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州的野猪(1 / 1)

孤猿随笔 柳田国男 3381 字 2个月前

我以前读渡濑教授刊于《动物学杂志》的《对马歼野猪事迹》一文时,第一次感觉到记住陶山庄右卫门存这个伟人名字的人很多,自己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已。此后了解了许多对马历史,同时大致读完了《经济丛书》中陶山翁所著的一卷。尽管如此,当我听到陶山翁的名字时,首先联想到的仍是对马围歼野猪之事,甚至有时仅仅听到“对马”两个字,都会想起那里的野猪来。因为那件事太离奇、太令人吃惊了,而且对过去、对未来,都发生着巨大而深远的影响,所以听了一遍就再也难以忘却。在这个印象的断片里,包蕴的历史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

把岛上的野猪、鹿全赶进围栏里一举全歼的计划,若不是在对马这样的岛上,是难以想象的;而在岛上使用这个方法,谁都会觉得顺理成章。关于陶山翁的事迹,流传下来的材料很多,记录也很确切,这是后人的幸运。在有了重新检证陶山翁事迹的条件以后,人们对岛上的文物重新做了全面调查。有人说灭绝野猪的计划,是陶山翁十六岁时想出来的,灭绝野猪只是其一生业绩中的一个而已,而且未必能算成功,因为原定三年的计划却费时九年。而且,陶山翁先让野猪繁殖然后再将其一举全歼的方法,也颇令人费解。不过对马岛的情形稍有些特殊,因此我觉得有人将其当作先生的德泽加以赞美,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现在我们回顾此事,也只是将其作为一件大事来郑重纪念罢了。这里涉及很多与野猪相关的话题。

此事的传播始于何时,现已不得而知。它载于二三篇旧记里,昭和二年[1]的颂德碑上也有记载。陶山先生下定了全歼野猪的决心之后,据说曾去争取前辈贺岛兵助的支持。贺岛兵助说:“你的措施确实有效,但根绝物种违反天理,遭到老天报应就可能祸及子孙,还是不干为好。”陶山先生则认为,纵然违背天道自然,只要是为国除害,即为至当之事。故敛容正色道:“丈夫为国除害,岂问子孙之事?”他认为历代学者对此事早就深思熟虑,今日不为,更待何时!那个时代的忠诚之士,特别是像陶山先生这样的学问家,坦率地表明坚定的态度,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先生从灭绝野猪开始崭露头角,其后活跃于政治舞台二十年,其间向君主进谏的次数难以计数,旧功劳上加新功劳,卓尔不群。陶山翁被后人纪念缅怀,绝不仅仅是因为炒得沸沸扬扬的灭绝野猪之事。阅读先生的传记,常让读者感叹不已的,是先生有关岛民经济消费的主张。对马田地缺乏,岛民们以麦祭神,也一直只是种麦吃麦。先生当然也不能例外,一年到头以麦为食。这其实恰恰是人类必须遵从自然法则的一个好例子,与违背自然法则强行灭绝野猪运动的性质正好相反。然而藩政则依照全日本惯例,仍以仓米作为俸禄。仓米不足怎么办呢?大部分得从朝鲜进口,这个惯例直到最后也没能废弃。岛上的供应得依靠岛外,又须根据其必要程度,制定出多个标准,烦琐至极。造成这种不便的原因,有因袭旧习的因素,也有时代潮流的影响,或者只是由于不作为。这种状况,先生力主变革,无奈积重难返,伟人亦甚感力不从心,奈何不得。这是历史留给对马岛民们的严重教训。尤让我痛心的是,明明看到了问题,并有着切肤之痛,可也就仅限于此,并不能有所改变,就这样白白虚掷光阴,在历史上留下空白。于是,有人把灭绝野猪这类事情,渲染得惊天动地,好像代表了时代潮流一样。此种现象古今常有,不足为奇,可我仍然不能不为之叹息。我本来要说的是野猪的话题,却由陶山氏扯出去太远,诚当引咎自省。

享保十七年[2]六月二十四日,陶山先生以七十六岁高龄辞世。其身后没有子嗣,虽有亲属作为后继者,但也早就无声无息了。曾有人感叹道:先生这样的伟人,已经后无来者。但我要说的是,先生的伟大,绝不在根绝物种这一点上。尽管先生在与贺岛氏的问答中,表明了把野猪斩尽杀绝的坚强决心,但后来还是顺应了普通人的心理,用船装载了雄雌五对野猪,放到了野猪已被灭绝的绝影岛上。这个绝影岛,与对马不同,并非远离陆地,因此后来这五对野猪的后裔全都渡海登上了陆地。在他故乡对州岛[3]上,野猪也并未灭尽,稍稍留下了一些。数十年后出版的《津岛记事》,在该岛南端的“豆酘乡”条下,将野猪列入该岛物产,说虽然数量很少,但至今犹存。以浅藻有名的八丁角,以及西龙良的磐境为代表,岛上有大大小小众多寺院圣域。它们与冲绳诸岛的御岳一样,禁止凡俗入内。当年在捕捉野猪时,一方面人们恭恭敬敬,向诸神献上祭文;另一方面主事者又贴出告示,要求捕捉者履行职责,在寺院圣域,也要无所畏惧地大胆捕捉。但因为乡民们长期以来对寺院禁地有根深蒂固的敬畏之心,所以毕竟搜查不够彻底,难免有些野猪躲过一劫。也就是说,虽然大规模的捕猎让野猪减少了近三万头,但并没有使其绝种。实际上在对马群岛的许多岛上,在此后漫长的岁月里,都还有野猪出没。可见当时急匆匆地宣布全歼了野猪,与事实是不相符的。倒是首倡者受到了报应,我感觉到冥冥之中分明有鬼祟在起作用。

精灵会引来灾难的古老看法,其实一直潜藏在人心的某个角落。当短时间里发生的大规模杀戮出现在眼前时,眼前的惨景就把人的潜藏的意识激活了,其具体的表现就是人心浮动。对马的惨景,现在想来已经了无痕迹了吧。以前曾有人说,一到陶山的祭日,老天总是下雨。阳历六月下旬进入梅雨时节后,确实经常下雨,可为陶山做法会的纪念日是四月二十四日,此日总是下雨毕竟有点不同寻常。不会有谁去刨根问底地追问原因,但因为这一天总有雨,所以这个话题持续发酵。岛上本来雨水就多,此日下雨本不足为奇,但却总能引起人们特别的注意。这应该又可以视作历史对我们的启迪:历史总是对那些异常事件格外关注。

我登上严原的日子,碰巧是祭典的两天前。翌日早晨,湛蓝的天空下,路两侧樟树的嫩叶,在阳光下像花儿一样美丽。大路笔直地延伸着,前方的稍高处,石墙环绕的人家很多,与南岛旧都很有几分相似。八幡宫前,矗立着簇新的大型纪念碑。我拜读碑文后,不禁更加缅怀陶山氏其人。然后不由自主地一边走路,一边又想到了野猪。对马现在还有几种珍稀动物,有对马山猫,有被称作戴帽貂的对马貂等,但我连图像也没见过。我想,这儿应该有标本吧。于是就去了对马中学。虽然自己是个不速之客,但却受到了教师们的欢迎。因为岛上若不碰到旅人,就没有什么新鲜话题。我只不过是个少年,可他们却热情鼓励我讲些什么。可我除了讲讲老话题外,其他一无所知。于是就对他们说,如果你们没觉得不合适,我就讲讲野猪吧。就这样,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讲了一通。那天的听众都已是事业有成之人,说不定比我更能领会其中的意义。也不知他们当中,现在还有没有人能记得我的演讲了。

那天我讲的是野猪问题。我对他们说,被诸君所尊敬的对马圣人,二百多年前为这个岛做了很多贡献,比如在许多方面开创了好风气,制定了好规矩,培养了好习惯。但他也遗留下了宝贵的课题,大家熟知的野猪问题就是其中之一。诸君在知道了对州野猪绝迹原因的同时,也应该去深究一下:这个岛上为何会有那么多的野猪?野猪是否会游泳?如果会游,水平又是如何?遗憾的是,我们对这个问题,到现在也不能提交答案。本州、九州、四国都有野猪,可还没有人把野猪游泳当作个大问题来研究。如果野猪不是岛上土生土长的,那么它们是什么时候游来的?它们是否在陆桥尚存的古昔,经由陆桥来到了岛上?倘若如此,这个陆桥又是怎样的形态呢?现在做这个猜想,当然还只是个空话,等到将来调查清楚海的深度时,也许就可以解开谜团,从而搞清楚陆桥是否对野猪的迁徙上岛提供过帮助的问题。如果人们不在岛上居住,也许不会对此事感兴趣并去深入思考,而生活在这里的诸位,却正好与之有缘。当年为消灭这个岛上的猪,耗费了十年的岁月,动员了三十万人。可是,如果野猪只要想游就能够畅游不倦的话,在岛上全歼野猪的计划就必然落空。当然岛上的野猪没有出路,无处可逃,所以绝无可能有计划地移居别处,移居之举原本只是人的行为。那么,野猪凭借游泳渡海逃生,应该是最好的出路,尽管现在野猪不具备这种能力,海上也没有这条通路,但那时有没有呢?这是我们必须深究的问题。探讨这个问题,算作积累知识,还是算作研究历史?对此我并不清楚,但我想明确告诉诸君,它也是一门学问,值得各位去悉心钻研。令我欣慰的是,那天我所讲的,虽然只是浅陋的泛泛之论,可各位听众都听得聚精会神。

打那以后,我就岛上野猪的问题,又讲过多次,其中有几次讲的内容,我自己现在也已经忘了。对州附近的肥前有五个岛,那些岛上现在还有猎人靠打野猪维持生计。这些岛的形状细长类似桥形,分断处从水上就可以走过。有人称屋久岛是“鹿之岛”,据说岛上鹿、野猪都非常多,它们能一直存活下来,想必是岛上山深林密的缘故吧。冲绳的猴子早已没有了踪影,鹿也仅存于庆良间的小离岛上,唯有野猪还活跃在国头山里。防范野猪的篱笆墙尚存,直到最近还有人牵狗狩猎。还听说有人在八重山群岛的西表岛猎到了野猪。在石垣岛万年青岳的神话里,又有山神化身为野猪惩罚不信神之人的故事,可见野猪曾是常见之物。只要稍稍留意文字记录,就不难发现,野猪在很多岛屿都留下了足迹。只是不知道被祖先皆归为一类的,是否完全是同一品种?是否像人类这样,根据地域也会有黑与白之类的差异?遗憾的是,由于目前野猪的数量已经很少,区别它们已变得更加不易。过去我国曾有过饲养野猪业,不过只是从野山捉回野猪后,拴起来圈养而已,是否有过人工繁殖,还没有明证。近代借助外来品种而经过若干改良的冲绳原生土猪,是野猪的后代。那儿在举行式典时将野猪摆上供桌的风俗,与南九州狩猎仪式的做法颇为相近。差异仅在于南九州是需要时才去捕捉,而冲绳则是预先饲养在家备用。至于饲养野猪,则很早就有了。比如住在新西兰密林中的土著,一直在饲养小野猪。冲绳东部的大大小小的岛上遍布野猪,没有野猪反而成为稀罕之事。对椰子栽培业来说,最初的害兽就是野猪。它们成群结队袭击苗圃,啃食、糟蹋刚刚萌生的椰果。对此我在很多纪行类读物上读过,并还记得。树果以及其他山中食物,年成好坏的差别比农作物更为明显,比如竹子六十年结一次果。当年食物的丰富,造成了老鼠的大量繁殖,可翌年食物缺乏,饥饿的老鼠就把所有的青色植物全部吃光,从而在岛上引发大饥荒。为害甚烈、让人们忍无可忍的对马野猪,之所以泛滥成灾,其深层原因,应该也在这里。而冲绳却在不经意中,用了其他办法处理野猪之害,使野猪幸免于绝种之灾。日本人一般不习惯猎食野猪,饲养野猪的技术也比较落后,因而不得不大规模扑杀野猪,这实属不幸。我们现在对治理鼠害,似乎还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但野猪却成了重要的农产品。而在那个时代,既没能用野猪来改善岛民的营养,又没能建立起利用野猪的有效机制,仅仅为了根除野猪之害,就耗费了近十年时间,经受了种种苦难,现在回想起来,只能是一段心酸的历史。对古人的济世之志,后人自然理当致谢,但这个灭绝野猪计划,却反映了时代的局限。我始终觉得这件事并不完全正确,所以才就对州野猪问题,表明了上述看法。

我为何不厌其烦,又提起这个野猪问题呢?自然有些缘由。我之前刊于报纸上的《松岛的狐狸》一文,因为说了句“除了鹿稍能游水以外,其他的动物先生,毕竟都是不会水的”,受到了很多人的责难。我在没有确凿根据的情况下信笔写来,确实很不应该。后来我忆起小时候常看的《北斋漫画》里,有只野猪在看上去像是大海的深水里破浪而游的画面,那应该不会是向壁虚构。其实只要找到一个实例,就足以推翻我的假设。为落实此事,后来我又请教了许多人。川口孙治郎不假思索地反问说:有不会游泳的野兽吗?他还对我讲了个故事,说兰领东印度塞莱拜思岛上的野猪,曾出海与鳄鱼进行过搏斗。接着我去了日向的都井岬,川口孙治郎又专门赶来,告诉我正月初二渔民在海上捕到三头野猪的奇事。奇事发生在对岸大隅的内之浦,众人都说由于大规模的伐木,迫使野猪逃到了海上。我再进一步打听,他们说几年前也看到过野猪游来,并成功登岸。这些事实对证明野猪会游泳来说,已绰绰有余。此后还听说了土佐西海冲之岛之事:大正九年[4]发洪水时,有只野猪从四国渡海而来,发现者先以为是猪,结果却是野猪。是这只野猪上岛时已经怀了崽呢,还是又有其他野猪上岛了呢?反正岛上野猪繁殖很快,现在俨然成了野猪世界。野猪在岛上为害甚重,所以捕获者有奖。捕获一只野猪可获奖金五元,有的年份可获十元。每年被捕获的野猪,少说也有八九只。若谁能根绝野猪,则能获得高达七百五十元的重奖。由于岛上供作烧木炭之用的乌冈栎长得十分茂密,所以野猪钻进密林后很难捕捉。它们大肆糟蹋番薯地,十分令人头疼。据说这种野猪类似朝鲜野猪,肉味不怎么样。众所周知,无论九州,还是四国,野猪分两类,一类是上述那种野猪,另一类则身有臭味,肉味更差。该岛的野猪似有结队向远处迁徙的习性,不过对此我不敢断言,说不定又是我的误判。

冲之岛的尖角,距离最近的柏岛仍有二里[5],从大隅内之浦的林地游到日向都的都井岬,即使游直线,也足有五里之遥。这么宽阔的海域,野猪们在需要时,竟也能破浪横渡。这样看来,当年在岛上围起多排木栅,从岛的一端把野猪撵进栅栏聚歼的计划,就不能说没有漏洞。因为野猪被从山中撵出来后,可以下海游泳,然后悄悄地绕到已经被清除过的地域重新上岸。曾听说过去有不少诸侯在岛上牧马,表面上看是为了节约围墙、箭矢之费,但我想很可能只是因为岛上适宜放牧罢了。话说回来,认为野猪不会游泳的人,想来绝不会仅我一个。野猪们泳技如何,能游多远,在什么情况下才会下水游泳?这些问题并非微不足道,却还无人能够回答。我们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只有不断进取,才能不断获得新知识。对年轻人来说,尤其如此。上面这些例子都有利于刺激他们的好奇心,而这样的刺激,实在是他们所需要的。

我的开场白实在太冗长啰唆了,实际上下面才是我最希望记录下来的内容。昭和六年[6]四月二十四日是陶山先生的祭日,虽然月份变了,却正是先生逝去二百周年忌日。此日与以前祭日一样,下着大雨,沟渠、小河、瀑布的水哗哗流着。我穿着和服裤裙,借了伞和高齿木屐,去参诣修善庵。我先拜谒了先生之墓,其时本堂已开始诵经。追念往昔的严原学者们,郑重地聚在一起,出席盛典。其中一位名为川本达的老人,是岛上的宿儒,强记善辩,有凌越壮者的气概。仪式完毕后,众人移师茶桌。他忽然对我说:“柳田君,野猪漂到小茂田海滨的事听说了没有?”我吃了一惊,心想,“这位老人莫非是我昨天讲演时向我提问的那位?”头脑一走神,回答也就慢了半拍。但我很快就搞明白这位老人与昨天提问的不是一人。我赶忙接话说:“这可是一件稀罕事。”野猪登上西海岸,实在是很难得的。于是连连发问道:“这儿是不是常见啊?看到野猪时它还活着,还是已成了腐臭的尸体?是来自朝鲜,还是国产?是从岛内的山上跳进海里的吗?有没有谁知道?”众人的回答五花八门,但所有回答均让我不得要领。实际上此事至少已过去了半个月,大家都只是略有耳闻,并不了解详情。我又特意赶去了现场,可野猪早被处理掉了。关于这个插曲,暂且说到这儿。

岛上人情淳厚,待人恳切,对我近乎强求的请求,他们始终放在心上。川本及很多人都有信来,有时寄到我在壹岐的住处,有时寄到我东京的家里。其中以《对马日志》的作者日野清三郎翁[7]的报告最为详细,而且与其他几封信里说的情况完全一致,所以可以确定其所言皆实。现在将其要点分条排列如下:(一)地点在下县郡佐须村大字小茂田海岸。(二)发现时间是昭和六年四月六日午后三点左右。(三)野猪裹在被海浪冲上岸的海藻里,被采收海藻者发现。(四)已死去了八九小时,据解剖尸体的村民说,血液黏稠,似乎还没有完全冷却。(五)根据气象观测所的记录,此日至下午三点为止,西北风,下雨。(六)从小茂田至朝鲜的山地之间,最近距离约有二十四五里。(七)该野猪应该游了很长距离方才溺毙,肚子里没怎么进水。(八)去年也有野猪漂至同一海滨。有老人说也有漂至久根村的,但未能予以确认。(九)当地人说这只野猪是从朝鲜渡海而来。据来岛的朝鲜人说,野猪游泳虽然不及老虎,但也相当善游,远非牛、马所能比。日野翁又加注说:陶山氏当年设置的隔墙,明明沿着海滨围起来距离最短,却舍近求远,从岛上伸出的尖端围至另一个尖端,这是陶山知道野猪会游泳的证据。既然如此,这个野猪是外来品种也就完全解释得通了。不管怎样,以上事实已足可保证我以下的结论不会有误:对马附近的野猪是会游泳的。

(昭和十四年十月 《文艺春秋》)

[1] 1927年。

[2] 1732年。

[3] 对马岛的异称,即今长崎县对马市。

[4] 1920年。

[5] 日本的一里等于3 927米。

[6] 1931年。

[7] 日野清三郎(1868—1942),大正时期对马地方史研究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