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中(1 / 1)

其乐融融(中)

龙城回到自己的卧房时,云恒正趴在舒适的**,下巴垫在松软的靠垫上,看眼前的一本书,一页看过,伸出还有些紫胀的小手,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龙城走到床前,云恒才发现爹来了。“爹,”喊了一声,习惯性地想起身行礼,手撑床时,痛得忍不住叫了一声,身子一轻,已经被爹抱了起来。

爹温暖的气息让云恒很是贪恋,将头深深地埋在爹的怀里,只不想说话。

龙城抱着儿子,明显地感觉到儿子对自己的依恋,心里有些心疼。

云恒真是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孩子。

昨日龙城抱了他回来,他一声不吭,待龙城想将他放在**时,云恒才嗫嚅道:“爹,放恒儿到榻上吧。”

“恒儿会打扰爹爹休息的。”云恒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龙城将云恒放到自己**,将松软地枕头垫到他的下巴上,见云恒脸上,依旧密布着冷汗,眼中痛楚的神色,忍不住轻轻地撩开他额头上的头发,哄慰道:“爹帮你上药,你再忍忍。”

“是。”云恒想不到爹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也楞了一下,才应了一个是字。

打完后,一定是要上药的。而上药会很痛,云恒本是极怕的,可也从不敢逃避,因为这是规矩,他从没想过,爹今日会用劝慰的语气与自己说。

清洗伤口时,龙城感觉到儿子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却隐忍地没有呼痛。

“痛吗?”龙城叹气,这孩子,果真是很怕自己。

“嗯。”云恒应了,眼泪随之喷涌。

感觉得到爹温暖的手,带着清凉的药膏涂抹过自己的伤处,云恒在丝丝疼痛中,终于有种甜甜地满足。

“痛吗?”龙城忽然发现,对着这个儿子,自己想说能说会说的话,少得可怜。

“痛。”云恒老实地回答,轻轻扭动下身子,龙城立刻收了手。

云恒回头,看着一向冷肃、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爹爹,竟然满头是汗,眼里还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忽然很疼。爹,您真是,都打成这样了,才知道“打在儿身,痛在亲心”。

“其实也不那么痛了。”云恒吸着气,安慰爹爹:“爹上药,比师兄轻多了。”

“是爹打痛了你。”龙城打过弟弟,打过徒弟,无论打得多重,即便心中怜惜,也尚觉打得轻了,否则如何敢犯了规矩。

可是如今对着一身伤痕的儿子,忽然心生愧疚。

“爹没想到你的委屈,就重责了你。”龙城的手,越

发轻柔:“爹也是生气,以为你会照顾好自己,结果却差点丢了性命。”

“爹。”云恒惊喜地叫,想翻身,“啊”,手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龙城轻轻握住云恒的手:“别动,爹帮你揉揉。”

沾着玉凝露,伴着清清甜香,龙城半靠坐在床头,云恒将头趴在爹爹怀里,身上盖着爹爹的被子,手被爹爹温柔地攥在手心里呵护,这一刻,云恒觉得无比快乐,身上的伤都不那么痛了。

早知道被爹爹打了,会有这样的待遇,不如早些去翠亭那里玩了。云恒闭着眼睛,懊悔地想。随即有些惭愧,细儿还昏迷着呢,都是自己害的。

“爹,恒儿错了。是恒儿的主意去翠亭玩的,害了细儿,还差点害了晨云、暮雨。”

“细儿没事的。”龙城用另一只手,抚摸上云恒的头。

“爹原谅恒儿了?”

“恒儿,你无论犯多大的错,爹都会原谅你,可是,有些错误,即便爹原谅了你,你自己的心里也会觉得愧疚,难过。到了那个时候,就是爹打死了你,也帮不了你。”

云恒听爹地话,似懂非懂。只那句“无论犯多大的错,爹都会原谅你。”让云恒觉得满足,这就是父母,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是。”云恒点了点头:“爹放心,以后恒儿做事情,一定会仔细考虑的。”

琴棋轻轻叩门,送了晚餐进来。

云恒偎依在爹怀里,一口口地吃爹喂的粥。

一切收拾干净后,龙城吩咐琴棋打盆热水来。

“爹帮你洗脚。”龙城将云恒轻轻地放在床边,拿了凳子,将盆放上去,将云恒的脚从被里轻轻拉出,放到温暖的水中。

“烫吗?”龙城注意到云恒的脚似乎抖动了一下,忙用双手护住儿子的两只脚,微抬离了水面。

“爹,爹……”云恒不觉得烫,可是却觉得很窝心,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下。

龙城轻轻撩着水,帮云恒仔细地洗脚,轻按着云恒足底:“日后,若是浸了凉水太久,一定记得用热水烫脚,按摩这几个穴道,彻底化除体内的凉寒之气。”

云恒甜蜜地睡熟时,龙城侧身躺在儿子身边,轻轻抚弄儿子的头发,这孩子的头发像龙晴,柔软顺滑。性子也像,倔强是倔强,又乖巧温和。

早上云恒醒时,有些脸红,早过了平日起床的时辰了,而一睁眼,就看到爹温和的目光。自己的头,就枕在爹的胳膊上。

“爹,对不起,恒儿醒晚了。”

“这次原谅你。”傅龙城微笑,抱起云恒,给云恒擦脸。小卿来请安时,龙城依旧抱着云恒在喂饭。看着老大惊讶、羡慕的目光,云恒第一次冲老大皱了皱鼻子,然后得意地把头蹭到爹怀里。

啊,真幸福,趴在宽大的**,看着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云恒懒洋洋地不想动。可惜,好时光没享受多久,玉翎师兄就捧了一摞书来:“老大吩咐,许你放假一天,不必练武。但是文课要赶出三天的进度来。”

傅家的规矩,如果受罚伤重,不适宜练武,则在养伤的时候,要多补出几日的文课,伤好后,则全力习武,将落下的进度补上。

云恒委屈地应了,又问细儿的情况。今早,细儿已经醒了,但是小君嘱咐他再卧床修养一天。

“师兄。”云恒得意地伸出脚给玉翎看:“爹昨夜帮我洗脚了。”

玉翎抬手拍了他一下:“显摆什么?怎么,可是伤不痛了?那就起来练武去。”

慌得云恒忙缩回脚,讨饶道:“痛,屁股和腿都还肿着呢。师兄再饶我几天。”

玉翎笑着帮他盖了被子:“以前挨了打,也不见你这么娇气。”

“师兄受罚了吧?”云恒伸手牵玉翎的衣襟:“我帮师兄揉揉。”

玉翎的膝盖的确还有些痛,跪了整整一夜啊。

“不用担心师兄,先做好这些功课。三日后,便是师父考校你的日子,你可仔细了。若是不过关,咱们兄弟可要一起趴在**作伴了。”

想起自己还记着的那些板子,云恒担心起来,苦了脸,看着师兄:“恒儿被打了,考校的日期不可以缓几天吗?”

玉翎摇头:“别说是还有三日,就是当日被打,考校时也不会有一丝宽免。若是因此不过关,还要加罚。”

云恒咧了咧嘴,实在没有眼泪,只好连叹了几声气。玉翎敲了他一记:“有这自怨自艾地功夫,还是先做功课。下次看你还敢不敢随便犯错。”

玉翎走后,云恒连吃水果的心情都没有,只让琴棋、书画帮放好书,抓紧时间看起功课来。

看着琴棋熟练地将凳子放好,书铺开,垫子摆好,云恒很有些惊讶,那凳子放了书后,高矮是那么的适度,倒如同特意配套地一般。

琴棋笑道:“你的很多师兄,小时候,都曾趴在这里赶过功课。这凳子,还是四老爷动手做的,高矮宽窄自然石正好。不过,这凳子已有三四年未用了。”

书画笑道:“我看恒儿这性情,以后这凳子被用到的机会,想必不少。”

云恒不理两个取笑自己的丫鬟,认认真真地看起书来,直到爹爹回来。

“爹爹,”云恒抬头看着爹爹,“若是云恒考校不过关,剩下的棍子真的要挨吗?”

“嗯。”傅龙城看着儿子夸张地,惨兮兮地小脸,忍不住动手掐了下他的鼻子:“你还敢皱鼻子。明知考校在即,还敢去犯错,爹该加倍罚你的。”

“恒儿知道错了。”云恒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恒儿会尽最大的努力的。”

“不过,爹爹,那些棍子可不可以让小莫师兄罚?”云恒用希翼的目光看爹爹。

“会让你小卿师兄罚。”傅龙城怎能不知道儿子的心思。“看来爹有空,得和你小莫师兄谈谈。他胆子不小,竟敢私下徇私不成?”

“没有,爹,小莫师兄没有徇私,”云恒急得,拽住爹的袖子:“师兄虽然对恒儿不似其他几个师兄严厉,可是恒儿若是做错,他一样打得恒儿哭爹喊娘的呢。”

龙城听云恒情急之下,说出“哭爹喊娘”这句话来,再也绷不住笑容,又拧了下云恒的鼻子道:“你倒好意思说,受罚时还敢哭叫,想必还是罚得轻。”

云恒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可是,爹不知道,棍子打在肉上,痛也痛死了,恒儿实在忍不住呢。”

龙城笑道:“爹又不是没挨过棍子,如何会不知道疼。可是爹也不曾如你那般哭喊。”

“什么人敢打您呢?”云恒很惊奇,大眼睛看着爹。

“你爷爷,祖爷爷啊。”龙城笑:“尤其是你祖爷爷,打起人来,就是痛昏过去,也不许出声的。爹罚你,你出声便只加十下,你祖爷爷的规矩,是加一百下。”

云恒听得暗暗咋舌:“祖爷爷很厉害吗?”

“祖爷爷虽然很疼爹,可是若是犯了规矩,也绝不轻饶的。”想起爷爷,傅龙城颇有些缅怀:“爹似你这么大的时候,你祖爷爷就过世了。不过爹还清晰地记得那时,被你祖爷爷打的事情。”

想起小时候,自己顽皮,爷爷经常责罚,爹和娘常常求情,可是爷爷非但不许,往往还要加倍责罚。有几次,还将爹也一并罚了。

“爹为了什么被打?“云恒真的很好奇。

“你爹带着我和你三叔、四叔去翠亭玩呗,”傅龙壁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丝毫不顾大哥警告地目光:“你三叔、四叔没事,我和你爹被你祖爷爷一顿板子打得皮开肉绽地不说,还举着板子在院子里直到跪昏过去才被饶了。”

云恒听了二叔叙述,差点笑出声来,原来爹也偷偷溜去过翠亭玩啊。难怪俺爹的脾气,违背吩咐的事情,怎么只命玉翎师兄打了自己和晨云三十板子了事呢。原来是“心有戚戚焉”啊,可又顾及爹的面子,不敢放肆地笑,直憋得小脸通红。

傅龙城一脸黑线:傅龙壁,你皮子又痒了是吧,敢当着我儿子的面,破坏他老子的光辉形象。

“恒儿,你想不想吃饺子?”傅龙壁笑眯眯地问侄儿。

“饺子?”

“是啊,听你三叔、五叔说,你爹包的饺子味道可好呢。”

“而且,你爹他……”

“傅龙壁。”傅龙城冷冷地打断了那个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弟弟:“你不觉话太多了吗?谨言慎行的规矩都忘了?”要不是怀里还抱着云恒,早就一脚踢了过去。

“爹,你,你好厉害,你居然会包饺子?”云恒看爹爹,惊讶、惊奇,还有些不解:“我还以为,只有厨师才会包饺子呢。”

这孩子……傅龙城一脸黑线:你这是夸你爹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