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月色撩人,同样的灯火煌煌,有的人陶醉在柔情mi意之中,有的人却要准备拖裤子挨揍了。
“你不是说能把这画摹个八九不离十吗?”赵桓把李素手下的画拿起来看了又看,“怎么给改成猴子捞月了?”
“什么叫猴子?我画的这明明是美人。 ”李素把画抢回怀里,再拿起旁边被撕成两半的美人赏月图对照一下。 “嗯,只不过多了些创意而已。 ”
赵桓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随后喉中涌起一股腥甜。 “这回是要被你害死了……”
“没关系,你就跟世子说,是我弄坏的。 ”
“本来就是你弄坏的!”赵桓气得直跺脚,“差事是交给我的,现在你把画弄坏了,难道就不治我的罪了?”
“不是还有我陪你呢。 ”李素大义凛然地说道。
“你陪我管个屁用,该掉的脑袋还不照样掉。 ”赵桓一甩袖子,狠狠地背过身去。
“不如咱们趁这个机会结拜兄弟好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能够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善终了。 ”李素脸上流lou出少见的认真,“和你一起,就算死十回我也不怕。 ”
“你不怕,我怕!”虽然赵桓有点小小的感动,可还是很想揍这呆子一顿。 “什么善不善终的,要终你自己去终,我还想好好活着呢。 ”
“对,你说的对。 还是活着好。 ”李素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主意,“离王爷地生日还有几天时间,咱们找个技艺好的师傅重画一幅不就可以了,我这几年也算有些积蓄,想来……”
“想来重赏之下必有能人,定可瞒过世子和王爷的眼睛?”赵桓微笑着抱起手臂。 “李素,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智谋。 在下佩服。 ”
“是吗?你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这好像还是你第一次夸我呢。 ”李素有点不好意思地抿着双唇。
“我夸你个猪脑袋啊!”赵桓平静的假面具终于带不住了,他紧紧抓起李素的前襟,“世子的东西,谁活腻了嫌脑袋沉敢帮你作假?即便有人肯做,你就不怕事情败lou?将世子的真品换成假地,又把赝品送给王爷,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李素愣了一会。 轻声说道,“我们还是去向世子请罪吧。 画是我弄撕的,本来也不是你地错。 更何况他本来就一直都很看重你,应该不会为这种事苛责于你。 ”
如果请罪有用,还要抹脖子干什么?话虽如此,但作用肯定是会有的,只不过未必能发挥出来。
一大清早,李素和赵桓就到世子的书房里罚跪去了。 风流写意的明月美人已然天各一方。 秦少邈拿着被撕成两半的画作,双手微微在颤抖。 他无声地收起东西,默默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人。
诡异的安静令李素十分紧张,哪怕世子把他们拖出去拿棍子打一顿或用鞭子抽一通也比这来得痛快。 赵桓尽管看起来和平日并无二致,却连抬头地勇气都没有了。 最近这些日子,他总觉得世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似乎威严了许多,而此时这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更证明他的感觉不错。
秦少邈把破碎的画放在一起仔细卷好,随后收进了一只做工精致但明显要比房中其他摆设要陈旧不少的小箱子中。 “你们也是无意的,起来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地盘旋在屋里,傻子都能听出其中的遗憾与难过。
那幅画赵桓看过,画地确不错,笔法娴熟秀美,乍一看像是出自闺阁女子之手。 画中的美人香肩微lou、发髻蓬松,虽是背影却更动人心魂,那种特别的感觉不是女人所能掌握的。 所以赵桓以为画这幅画的不仅是个男人。 还是个颇解风情的男人。
因为没有落款。 故而无从分辨画者地身份,但看风格与熟悉的各家各派都不甚相同。 想必不会是什么名家所作。 如果这只是一幅普通的画,为什么世子会一直把它挂在书房,又为什么要把它送给王爷?要不是把画弄坏了,赵桓还真想问问。
现在把时间轴往回调八个时辰。
太阳余辉的照耀下,伴着归家鸟儿的鸣叫,赵桓来到了秦少邈的书房。
从小到大,这个房间他早已来过无数次,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和秦少邈单独在一起。 这个院子很幽僻,平时便少有人来,这会儿兴许是世子有过交待,竟连一个人都不见。 树影长长地拉在地上,一直延伸到门口,随着微风的吹拂轻轻晃动。
这样的气氛令赵桓有点紧张,这个时候他竟没出息地怀念起了整天拖后腿的李素。 那家伙笨是笨了点,但总还算个活物……
从外面的回廊远远传来了脚步声,赵桓赶紧放下茶杯站起身子,很快秦少邈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转身关上房门,随后对着赵桓亲切地一笑,“坐吧。 ”
世子虽说性格随和,但这样温暖地笑容也是很少见地。 赵桓心里一紧,不由地垂下了头。 世子和王爷接触的多了,说不定也会染上那种毛病……赵桓霍然抬头,正迎上秦少邈闪闪发亮地眸子,那眼底写满了挥散不开的柔情。
赵桓尽量将身体后仰,想以此拉开与秦少邈的距离,可秦少邈却越kao越近。
“今晚有事吗?”秦少邈沉沉的声音赵桓耳朵发烫。
“恐怕……不太方便。 ”赵桓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与意志。
“这样啊。 ”秦少邈lou出些许惋惜。 他走到一边,从墙上摘下一幅画,卷好后又细细包裹起来,这才交给赵桓。 “既然有事,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帮我找人把画重新装裱一下,我是想拿它当贺礼给王爷的。 ”
赵桓眨眨眼睛,仿佛对剧情发展还没有充分的觉悟。 “世子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少邈愉快地点点头,“对你来说这只是件小事,可对我和王爷而言就是大事了。 ”
赵桓又不甘心地提了最后一个问题,“怎么今天都没见有人?”
“哦,这个嘛,每到开饭前都比较忙,所以只得怠慢你了。 ”
就这样,赵桓一失足成千古恨,瞬间的自我感觉良好毁了一个蹭饭的机会。 可怜的他回到家,扒过几口剩饭就回书房看偷藏的精神食粮去了。
如果我们把没蹭着饭的痛苦比作被狗咬了一口,那赵桓之后的经历就完全可以当作被狼叼走了一只手。
李素吃完饭没事干,转着膀子满街晃荡也不知该骚扰谁,干脆就跑到赵桓这来了。 他一看赵桓桌上卷着幅画,就要打开。 赵桓怕他粗手粗脚的弄坏了画,便伸手去拿。 结果,可怜的画就这么身首异处了。
赵桓望着失落的世子,简直有点希望被上司潜规则一下了,只他别再摆出那么一张“我被伤害了”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