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自己心里很明白，如果没有徐邱燕和沈玄清拉自己这一把，他必定还要在这上面走不少弯路，甚至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走上大道。

这份恩情，不是一两句谢谢可以撇清楚的。

不过那两个家伙却对此表现的很淡然，按他们的说法就是，他们也不是随随便便对他好，对他不同于一般人，只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师弟，是一家人，而一家人不需要如此客气，没得生分。

所以江宁也几乎不跟他们说谢谢这种客气话，但这份恩情他却是牢牢记在心里的。

正如他们所说，他们是家人，对于自己的家人都不重视，那他们还匡扶什么正义？追寻什么大道？

那就是在扯淡！

此时对于沈玄清的说法，江宁也只是笑笑，自己默默将这些情谊记在心里，便是日后舍生忘死也要报答这份情谊。

短暂地休息了一会儿，待训练时消耗的精神力有了一个小小的补充后，江宁才重新打起精神，将自己圆润的剑意同神识结合，平缓地将剑意释放出去。

随着剑意的延伸，江宁能够“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最后毫无障碍地突破了沈叔设置的一层测试结界。

江宁松了一口气，能突破这层测试结界，便意味着目前来说自己的掌控还是平稳的。

只是他的剑意刚探出结界，便听见一阵奇异的歌声在脑中回荡，操控着剑意的神识陡然一松，那些剑意顿时就有些失控。

剑意同神识之间的联系，竟然有一种瞬间就将被剥离的感觉。

偏偏江宁还没什么反应，脑中那奇异的歌声恍若将他带回了那个祥和宁静的小村庄，而他自己正躺在村外稻田上的一个干草垛上，叼着根枯草悠哉悠哉地晒太阳。

路过的乡亲招呼一声，嬉笑着开两句玩笑，到太阳西斜，村里一声喊：“宁娃子诶！回来吃饭了！”

江宁鼻头一酸，几乎是无意识地就迈出了脚，识海更是因为他的情绪开始动荡，分散在外的剑意瞬间脱离江宁的掌控。

只是江宁刚要抬腿，心脏忽地一阵刺痛，炽热的温度和不可忍受的疼痛瞬间就将江宁惊醒。

他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稻田、干草垛？

只有白朦朦一片的雾气。

歌声还能听见，只是已经变得寡淡，但那些剑意却是瞬间就散了。

不过好在那些剑意在鲛人颂的影响下，依旧如四散的风，散了也就散了，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江宁也瞬间判断出来，沈叔应该是已经收起了结界，所以自己才能听见那些歌声。

至于自己先前散出的那些神识，八成儿也是沈叔给做了遮掩才没有暴露。

沈叔的主要能力就是隐匿，掩藏江宁这点散乱的弱小神识，自然不在话下。

但江宁就不好受了，脸色有些难看。

他知道自己大意轻率了，竟然在二师兄和沈叔明确告知了外界环境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是贸然探出了神识，甚至没有提前先测试一下外部情况。

这几个月自己被二师兄偷袭惯了，自认危机察觉能力并不弱，看来最近是过得太安逸，连这点警惕意识都没有了。

加之被巨大的收获带来的兴奋冲昏了头脑，便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

江宁这边自我检讨着，那边沈玄清见江宁吃了这个闷亏，长了教训，才传音道：“这就是鲛人颂，鲛人族召唤族人或族人鲛珠回归的方式，也能迷惑人心。”

江宁恍然，心里嘀咕道：“难怪我会想起以前的事，还听见了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沈玄清抬眼扫了江宁的方向一眼，茫茫白雾里他看不见江宁本人，却能凭借着自己超过这个世界上限的神识准确地锁定江宁的位置。

他们师父虽然封印了他们的灵力，但却没有封印他们的神识。

而在神识强大到一定境界时，甚至可以不动用灵力而杀人于无形。

“鲛人最强大的就是他们能够魅惑人心的歌声，一旦被鲛人蛊惑，便会按着他们的意志行事。”

沈玄清虽然是传音，但江宁却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沈玄清略带严肃的语气。

“我们是运气好，在逝纳海上遇到了天劫。”

“鲛人惧怕天劫不敢靠近，而天雷对于精神的损伤尤其厉害。所以鲛人们也不敢用歌声魅惑我们。”

“不然这么大一群鲛人的围攻，一旦船上有人被鲛人蛊惑，残杀同胞或者自杀，这一船人能存活下来十人便不错了。”

“目前我们进了瀛城的海域范围内，本来已经安全了，但因为鲛人皇子的鲛珠在我们船队中，被鲛皇拦了下来，打算召回鲛珠。”

“这对于鲛人来说，只是简单的召回，本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但因为鲛皇的原因，这集中了几乎全部鲛人精神力的鲛人颂，对于一些心智不坚定，实力较弱的人来说，便会受到召回的影响，而产生回家的幻觉。”

沈玄清说着顿了一下，侧首透过茫茫白雾往大海中看去：“但这茫茫大海之上，如何能回的了家？不过是变成这海中的一具浮尸，成为鲛人、海鱼的饵料而已。”

江宁听得骇然，下意识抬手按在了胸腔的位置。

若不是因为心窍中符印的守护，他刚刚也差点被鲛人的歌声所蛊惑。

若他没从幻境中醒来，身边没有沈叔和沈玄清，那他绝对会因为环境中的回家而毫不犹豫地跳入海中，被活活淹死。

光是这样想着，江宁就是一阵后怕，对于自己大意行事，更是多了几分沉痛的悔悟。

只是他如今已经天人境大圆满的实力，竟然也还会被蛊惑。

是沈叔他们判断失误自己根本没到那个境界，还是说这鲛人颂强悍到能蛊惑天人境的人？

对于前者江宁多少是觉得有些荒诞的，凭这两位的神识修为，看走眼的概率很低。

但若是后者，那这船上除了他们几个，还能有人存活吗？

至于自己心智不坚定这个问题，江宁倒是直接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