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世界主线刚结束的时候,现实世界中。
唐笑摘下游戏头盔,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
君忒斯。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捧着游戏头盔,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间,不舍、难过,君忒斯混杂着血与泪的面容,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散去。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再读档了,连游戏都关闭了。
结束了。
就当一切结束了吧。
唐笑躺在床上,久违地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在梦里没有世界主线,没有什么人类毁灭的危机,他和君忒斯虽然没有办法公布,但在各色游戏道具的掩护下,在第三只眼谈着地下恋情,做着科研,日子简单却又幸福。
“砰砰砰”
一直到第三天出租屋外传来阵阵敲门声,唐笑才睁开眼睛,神色怅然。
啊是现实。
“唐笑唐笑,你在里面吗”
唐笑有些迟钝地起身,去开门,发现是唐爸,对方皱着眉上下扫视唐笑“又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一次连家都不回还不接电话,你是有多久没出门了,有什么坎是我们不能帮你踏过的额”
唐笑突然抱住了唐爸的脖子,把唐爸剩下的话都给憋回去了。
察觉到儿子颤抖的呼吸,和逐渐濡湿的肩头,唐爸语气迟疑“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老爸什么都会替你摆平。”
“没事已经没事了。”唐笑语气哽咽。
唐爸犹豫片刻,抬起手臂,拍了拍儿子的后背。
一连好几天,唐笑自从回家以后,情绪都不对劲,可把唐爸唐妈又给急坏了。
但这一次的状况又和先前不同,之前唐笑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这才把两人急坏了,但这一次唐笑日常还是会出来和爸妈吃饭,能说,能笑,但唐爸和唐妈就是能察觉到,唐笑内心不好受。
这大概是为人父母的直觉。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劝说,唐笑都不肯说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很伤脑筋,于是想了很久,找来了李慕。
李家和唐家关系很好,他们的孩子私下里也经常一起玩,唐笑和李慕在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不过自从大学开始,他们读了不同的专业,课程表错开太大,加上李慕后来进了实验室,日程繁忙,唐笑后来开始搞科研更忙了,就很少联络了。
但听闻唐笑有难,李慕还是二话不说,直奔唐笑房间去了。
“嗨我来看你了”
唐笑坐在床上看手机,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李慕,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李慕抬起手“有没有想爸爸我”
一声爸爸,完美地把两人许久未见的隔阂打破,唐笑笑骂着把枕头甩过去“滚,我才是爸爸儿子那么久没有来尽孝,该当何罪”
“我错了我错了”李慕连声抱歉,凑到唐笑床边,默不作声
地看了几秒唐笑硬扯起来的唇角,低声说,“事态真的很严重”
唐笑举起枕头的手一僵,把枕头放下,敛起嘴角的笑,恢复成面无表情你怎么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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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我们认识多久了,我还能看不出你”
李慕叹了口气,随即认真地看向唐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网暴导师ua你”李慕一连串说了好多种可能,皱着眉道,“不应该啊,以你的才华和性格,能有人这么对你”
虽然因为两人忙于事业来往少了,但李慕可是没少听说唐笑的传说,在他起来后也没少恭喜他要求请客。
“还是研究卡住了”他尝试猜一个难住无数科研狗的难题。
唐笑面无表情否决“都不是。”
“那是什么总不能是失恋了吧”
“”
李慕没有错过唐笑脸上极其细微的变化,退后三步,连连怪叫“不是吧还真的是失恋你什么时候谈恋爱了”
“不是说好我们兄弟两一起当童贞魔法师吗”
唐笑揉了揉额角“你鬼叫什么不要那么大声音,被听见怎么办”
万一被他爸妈听见恋爱的事,肯定又解释不清了。
“噢噢,兄弟你真的恋爱了”李慕配合地压低声音。
何止是恋爱
唐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没有否定,就算是承认了。
“嘶”李慕皱着眉回想唐笑身边有没有出现频率比较多的女生,但始终没有浮现出一两个可能的人影。
难不成不是女的,而是男的
唐笑以前从未对女生或者男生表露出兴趣,他一度认为唐笑是无性恋,所以一下还真找不出可疑的人选。
几分钟后,他确定自己真的想不出来,看向唐笑“要不给我个提示。”
唐笑叹息“你没有在现实见过。”
“网恋”李慕讶异。
唐笑眼眸闪了闪,没否定。“是在游戏里认识的”李慕接着问,见唐笑眼神微动,喃喃,“还真像你的风格。”
说是网恋,也算是吧,也确实是游戏里认识的。
只不过可能和李慕想象的略有不同。
“然后呢你被甩了”李慕满脸八卦。
唐笑嘴角一抽“是我甩了他。”
“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李慕奇怪地问。
唐笑沉默。
为什么。
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他们没有未来。
因为人类处于危难之际。
因为只有这个解法
理由很多,数也数不清,唐笑的理智可以给他一百个理由和答案,但最终浮现的可能只有一个缘由。
因为君忒斯那双信任破碎的眼神。
他亲手打碎了一
颗全然信任他的心。
李慕看着唐笑的眼角的水光,脸上罕见浮现出了慌张的神色,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唐笑脸上出现过这种表情,左右环顾,把纸巾塞到他手里。
“抱歉,如果你难过,我就不说了。”
“没事,”唐笑却忍耐住了泪意,只是闭了闭眼,“我只是,不得不这么做。”
“我们不能在一起。”
啊为什么有妇之夫有夫之妇还是什么其他情况李慕真的好奇极了,但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这副伤心模样,也不好多问,用力拍他的肩头“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下一个更乖,别伤心了,走,我带你去转转”
“去哪”
“别管了,跟我走吧”李慕是打定主意要拉兄弟一把,想办法让唐笑从失恋的阴霾中走出来。
李慕带着唐笑去了很多地方转悠,就玩,纯玩,就和他们以前高中、初中和大一的时候一样,开着跑车享受一把富二代们平日里的享乐活动,泡清吧、赛车场、射击场、俱乐部,全部转悠一通,给唐笑清清脑子。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娱乐活动,都没能让唐笑真正开心,李慕都快使出了浑身解数,实在是玩不动了。
拳击场,李慕呆滞地看到唐笑把打拳的沙袋一拳打烂,身上的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神色还是淡淡的,彻底服气了“不是吧,这三年你难道背着我进化成了大猩猩”
唐笑没理他,用毛巾擦擦汗后,发现自己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萧柏。
和李慕打了个招呼,唐笑走到一旁接通
“唐笑吗,之前我发的邮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萧柏在电话里开门见山问,“我半年后估计会回哈佛,你要不要在我这里读博当然,如果你有其他感兴趣的方向,我也会给你写推荐信嗯,可能你也不一定需要。”
过了好几天,唐笑的情绪已经稍微缓了过来,只是语气依旧恹恹“不了老师,我再想想吧。”
萧柏听出了不对劲“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真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再思考以后要做什么。”唐笑说。
“好吧。”国外是有gayear文化的,萧柏也接受了这个说法,只要唐笑不是上次那种整个人崩溃的状态就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沉淀一段时间也好,想清楚了随时给我电话。”
“嗯,谢谢老师。”
“不用客气。”
唐笑挂了电话,转头看见李慕站在身后,神色有点尴尬“抱歉,我想来问问你喝什么饮料。”
“没事,我喝白开水就行。”
“噢。”
李慕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我刚刚听到了一点,你不打算读博士了吗这也太可惜了。”
李慕知道唐笑在科研上的成绩,真心为唐笑感觉可惜,就算这三年没做出什么成果,但科研的事,谁说得准呢也许再坚持一下,往下挖哪怕半米
,就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而且唐笑的资本那么雄厚,几乎是每个从事科研的人都渴望的。
“只是在考虑,”唐笑说。
“你不喜欢科研吗”李慕问。
硬要说的话没什么喜欢与不喜欢。
唐笑一开始确实是不太喜欢的,但是在看着萧柏救下萧女士之后,他的心态或许有了一点转变,至少他认为做科研确实是有意义的,必须要熬过痛苦的漫漫长冬,才可能会有所收获。
见唐笑的表情不是那么抗拒,李慕才继续问“那为什么不继续呢”
好半天,唐笑才回答“可能是会触景伤情吧。”
“触景伤情”李慕愣了下。
“嗯。”唐笑轻轻应了一声,目光看向拳击台,焦距却没有落在任何一点上,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
“说起来,我是为了他,才开始做科研的。”唐笑低声说道。
因为实验体428可能会被处理掉,唐笑才开始钻研要如何把428留下来,由此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份论文。
然后自然而然,在那个学术氛围里,想要掌握话语权,就必须多出成果,或是提高自己的价值,又或者是为了保障自己的主线任务不失败。
等会回过神来,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了很远一段距离,可以说整个科研生涯基本都是围绕着君忒斯进行。
想到这,唐笑嘴角带上一抹淡淡的笑,却不知他的回答把李慕搞傻了。
什么为了ta才开始做,是什么意思
李慕恍惚间想起,唐笑一开始上大二的时候好像,似乎,确实一开始对科研没兴趣,所以后来李慕听说了他开始进实验室才那么惊讶。
但从这话的意思,他是因为某个人才开始的
类似于萧柏那种情况他也是为了某个人的病而开始研究的
李慕的大脑急速运转,从萧女士的病,联想到唐笑接连消沉的经历,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那个ta,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另一个世界。”
果然
李慕彻底明白了,也知道了为什么唐笑变得那么消沉,这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消沉。
唐笑再怎么天才,也没能救想救的人啊。
李慕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唐笑的肩膀“兄弟,节哀。”
唐笑淡淡扫了一眼李慕,他知道李慕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他也懒得解释,反正他们确实此生无法再见面了。
就随便他误解吧。
他是真的累了,不光是做科研会让他回想起在第三只眼的日子,还有那段暗无天日的三年。
那三年里唐笑睡眠时间都只有三四个小时,每天一睁眼就是去游戏实验室里报道,顶着周围人的压力,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如果不是君忒斯在,他早就崩溃了。
就算没崩溃,也有点tsd了,唐笑是真的暂时不想进实验室了,
他需要缓一缓,彻底放下那个游戏,才能重新思考以后的方向。
靠近第三只眼的区域,披着斗篷的人影,缓慢朝着第三只眼基地的位置走去。
“长老”
走在后面的人迟疑地开口“我们真的要去向新的菌之王效忠吗”
他实际上想问他们真的要更换门庭吗
“汉威,我知道你的疑惑,”走在最前面的长老淡声说,“但是你不应该把神与我们人类弄混,怎能用人类的思维去解释神的存在你以为他们和我们人类一样是独立的个体吗”
汉威“不、不是吗”
“太狭隘了,神只不过是更换了一个身躯,祂的精神和意志才是真正伟大的。”长老沉声说道,“而我们现在,不过是重新向那一位献出我们的信仰”
汉威眼角抽了抽,但是没敢表现出来,低声说道“原来如此,是我狭隘了。”
他悄悄翻了个白眼,老东西,明明就是你们的神被打败了,嘴真硬啊。
他看了一眼自己被感染的游戏状态栏,悄悄叹了口气。
没错,汉威实际上是一位玩家,而且还是被特殊部门收编的玩家。
原本玩家是没有办法在回归教派里安插卧底的,因为回归教派的人通通都是重度僵尸真菌感染者,脑回路已经完全被真菌改造了,并且他们似乎有一套内部确认并联络同伴的方式。
但是自从旧的菌之王身死后,事情就发生了一点变化,大部分刚恢复理智的感染者又重新变成了浑浑噩噩的状态,回归教派的信徒们顿时慌了,生怕自己也变成那副模样,才会急匆匆循着体内真菌的指引来找新的菌之王投诚。
汉威就是中途混进去的,他的身份是刚被感染的信徒,借由回归教派的一套特殊方法暂时保存了理智,只不过时间有限,等完全感染,也就是理智值彻底清零后,估计就会被迫退出游戏。
在此之前,他就跟着回归教派的人,来见识一下新的菌之王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到了。”长老停在第三只眼的基地前,眼神里含着浓浓的崇敬。
“就是这里。”
汉威下意识抬起头,看向这个原本应该是第三只眼的基地,现如今变成怪物的巢穴的地方。
第一眼望去,几乎所有建筑都变成了雪一样的白色,像是蚕丝般包裹着建筑表面。
死寂。
汉威看着这个地方,第一印象就是死寂。
这里似乎太安静了。
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人,也没有动物,明明应该是春天,唯有这处建筑却像是遗留在了冬日。
他的衣角被人猛地拽了一下,才发现他只是晃了下神,周围所有信徒都已经跪地不起,虔诚地向这栋建筑祈祷。
“神明啊,请接受我们的信仰,人类愿意与真菌合为一体,惟愿我们的意志永恒。”
周围的信徒也齐声念诵,汉威随意也跟着念了念,
但目光一直在小心观察着周围。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半个小时,他们也就祈祷了半个小时,但是身上的菌丝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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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代表了什么
长老忐忑不安,他实际上也没有见过上任菌之王,只是偶尔会从菌丝上聆听到那一位的意志,使得他们知道自己需要去做什么。
但是这一位菌之王,他们自己也捉摸不透。
在王座更迭之后,长老只感应到了菌丝传来的盛大的悲伤,之后寄生在他们身上的真菌就像是陷入了沉寂,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而之后事态也糟糕到了极点,战争突兀地结束了,没有任何转折,也没有任何原因,看到那些重新变得浑浑噩噩的感染者,长老久违地感到了恐惧,恐惧他们也会变成那些如同丧尸一般的感染者,又或者是被联盟抓住处死。
所以他们来了,根据体内菌丝的指引,花费几天时间来到了这里。
无论如何,他们也要在今天见到新任菌之王,得到祂的进一步指示。
长老咬了咬牙,站起身,大着胆子走进了这座基地。
他身后的信徒面面相觑,随后跟随着长老的步伐走进里面。
他们脚步的细微震动声,通过菌丝,传到了沉睡的王座。
君忒斯睁开了眼睛,顷刻间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嘴角勾勒出一丝冷淡扭曲的弧度。
他还没有去找回归教派的麻烦,他们就先找来了。
真有意思。
他心念一动,菌丝顷刻间为他们敞开了一条明路,长老看见了菌丝的变化,心下一喜,对周围人小声说了些什么,于是众人面上的神色变得更加虔诚,几乎一步一祈祷,弯着腰,恭恭敬敬地沿着菌丝开拓出来的白色通道走去。
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终于在甬道的尽头,见到了新的菌之王。
汉威不动声色在信徒掩护下抬起头,入目所见,首先是一双非人的金色眼眸,以及比任何模特都要俊美,甚至精致到非人的面容,白色菌丝构成的王座,几乎与背景的建筑融为一体。
人、人类
汉威下意识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这并不是人类,只是保持人类形态的菌之王。
但随即,他整个人都凌乱了,为什么新任菌之王会是人类的形态
而且这个区域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就像是实验体区
“神明大人。”见到如此形态的君忒斯,长老没有一点奇怪,甚至表现得异常激动,他体内的菌丝在颤抖,错不了,面前的人就是新任的菌之王,当即拉着所有信徒跪倒在地。
汉威也跟着低下了头,表面上装作虔诚地祈祷。
“回归教派。”君忒斯垂眸注视着这群人类,唇角勾起一丝讽刺,“你们是要回归我这里吗”
“是的、是的当然”长老激动地老泪纵横,只不过被真菌寄生已久的面容似乎已经失去了流泪的功能,只是衬得他的脸愈加扭曲,“人类本就应该成为真菌的容器,能将我们的血肉变成真菌成长的养分,那才是求之不得的恩惠。”
君忒斯没有回答,落在座椅扶手上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看向其他信徒“你们呢也是吗”
跟着长老一起来的信徒连连点头,他们无比期盼能够再度获得神明的垂怜。
“呵”
君忒斯似乎是发出了无声的笑。
你所保护的人类,也包括这些人吗
不包括的吧。
那他要对这些人做什么,都没关系的吧。
不,有关系也无所谓。
君忒斯想,如果这些人的死,能让他醒过来,狠狠斥责他,那也不赖。
这么想着,君忒斯靠在王座上,像是陷入了沉寂。
时间过去了几秒,新的菌之王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没有应许,更没有反对。
但信徒们也不敢抬头,生怕触犯他的不悦情绪,一个个放缓了呼吸。
异变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生。
站在汉威前面一位的信徒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这并非比喻,而是实实在在描绘他眼前发生之事,汉威亲眼见到离自己不足一米远的人类,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连皮下的血肉都消弭无踪,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摔落在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