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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和亲会是1907年4月“由中印两国革命志士”在日本东京发起组织的,入会的中国人有章太炎、张继、刘师培、何震、苏曼殊、陶冶公、陈独秀、吕复、罗象陶等[1],印度人钵逻罕、保什、带君也参与其事。会长是章太炎,《亚洲和亲会约章》也出自章氏手笔。

1906年6月,章太炎出狱,中国同盟会派员至沪迎章赴日,担任《民报》主编。《民报》是同盟会的机关报,创刊于1905年11月26日,在日本东京印刷,从第七号起(1906年9月5日出版),由章氏主《民报》笔政,他发表了大量政治论文,深刻揭露资产阶级改良派“污邪诈伪”“志在干禄”的丑态,积极阐扬推翻清朝、建立民国的旨意,文字犀利,“真是所向披靡,令人神旺”[2]。1907年初,章太炎和旅日的印度爱国志士经常往还,研究印度的历史文化和佛教哲学。早在1897年,章太炎就受到夏曾佑的影响,“略涉《法华》《华严》《涅槃》诸经,不能深也”[3]。戊戌政变后,流亡日本,购得《瑜珈师地论》,又以“烦扰未卒读”。苏报案发生,他在狱中,“始专读《瑜珈师地论》及《因明论》《唯识论》,乃知《瑜珈》为不可加”[4]。这时,重赴日本,和印度钵逻罕、保什、带氏接触。钵逻罕等向章氏“道印度衰微之状,与其志士所经画者,益凄怆不自胜”[5],使他对印度的民族解放斗争深表同情。

1907年4月20日,钵逻罕、保什邀请章太炎参加在东京召开的西婆耆王纪念会。西婆耆王是17世纪末反对莫卧儿统治,“使印度人得独立”的历史人物,章氏认为“观西婆耆王之反对蒙古,则今当反对英国可知”[6]。但就在这次会上,过去被认为同情亚洲被压迫民族的日本大隈重信却在演说中“惟言英皇抚印度,至仁博爱,不可比拟,而勖印度人以改良社会,勿怨他人,勿谋暴动”[7],暴露了他的侵略者的真面目。这使章太炎认识到亚洲国家中,有侵略者和被侵略者之分,有的“引白人以侮同类”,有的则遭“他人之剪灭**”。作为被侵略国家,就应争取独立,“相互扶持”。中印两国,“扶将而起,在使百姓得职,无以**他国、相杀毁伤为事,使帝国主义之群盗,厚自惭悔,亦宽假其属地,赤黑诸族,一切以等夷相视,是吾先觉之责已”[8]。就在这时,他发起了“以反对帝国主义而自保其邦族”的亚洲和亲会。

亚洲和亲会由处于殖民地、半殖民地地位的被侵略国家所组成,因此,凡属遭受帝国主义侵略的亚洲各国,如越南、缅甸、菲律宾、朝鲜等都可入会,而“先以中国、印度组织成会”。可知,它是为争取亚洲民族解放,各“复其故国”的革命组织。

据魏兰《陶焕卿行述》,本年,陶成章与“樊光联络印度、安南、缅甸诸志士,在日本东京成立东亚亡国同盟会,以章太炎为会长”[9]。樊光回忆:“东京方面,气势极盛,中国留学生将近七万人,革命雄潮,传播甚广,由东亚各国所来留学生亦不少,有志者并未亲炙。成章先生乃与余于丁未夏组织一东亚亡国同盟会,潜结安南、缅甸、印度、暹罗诸被帝国主义压迫国家之留学生、侨民,思想前进者均在内。相互支援,共同革命,推章太炎先生为会长。”[10]东亚亡国同盟会,疑即亚洲和亲会。那么,当时他们除和印度旅日爱国人士联系外,和越南、缅甸等留日学生也有接触,陶成章、樊光也参与联络,会长则是章太炎。

此后,章太炎在《民报》上不断阐扬亚洲和亲会的旨意。一方面,他无情揭露帝国主义奴役亚洲各国的侵略罪行,“至于帝国主义,则寝食不忘者,常在劫杀,虽磨牙吮血,赤地千里,而以为义所当然”[11],呼吁“亚洲已失主权之民族,各得独立”。如对英、法殖民者压迫印度、越南人民,曾愤怒指斥:“小儿诵‘梵种万岁’者,辄引至警察署。”[12]“今法人之于越南,生则有税,死则有税,乞食有税,清厕有税。毁谤者杀,越境者杀,集会者杀,其酷虐为旷古所未有”[13]。至于美国殖民者之于菲律宾,则以“援助独立”为名,行侵略之实,“假为援手,借以开疆”[14]。《民报》上还刊登了朝鲜人写的《告韩侨檄》和《檄告外国同胞文》[15],对亚洲人民的遭受侵略表示同情。

另一方面,章太炎强调亚洲各国民族独立,反抗帝国主义。他说:“若就政治社会计之,则西人之祸吾族,其烈千百倍于满洲。”[16]提出“使欧美人不得占领亚洲,使亚洲诸民族各复其故国”[17]。中国、印度是“东方文明之国”,应该“扶持而起”,“屏蔽亚洲”[18],争取民族解放,取得独立以后,“在使百姓得职,无以**他国相杀毁伤为事”,以“维持世界真正之平和”[19]。这种论调,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确实难能可贵;章太炎对亚洲和亲会的筹组和宣传,也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