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封冻的心（1）

这样算是结束吗？还是另一个开始？

苍穹轻声叹了口气，浅酌了一口陈酿的花雕。她没有喝茶的习惯，只爱酒。只可惜从来没有一种酒能让她喝醉。

夏初确实不算是好时节，繁花尽落，即使是被蓊郁的苍翠而替代，也消磨了最绚烂的色彩。人生，也终将如此平淡下去吗？花瓣随风轻轻落了一地，苍穹悠然地坐在庭院的长廊上，注视着微微泛起涟漪的湖泊。

她不屑地挑了挑唇角……恢复成一个只在阁中的女人，岂不是要闷死她？三大山庄与两宫不同，继承人从来没有过女人……这种正统武林的束缚，注定她只能活在伪装之下。

“庄主……衣物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提前试试看吗？”玄武轻轻地踏过地上落了一层的花瓣，不敢轻易打扰那个独酌的人。

“不用，小晴很清楚我女装的尺寸！不过……玄武……你说……我是不是更适合作男人？”苍穹轻轻地点了点地，轻盈地跃到了玄武面前。

“庄主就是庄主，无论男女……我不会认同除了您之外的其他人来代理这个位子！哪怕是我自己……”玄武把右手扣在左胸膛，以性命给苍穹誓言。

“请帖都已经送出去了吗？明日召开的大会上，我会以女装出席！”苍穹斜kao在红漆的高柱上，一手抱着剑，一手拎着酒壶。那种绝对霸气的笑容，绝对独一无二。

“是！庄主……”玄武稍稍松了口气。这两天他确实够紧绷了，总是担心庄主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压力，日日寝食难安。可是，好好想想，这二十年来，她每天都活在这种压力之中，不是吗？看到她那种自信的笑容，就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庄主……算我多嘴，言玺公子没有和您一起回来吗？”

“嗯……他……或许还在鬼谷……”苍穹有些不敢确定。如果那日她没有发现肩头那一缕银发，她或许还能无比坚定地回答玄武。可是……现在，她真的无法确定，那个人究竟在哪里、在做什么。

“暗卫们已经打探到了鬼谷的消息。言玺公子好像从您离开的那天，就也不见了。怎么说呢，真的有点意外，言玺公子应该是宁死也不愿回到鬼谷，没想到会因为您回去了一次……”玄武有些疑惑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

苍穹猛地心头一颤，狠狠地一掌劈到了玄武旁边，一把揪起了玄武的衣领！

“说！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是鬼谷三少爷？！你们到底知道他多少事情？！”苍穹这才感觉到，原来她对那个男人的了解是那么少……

“庄、庄主！息怒！！玄毓和他比较常接触……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的事情！但是……他似乎是个很飘忽不定、没什么情绪的人……总是挂着一脸不变的浅笑，然后隐居在竹林里。

据说……好像是他杀死了母亲，在鬼谷里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所以就不再回去了……”玄武只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全部告诉给苍穹。

没什么情绪的人？印象中……最初见到他的时候，确实是那样……但是……之后的印象，似乎是个很容易生气的人呢！杀了自己的母亲……是因为心智大乱吗？还是……有别的隐情？

苍穹忍不住回忆起她失忆后，在正弦宫和言尔玉还有言尔歆一同吃饭的情形……那时候，只要言尔歆提到母亲，尔玉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忧伤，尽管他常常用灿烂的笑容隐藏。看上去，不是他情愿下手的吧？

“庄主！如果您想见他，我可以去找玄毓……”玄武刚刚张口，却被苍穹用手势制止住。

“罢了……见了又能怎样？现在的紧要问题是，明日表明身份后的比武招亲！怎样尽快弄一个小庄主出来，才是我现在关心的问题……”苍穹有些失神地看着前方的湖泊上的涟漪，那琥珀色的眸子，黯淡了色彩。

“庄主……”玄武英俊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庄主也真是不像个女孩子，居然说养育下一代叫“弄一个”小庄主出来……咳咳……

“玄武……不过，是谁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比武招亲？！喂……当今天下，有可以打赢我的人吗？！！是不是摆明了要我难堪？！”苍穹突然想到了这个很严肃的问题！冷冷地瞪了玄武一眼……

好可怕！！玄武不禁冷汗直冒……还真是久违的恐惧感！咳咳，看来他果然已经有被虐倾向了……

“是我！”月澍轻轻地翻过几个障碍，走到了苍穹附近。那一脸的笑容，仍旧是那么俊逸儒雅。

“不是打赢你，而是他们之间互相打……最后的胜者——你可以考虑一下！”月澍很轻松地看着苍穹，好像说这一件很无关紧要的事情。

“问题是……如果没有人打擂，会不会很尴尬？”苍穹有点别扭地别过了头，尽管她用力隐藏，但是还是无法掩饰心中的抗拒。

“碧落山庄庄主代理！这么好的位子，相信我——只要会武功的人，都会拼了命去争！”月澍爽朗地笑了笑。自从苍穹去了鬼谷之后，他也是很久未曾这么放松地大笑了……

“月澍公子……我有事在忙，要离开了，请您不要惹庄主生气啊！”玄武看了看不早的天色，有些不安地看了看月澍。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满地的落英上，纵使不是最美的景色，但是却是很迷人的风光。苍穹那精致的脸上，浅浅地带着一抹忧伤，当然，她不会让碧落山庄的任何人看到，因为——虽然这是最后一天，但是，只要她还是庄主，她就不会让大家看到自己的胆怯！

“我可以和他一样，叫你小穹吗？”月澍轻轻地打破了这种寂静。他琉璃一般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这个爱逞强的女孩。

“嗯……”苍穹勉强笑了笑。

“小穹……明天——我可以去打擂吗？”月澍突然用手支住了苍穹身后的红柱，这一刻，他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带着霸占的味道。

“月……月……你……伤好了吗？”苍穹轻轻别过了头，微微咬紧了嘴唇。现在这是个什么状况？她……天啊……

苍穹这一刻才突然发现，月澍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以前……是为了怕自己生气，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故意弯曲了膝盖吗？

“小穹……我不敢保证我可以比他更好，但是——我会替代他，好好守护你……我月澍姓名的真谛是‘及时的雨’，而我只想为你而飘落……”他不似一般男人那么霸道狂放，只是静静地柔和地看着苍穹，静静地等待着一个或许没有可能是肯定的回答。

“……月澍……我不想你受伤……”她轻轻挑起了一个微笑，给了一个不算回答的回答，轻巧地从月澍腋下的缝隙逃走……

“好困好困……先睡咯！明天见！”她潇洒地摆了摆手……

月澍不禁轻轻笑了笑，他差点忘记了，从来没有人能够逼问出她真正的想法……不过，明日的比武他还是会去！毕竟，实在不能忍受小穹落在别人手里！——如果，那个人即使这样，也还是躲在暗处，不现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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