间，天空放晴了，狂风静止了，雷霆也散去了，困住青玉和童夏的牢笼，也消失了。

二人浑身浴血，都有风刃切割的痕迹以及雷电轰击的焦黑，气息萎靡，狼狈不堪。

李纯松了口气，重重叩首，沉声道：“弟子，谢过师尊。”

这一幕落入童夏眼里，她憎恨的眼神内，恨意一时间烟消云散。

这个在自己眼里薄情寡义的人，竟然甘愿下跪，甘愿叩首，只为了让他师傅停手，为了护她的性命？

这样的人，兴许对自己没有情愫，可自己能恨得起来吗？

她张了张小嘴，话还没出口，一旁的青玉急忙拉住她，疯一般呼啸逃离。

他已经被反复无常的无极老鬼吓破了胆子，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哪怕一秒。

“走了啊。”

许久之后老鬼才回过神来，一瞬间，两鬓的雪白平添了许多。

他看了眼青玉和童夏逃离的方向，然后看向身前跪着的李纯，语气平静道：“跪着干什么，为师又没有责怪你，起来，扶为师回去。”

李纯急忙爬了起来，双手将他扶住，然后轻轻拉了起来。

老鬼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拉着脸干嘛？怕老夫打你啊？”

李纯不禁松了口气，干巴巴道：“弟子逼得师尊您不得不低头妥协，是弟子的错，弟子受罚是应该的。”

无极老鬼吹了吹胡子，突然伸手拧住他的耳朵，笑骂道：“你小子就是笃定老夫舍不得打你，所以才这般肆无忌惮，看来老夫对你太好了，都让你觉得老夫没有威严了。”

“哪有。”

师徒二人重归于好，李纯也乐得开心，打了个哈哈嬉笑起来。

老鬼一看他这神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背负着双手往山路下走，头也不回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容易心软，这品质在世俗中是不错，可在阴阳界里，会成为害死你的原因。”

李纯没有反驳他，脑袋小鸡啄米似的点着。

是是是，您是师傅，您见多识广，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听着就是。

老鬼见他一脸的死猪不怕开水烫，顿时无奈了，挥手道：“走快点，老夫没多少时间了，尽早帮你弄到司马元那条狗，好让你有点自保之力。”

下午时分，两人回到了南开机场，奎猛罗森等人等候多时，见二人完好无损的出来，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迎了上去。

老鬼没有多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奎猛心痒难耐，挤眉弄眼问道：“搞定了？”

“搞定了！”

李纯点了点头，然后也钻进车里。

一行人回到济世堂，老廖刚好打发一位普通病人，见得他们进来，急忙起身问道：“万鬼令拿到没有？”

他是驭鬼道目前仅存的传人，万鬼令是他祖师爷驭鬼天师的东西，自然紧张得不行。

老鬼看了他一眼，转头朝李纯说道：“把万鬼令给他吧，那是驭鬼天师的东西，而且你们不懂驭鬼道的道法，也开启不了。”

老鬼不计较这东西是自己出力才拿回来的，他和驭鬼天师有过一点交情，那是一个和善的老头，廖长生既然是他的门下弟子，那这个东西，也只有他才有处置权。

至于两代万妖女王为什么能掌控万鬼令，那是因为她们已经将这东西和身躯融为一体了，我既是令，令既是我，直接跳过了驭鬼道发这一关。

融合万鬼令看似简单，可那周期不是人可以忍受的，童瑶被镇压足足三百多年，化了两百年才彻底将万鬼令炼化融合。

李纯没有任何犹豫，将万鬼令丢给老鬼。

万鬼令里的信仰之力很多很多，可他并不会贪心，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老廖的。

再说了，自己有问天镜，老鬼可说了，问天镜里的信仰之力，一千个万鬼令都比不上，那是无极道共八代传人一起存起来的，就为了让他这个九代传人坐享其成。

老廖接住了万鬼令，在奎猛等人炙热的眼神下，只觉得这个令烫手得很。

犹豫了一下，他干笑道：“这，要不，李纯你做主吧，我，我毕竟都没出什么力。”

令是他们师徒从司马家抢回来的，没有他们，特别是无极老鬼，这个万鬼令也只会落入司马家手里，他根本无法染指。

无功不受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