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抱怨。闻静思隐约听见,也无可奈何。
入睡之前,明珠来禀告雁迟与宁王动向。雁迟从凌老将军处得知,宫中的一路禁军不知为何行动上略有异象,似乎另有人牵制。而箫韫曦得知他被接入宫中,已亲自带领两千骑兵日夜兼程赶赴京城。一路行来各地城门依旧大开,不曾有半点阻挠。日行百里,最慢三日即可到达京城。
“公子这两日一定要小心。王爷快骑进京的消息太子必会知晓,万一他狗急跳墙拿公子与皇上做盾,可就大事不妙。明日夜里开始,雁迟会与我一同守着寝宫,以防万一有变。”
闻静思细细想了想,还是将皇帝的病情与徐谦入宫的事让明珠传递出去。明珠刚走一刻,闻静思还未躺下,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至近。他心中一跳,全身戒备起来。大门轰然推开,萧文晟一脸阴毒地盯着闻静思,身后的贴身太监捏着强调,嫌弃地指挥两边侍卫:“去,取一截发来。”
闻静思自知不敌,也不反抗,任一个侍卫持刀压在自己颈侧,另一个侍卫散开自己的发冠,一刀削去鬓边一指粗半臂长的头发。
萧文晟见闻静思从头至尾并无异动,冷笑两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要怪本宫。宁王今在云州边境,本宫小惩大戒一番。他若敢靠近京城五十里,本宫取了你的头颅送到他帐中。”
闻静思见四人匆匆而来,急急而去,慢慢伸手将长发拢齐。心中即便对赴死绝无不甘,可平静之后,想起老父弟妹,想起箫韫曦,又如何没有遗憾。
第十九章闻道长安似弈棋
自从明珠察觉闻静思鬓发被削去一截后,他便寸步不敢离。幸好次日晚雁迟如约偷偷潜入寝宫汇合,才不至于守护闻静思还要传递消息,弄得分身无术。
徐谦不常来,每次都有侍卫跟随在门外等候。诊脉、答话、递纸、耳语,没有一字明示皇帝会康复如初。皇帝依然昏睡,徐谦特制的褥疮膏药却对收敛生肌十分有效,加上闻静思日日为皇帝按揉身上四肢关节,长期压迫的背部肩膀,日日擦身替换干净的衣衫。那些溃烂的地方每次看,都可觉察比前一日更好一些。
闻静思无事可做的时候,会拿着书坐在床边为皇帝诵读。不论哪本,不论哪篇,偶尔读到动情处,径自放任自己沉溺在心绪中,久久不能自拔。
雁迟来的第二日夜晚,偷偷潜回了闻府,三更天即回返。闻静思未曾睡着,听到雁迟回来时刻意踏出的脚步声,翻身坐了起来。雁迟知晓他担心,轻轻唤了声:“公子。”
闻静思披上棉袍道:“来坐。”
明珠从梁上下来,与雁迟一左一右坐在闻静思身边。室内昏暗无光,却妨碍不了两个武将的眼明目精。雁迟为闻静思拢了拢前襟,道:“一喜一忧两个消息,公子先听哪个”
闻静思道:“忧先说来。”
“凌家已查实禁军总教头江以深叛出。他手下亲兵不多,仅三百人。宫内一百五十人护卫东宫后宫,宫外城内一百人随时调动,城外五十人探听各处消息。今日凌老将军得太子令,关闭了城门,正好方便卫将军暗中带人清理这一百叛军。后宫除了皇上和几位太妃、贵妃之外,无需多顾及,由凌孟优亲自带凌家暗卫准备将人悄悄接走,以防太子挟持为质。”
闻静思又道:“喜呢”
雁迟露齿一笑,道:“宁王此刻已在城内。”
闻静思大吃一惊,愣了片刻才回过神道:“他不是还要两天才到怎么就到了”
雁迟与明珠相视一笑。“宁王嫌两千骑兵太慢,只带了五百精兵快马赶来,其余兵马随后就到。他与五十亲卫乔装打扮潜入京城,明日一早,等凌将军接了皇上出宫,即刻入宫擒拿太子。”他停了几息又道:“太子伙同几位医正在皇上的五石散中加入甲子桃粉,已有人证物证。不止他一个,皇后肆意篡改皇子生身医案,是欺君大罪,虽不能判诛族之刑,也总能收回宗家手中的部分权力。”
“一箭双雕之计。”闻静思叹道:“外戚干政,猛于狼虎。宗家淫浸朝堂日久,一夕之间难以拔除,未免朝廷动荡,伤及根本,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明珠触及朝堂多年,比闻静思看得更清:“朝朝代代都忌外戚,掌控得好,是一大助力,一旦失了掌控,无疑是祸害。铲除起来,更是震荡国本。”
闻静思沉吟良久,最终舒展了眉头,感慨道:“贪恋权利,为官不仁,总会付出代价的。我们睡吧,明日等凌将军安排。早一日了结此事,皇上才能早一日康复。”虽知这是不可能之事,也始终希望多说几次,就会变成事实。
次日一早,闻静思进入内室,揭开床帐,一贯昏睡的皇帝今日竟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过来。他大吃一惊,呆了一瞬便跪拜下去,口称万死。萧佑安盯了他片刻才认清眼前人是谁,长久不说话的嗓子黯哑低沉,只以气发出个“水”的音。闻静思心领神会,忙从一旁暖箱里取出瓷壶,斟满一碗温水,小心扶着皇帝坐起,一口一口喂入喉中。
过了一刻,萧佑安缓过气来,巡视四周,虚弱地开口道:“太子呢”
闻静思斟酌道:“太子在东宫。”
萧佑安略弯了唇角,又道:“曦儿呢还没有进京”
闻静思眼皮一跳,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不语。萧佑安身体虽病重,头脑却清醒过来,看出他犹豫不决,直言道:“既然知晓为何隐瞒,欺君犯上让朕如何留你”
闻静思脸上一片惊愕,只得咬牙如实道:“微臣不敢欺瞒皇上,宁王现已在城内。”
萧佑安闭上双眼,神色安详。“好,好极”
闻静思不知其意,试探道:“皇上,凌将军今早就会接走皇上,几位太妃与贵妃也会一起出宫。”
萧佑安双眼睁开一线,衰老的眼珠却仍有君主的锐芒。“朕,不走朕要看看那逆子,会为了皇位,如何狠心。”见他张口要劝,截道:“把窗打开,气闷得很。”
闻静思只得听令,开了窗,撤换熏香,将炭盆挪出室外。恰好小太监来送膳食,闻静思佯托红花香膏已用磬,让他将余言请来。那小太监年岁尚浅,比起侍候半死之人,他更喜欢跑个腿耍耍威风。即刻放下托盘,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去了。闻静思捧了米粥,双膝跪在足乘上,一勺一勺给萧佑安喂食。
萧佑安看他手法熟稔,摸摸自己的头发胡须,又揉揉腰背,心理有了底。喝下一碗稀粥,身上才有了些许暖意。“你坐罢,朕有事问你。”
闻静思见皇帝神态从容,似对自己的遭遇全然不顾,也不知他私下与萧韫曦有何谋划。皇帝并不知闻静思心中的忧虑,细细将他端详一番,记忆中的如沐清风如今不见分毫,只余满面疲倦。“你如何进宫仲优没让你躲避风头”
闻静思道:“臣不欲做独善其身之事。”
“荒谬”萧佑安低声道:“留得青山在的道理,你那个老狐狸父亲没有教你么”
闻静思低头笑了笑:“皇上,父亲只教过臣人生自古谁无死。”
萧佑安也笑起来,重重咳了几声,在嘴边的帕子里吐出两口带血的脓痰。闻静思还未来得及慌张,门外便传来徐谦的声音:“草民奉召前来给皇上看诊,闻公子可在殿内”
闻静思忙不迭的走了出去,整肃了心神,请徐谦一人进门来,又吩咐那领路的小太监烧壶热水备着。徐谦刚一进门,就被闻静思拉入内室。“皇上醒了,你快来瞧瞧。”
徐谦只觉得抓着自己手不仅湿冷,还微微颤抖,抬眼去看人,却见一贯冷静自持的人竟是满脸惶恐,暗暗笑了一笑。“闻公子莫要慌张,草民这就为皇上诊脉。”
两人来到床前,徐谦还未来得及下跪行礼,门外竟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通报也没有而直入大门。闻静思怒目而视,当头一人身高八尺有余,甲胄整齐,一手提刀,满脸肃容,正是禁军总教头江以深。身后紧跟而来的萧文晟阴沉着脸,一双恶毒的眼睛看过徐谦、闻静思最后落到床上的萧佑安,脸肌轻抽,沉声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出去我死,你们也要陪葬”
江以深冷哼一声,一步上前就要去抓最近的闻静思。不料他手伸出一半,眼前金光一闪,朝大开的胸膛直射而来。他顾不上闻静思,连忙飞身后退,险险避开这当胸一剑。雁迟在粱上将下面看得一清二楚,软剑脱手而出,一击不中,钉在地上,入石三分有余,剑身嗡嗡作响,仿如怒斥。
雁迟既已出手,就没有不战的道理。他持剑横在胸前,冷声道:“胆敢上前一步,拿命来抵”
江以深见到是他,紧了紧手中刀柄怒斥道:“黄口小儿,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雁迟不欲做口舌之争,软剑一振,直刺上前。江以深与他同为武官,多少知道他武艺超群,不敢大意,提起全副心神来迎战。萧文晟见他二人刀光剑影斗成一团,一挥手,命令身后的侍卫道:“将他二人拿下”
闻静思掩着徐谦一退再退,退至御床边。上前的四个侍卫还未走两步,只听“噗噗噗噗”连续四声,四个侍卫齐齐手捂脖子软倒在地。萧文晟仔细一看,四人颈侧各插了枚银镖,伤口乌黑泛青,显然浸过剧毒。他与剩下的侍卫大惊失色,抬头去寻。明珠稳坐粱上,居高临下处惊不变,两手指缝各夹了三枚银镖。镖尖闪着冷光,仿佛毒蛇的利齿,只要他们妄动一下,就会刺穿脖子,将毒液溶入血脉。
跟在萧文晟身后的太监抖了抖身子,几乎要蜷缩成一团。“殿下,殿下,咱还是快逃吧。江将军就要不行了。”
萧文晟哪里想到闻静思身边还有这两个高手在暗处护卫,如今算是功亏一篑。他混身冷汗,大气不敢喘,挟持闻静思与皇帝这条道已经不能再走,正要准备转身弃逃,门外又是一阵整齐的脚步逼近。萧文晟面色瞬间惨白,一咬牙,右手抓来那内侍掩在身侧,左手抽出侍卫的腰刀,径直冲向闻静思。明珠神色一凝,一抽腰间软锁,足尖一蹬,人便飞了下去。闻静思正面对着冲来的萧文晟和哇哇惨叫的内侍,心跳如鼓汗出如浆。他还不及反应,窗外一只羽箭飞射进来,正中萧文晟的脖子。而明珠的软锁此时也缠上两人的腰腹,他内劲一吐,五指一扯,竟将两个成人甩在了三尺开外。萧文晟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瘫软在地,一旁的太监额头朝下,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江以深被这一场动静分了神,一个不慎手中刀飞脱出去。见雁迟软剑架上颈间,自知再无活路,反手一击天灵盖,血液脑浆四溅,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剩下的几个侍卫见两位主事都是这般下场,纷纷丢下武器求饶。闻静思对此起彼伏的痛哭声充耳不闻,双眼紧紧盯着门口那一身银白甲胄,手持长弓的宁王。
箫韫曦向他颔首安抚,将长弓交给身旁的凌云,直径向御床走去。越过萧文晟身旁,对他的挣扎翻身也视若无睹。
闻静思见他神情冷肃,双眉紧蹙,眼中三分怒意七分忧心,便知他日夜兼程赶来,也定是担心父皇安危。他退让开来,轻声道:“王爷,皇上今晨才醒,龙体尚虚。室内血气污浊,唯恐冲撞皇上。”
箫韫曦淡淡看了他一眼,朝凌云令道:“都拖出去,叫人将此处洒扫干净,不得有一丝血气。”
凌云抱拳称是,指挥着身后士兵将江以深的尸体抬至门外,又把叛逆的侍卫押解出去,最后来拖萧文晟,萧佑安伸手一指,道:“留下他,朕有话要问。”
凌云领命,让士兵将昏死的内侍拖走,亲自压着萧文晟来到御床前。萧文晟后颈中了一箭,入肉三分,鲜血止也止不住,被拖行过来,地上全是血迹。
萧佑安狠狠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痛惜道:“晟儿,朕自认待你不薄,你何来歹毒心肠要致朕于死地”
萧文晟喉间一阵“嗬嗬”声,似笑非笑:“你一日不死,皇位一日不会是我的。”
萧佑安缓缓点了点头,道:“不用交宗人府了。曦儿,念在他做了你二十六年兄长的份上,留个全尸罢。”言毕,闭上眼睛,再不看他。
箫韫曦摆了摆手,凌云会意,将人压了出去。他遣走多余之人,御床旁只余闻静思与徐谦二人,才对着皇帝叩拜下去:“父皇,儿臣儿臣”一贯冷静之人,此时竟哽咽难言。
萧佑安笑道:“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萧韫曦膝行至床沿,握上皇帝干枯苍老的手,安抚道:“父皇,有神医在,不怕除不了余毒。儿臣还记得父皇答应过,母妃三十冥诞要为她造个园子,儿臣连样子都想好了。”
萧佑安挣脱了儿子的手,众目睽睽之下像个寻常百姓家的父亲,在宁王高挺的鼻子上捏了捏:“曦儿长大了,会哄人了,可朕不是三岁小儿。”
萧韫曦哑口无言,将头埋在皇帝身旁。闻静思跪在他旁边,见皇帝容色疲惫之极,却强撑着陪儿子说话,心道:“即便皇上久处至尊,也未消减半分父子亲情啊。”
萧佑安拍拍儿子的肩膀,劝说道:“朕累得很,小睡一会儿。外面那些杂事,你自作主张就好,不要来烦朕了。”
萧韫曦看了皇帝片刻,整了整被褥,带着身后的两人叩拜,离开了内室。三人来到外堂,徐谦撕下脸上薄薄的一层人皮面具,对萧韫曦恭敬地行了大礼。萧韫曦轻声道:“父皇可还有救”
徐谦正色道:“皇上久服五石散,强身健体只是一时,过后衰败极快,加之甲子桃毒难清,也就这三五个月。”
萧韫曦面色冷峻,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徐谦,医不好父皇,不怕我将你碎尸万段”
徐谦在宁王震怒下,竟笑了一笑:“若是太子,我还怕一怕他,宁王素来公正无私,我既无过错,何来畏惧”
萧韫曦被他反驳地连连冷笑,却又抓不到把柄,只好一挥手,怒道:“本王公正,绝不无私,再胡言乱语小心你的脑袋”
徐谦不再激他,躬身退出门外思索新方子去了。堂内只剩下萧韫曦与闻静思,一坐一立。两人许久未见,面上也并未表露出多少思念之情。闻静思堪满了热茶递到他手边,萧韫曦一把抓上手腕,沉声道:“我令你父亲嘱咐你离开京城,你为何不走”
闻静思任他握着自己,心中早知他要问罪,腹稿打了不知多少,临了什么理由也说不出口,只有老实道:“皇上一人涉险,我实在放心不下。雁迟和明珠都在,断不会有半分意外,王爷就莫要追究我背弃约定之罪了罢。”
萧韫曦看了他半刻才道:“今日我们偷潜入宫,惊动了江以深的眼线,万幸父皇与你都安然无恙。也是我思虑不周,父皇身边还应再多做安排才是,萧文晟与宗芷孺既然敢毒害皇祖母与母妃,又怎么没有胆量毒害父皇。”
“毒害太后与贵妃”闻静思一惊,反问道:“贵妃当年不是产后血崩么”
萧韫曦摇了摇头道:“对外宣称如此。皇祖母一直觉得事有蹊跷,便将母妃生我当日的食物置于冰窖存留下来。我让徐谦查验过,确实有甲子桃散。想来是宗家当年想要母妃一尸两命,却没想到我提前生了下来。”
闻静思听到这般为了权位不择手段,心中阵阵发冷。他看了一眼门外,一把反握上萧韫曦的手道:“太子若不救治,恐怕就要不行了,皇后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韫曦冷笑一声:“他们二人今日也算走到底了,欠了我的,我要他们百倍偿还。静思,走,我带你看场好戏”说罢,竟拉着闻静思走出门外。
此时的院子里,侍卫退走干净,太子躺在地上犹自挣扎,江以深的尸首也未曾遮盖白绫。凌孟优、凌云、雁迟、明珠都还在,史传芳、闻允休与中书令王榕三人奉召赶至,站在一旁。闻静思不料出门就与父亲打了个照面,见父亲面沉如水直视两人交握的手,混身一震,忙轻轻抽了出来。
萧韫曦环视众人,点头道:“好,文武重臣都在,那么,凌云,带皇后上来”
闻静思是见过宗皇后的,为君王添酒夹菜的高贵温雅,远坐在另一端的漠无表情,嫔妃来敬酒的冷傲无礼,可是他从未见过现在的宗皇后。被凌云亲自押解到场,秀美之下也掩饰不了的苍老,繁复的华服也遮盖不住下腹的凸出。明眼人一看便知内情,唯有闻静思和王榕两人齐齐盯着皇后,目瞪口呆。宗芷孺脸色苍白,混身抖个不停,既不去看萧韫曦,也不去管重伤的儿子,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地上江以深的尸骨,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萧韫曦饶有兴味地上上下下将宗皇后审视了一番,冷笑一声,道:“难怪江将军会叛出凌老将军一派,原来是为护心上人与腹中子。”
宗皇后乍一听“腹中子”三个字,脸色白的泛了青。萧文晟虚弱地连唤几声母后也未能让她神游天外的魂魄归位。萧韫曦又道:“毒害贵妃,皇太后还不肯收手,竟敢毒害父皇。你们当真以为世上有万无一失之事,人定胜天之谋”
宗芷孺听他这几句话,慢慢冷静下来,神色中三分惧怕七分冷漠,颇有楚楚可怜的味道。“原来你都知道了。可你知道不知道,我十七岁进太子府,到我二十二怀上晟儿,皇上连正眼都没瞧过我。他平常忙政事、忙修道、忙清谈,我病了,也只来看上片刻就走。后宫嫔妃都说皇上冷情,可我见过他对太子妃殷勤备至,满脸讨好。每年太子妃冥诞,他都要焚香祝祷沐浴茹素。人都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他连一点心都不肯分给后宫,你又知道不知道”
萧韫曦讥嘲地弯了弯嘴角,皇后的话并未激起他心中半分怜悯,直视地上两人的双眼,是毫不掩饰的憎恨与无情。“你说的这些事,本王都听太后提过。你怎么就不说当年父皇拒绝纳妾,是你父亲到先皇面前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为你争得太子府一席之地。你毒害本王母妃,得了后印,掌管后宫不止,还妄想父皇一片真心,你不觉的你想要的太多了么。若你们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为了大局有些事本王可以既往不咎。但既然你们贪得无厌,本王替父皇收回恩赐,又有何不可天道轮回,天理昭彰,你要怨恨,追溯前缘,先问你爹”
宗芷孺动了动唇,究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萧文晟呵呵地笑了几声,嗓音嘶哑道:“成王败寇,多说无益。”
萧韫曦盯着他看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