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夜航船,夜行百里,男女杂沓,中隔以板。仁和张姓少年,素性佻达,以风流自命。搭船将往富阳。窥板缝有少艾,向渠似笑非笑。张以为有意于己也。夜眠至三鼓,众客睡熟,隔板忽开,有人以手摸其下体。少年大喜过望,挺其阴使摸,而急伸手摸彼,宛然女子也。遂爬身而入,彼此不通一语,极云雨之欢。鸡鸣时,少年起身将过舱,其女紧抱不放,少年以为爱己,愈益绸缪。
及天渐明,照见此女头上萧萧白发,方大惊。女曰:“我街头乞丐婆也。今年六十余,无夫,无子女,无亲戚,正愁无处托身。不料昨晚蒙君见爱,俗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君今即我丈夫,情愿寄托此身,不要分文财礼,跟着相公,有粥吃粥,有饭吃饭,何如?”少年窘急,喊众人求救。众齐起欢笑,劝少年酬以十余金,老妪始放少年回舱。回看彼少艾,又复对少年大笑。
柴东升先生,搭夜航船往吴兴。船中老少十五人,船小客多,不免挨挤而卧。半夜忽闻一陕西声口者,大骂:“小子无礼!”擒一人,痛殴之,喊叫:“我今年五十八岁了,从未干这营生。今被汝乘我睡熟,将**插入我谷道中,我受痛惊醒。伤我父母遗体,死见不得祖宗!诸公不信,请看我两臀上,他擦上唾沫,尚淋漓未干。”被殴者寂无一语。
柴与诸客一齐打火起坐,为之劝解。见一少年羞惭满面,被老翁拳伤其鼻,血流满舱。柴问:“翁何业?”曰:“我陕西同州人,训蒙为业。一生讲理学,行袁了凡[1]功过格,从不起一点**欲之念,如何受此孽报!”柴先生笑曰:“翁行功过格,能济人之急,亦一功也。若竟殴杀此人,则过大矣。我等押无礼人为翁叩头服罪,并各出钱二百,买酒肉祀水神,为翁忏悔,何如?”翁首肯之,始将少年释放。
天明,诸客聚笑劝饮,老翁高坐大啖,被殴者低头不饮。别有一少年,笑吃吃不休,装束类戏班小旦。众方知彼所约夜间行欢者,乃此人也。
[1]袁了凡:明朝思想家、理学家。著有名作《了凡四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