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引昔话的话题占用了大家的时间实在是罪过。最后,我还想提一个角度稍稍不同的问题。过去,流浪的旅人在夜幕降临后借宿于某个小社,夜深人静时,忽然响起马铃声,于是他来到神社门前伫立,马儿对他说,今晚在某个村落定有婴儿诞生。我们像往常那样,去决定他们的命运吧。这是在日本每个角落都为人熟知的昔话,而其结局却分化为两种[32]。一种是他们预先设定了婴儿的命运,相邻两家分别诞生了一名男婴和一名女婴,最后,决定男孩清贫一生、女孩则荣华富贵。此外,前来邀请旅人的神灵的名字,在这里被叫作“道祖神”“山之神”又或者是“帚之神”,也有说法是地藏菩萨前来邀请观音菩萨,每个地方的说法都不同。而与之相反的是,在宝海峡以南流传的“说话”中,每个岛屿的说法都非常一致,且形式完整,于是我们一看便可知,这里的“说话”才是最初的原型。这一“说话”一直传播到北方的奥羽村落,它究竟因何得以如此广泛地传播呢?这又是一个新的问题。这显然需要日后详细论证,然而当下我想要说明的问题却十分简单明了。深夜倾听神灵们的耳语,从而知晓人世中隐藏的某种宿命,这在文化发展到某个阶段的社会里,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空想,完全不必为这一偶然的契合而大惊小怪。原本是在南北两个岛屿群上以各自不同的指向而分别传承的两个昔话,却偶然被前半部分的类似性所牵引,因此容易混淆并互相感化。诸如“年方十七”“牛虻与斧头”这样的关于死亡的预言等在日本偏东部地区较为常见,而另一方面它们在宫古岛的古老传说中又零零星星地得到了保存。而男女两人福分的厚薄从出生的一瞬间就已注定,早已知晓此事的父母都会匆忙定下婚约。这类故事的叙述辞藻过于华丽且情节起伏曲折,因此,在更大程度上影响着他们北部的邻居。可以被认为是《大和物语》[33]中“割芦苇”之原型的近江由良故乡的“笼神”的由来传说等,虽然也被袋中重新改写,相比较来说,还是自古就在冲绳各岛流传的故事更加写实,也更加原汁原味。于是,“寄木亲”这一稀奇的名字不只在宫古岛有所传播,在北部的奄美二岛也能够收集得到。“寄木”指的是漂流到海岸边的流木,而“亲”在日本本土指的是长者。长者想要出海劳动,在拂晓时分来到岸边,黎明尚未降临,于是以“寄木”为枕稍事歇息。就在此时,某家诞生了婴儿。此时,劝说“寄木”立刻前往为婴儿决定此生命运的,在冲永良部岛被认为是“nira神”,而在喜界岛的昔话中,则被认为是龙宫的神仙。“寄木”面对神仙的邀请回答道:不巧今夜与“sanka”[34]之人有约,很想随您一同前往,但只能作罢。请您独自去吧!于是,在回程路上神仙遇到“寄木”,向他说明已经决定了新生儿的命运,故事发展自然合理。本州的类似故事仅在某种情况下将神灵和佛祖们的名字进行替换,然而依然包含“以山中大木为枕”的内容。此外,萨摩的甑岛等地,有山神不断劝说野宿在山中的“boda”这样的内容:“boda大人boda大人,有新生儿降生请您速速前往。”“boda”是被砍伐掉的木块,而或许在这座岛屿上是指流木。总之我们可以断定,在那个时代,人们感到大木拥有决定“sanka”人也就是人类命运的能力,而这些作品就产生于这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