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毓筱一路曲曲折折,来到了一处秘密监牢,牢里的人竟然是已故的清帝。
毓筱有些诧异的看看清帝,再看看墨宸。
墨宸知道她在疑惑,其实之前他并没有打算将她带到这里,也没有打算将一切的真相揭开,但是就在刚才,他改变主意了:她应该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力,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力,她的仇,她应该会想要自己来手刃,他虽然可以替她报仇,替她把一切铺平,可是,他却没有办法熄灭她心中的仇恨,这仇恨之火,也只有手刃仇敌才能熄灭,如若无恨,她又怎会这样义无反顾的回京?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又怎会没有恨?!
墨宸缓缓开口:“皇上,你没有什么要说说的吗?”
清帝缓缓抬起头,目光有些阴鸷,脸色因为长期接触不到阳光而变得有些惨白,他张张口,发出来的音却不正常,是啊,被关在这里将近八年了,没有人和他说话,他已经不会说话了。
毓筱看着他,忽而展现出一抹媚人的笑,而后轻轻说道:“你可认得我?”
清帝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子他没有见过。
“你再仔细看看,或者可以仔细想一想。”
墨宸看着这样的毓筱,忽然觉得:也许她知道的不比自己少。
看着清帝再次摇头,毓筱轻笑出声,声音婉转如黄鹂鸟,声声悦耳:“我是贤王府的小姐,啊不,是蓝家的女儿。”
清帝在听到蓝家的女儿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后目光阴鸷的盯着外面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毓筱不理会他的那些含糊不清的话,依旧用丝竹般悦耳的声音说道:“我大胆的猜测,大皇子逼宫,清帝病重全是一个将贤王府一家骗回京城的局,为的便是将蓝家的势力连根拔起。你和丽妃虽然救了父王,却依旧害怕我们蓝家人会报复皇家,所以,你容不下我们,才会伙同太子演了一出废太子、逼宫、病重的戏码,对不对?虽然你莫名其妙失踪,但是大皇子不负所托,依旧将我蓝家灭了门。”毓筱的目光直直看着清帝,一字一顿的说道:“可是,我还活着,斩草不除根,你们终究得血债血偿!”
毓筱声声如泉水叮咚,却字字生寒,清帝口中的念念有词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他看着毓筱,似乎像是看到了妖精,她要报仇,却不是恨的咬牙切齿,而是笑靥如花,声音如乐,他的心狠狠地颤了颤。
墨宸听着筱筱的话,看着她的样子,他很庆幸自己没有自作主张,替她报仇,她心里的恨太强烈了!
毓筱看着清帝,看着他眼中的恐惧,忽而,她将视线转向墨宸,问道:“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告诉我吧。”
墨宸深深地看她一眼,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终究抵不住她灼灼的目光,他开口说道:“我父王的手记中有过一个大胆的推测:当年蓝家灭门,幕后之人就是当今的太皇太后,也就是晟帝的丽妃。”
毓筱愣在了那里,怔怔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她浅浅呢喃着,缓缓转脸看向囚栏中褴褛衰败的清帝,呢喃声忽然变得清脆:“为什么?”带着单纯的好奇心,似乎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墨宸方才的话,又或者,是她没能意识到此事跟自己息息相关。
忽然,毓筱又转回脸看着墨宸,情绪忽然激动了起来,撕扯着墨宸的衣衫,几乎是歇斯底里,嘶吼着问道:“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为什么?”
墨宸紧紧将毓筱抱着,安抚着她的情绪,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毓筱眼泪雪珠(九章)
毓筱昏迷了,后来发起高烧,一直在梦里叫着:“父王..娘亲..哥哥..”
墨宸衣不解带的照顾她,给她熬药喂药,给她输送内力降温..一直折腾了五日,毓筱的高热终于退下去了。
这已经是毓筱昏迷的第七天了,她还是没有醒来,也许是现实太残酷了,打击太大,她不愿意再醒过来面对这些吧。
墨宸坐在床前,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他声音轻柔:“筱筱,快些醒过来吧。”
夜色渐渐来临。一轮圆月升上空中,凉凉的月光照过万物。
墨宸坐在床前,感受着自己身体里的温度在消散,嘴角浮起一丝苦笑:竟忘了日子了!
他已经没有机会离开了,月亮初升,他就失去行动能力了,渐渐地,他伏在床侧,身体冰冷,若没有那微弱的心跳,与尸体无异。
赤风落在门口,有些着急:他不知道主子怎么了,竟然今夜还呆在毓筱小姐这里,难道..他忘了?
月亮渐渐升高,冰凉的月光洒在床榻上,墨宸身上有微弱的光芒融入月光里。
渐渐地月光移到毓筱的脸庞,月光下,她的脸庞肌肤如玉,长长的睫毛映着月光,像蝶翼一般,而后蝶翼微颤,一双黑白分明的灵动双眸在月光下睁开,她缓缓起身,看着身边的人,她避过他下床,而后拿起毯子想要给他盖上,只是盖毯子时,她的手指不小心划过他的脖颈,冰凉的温度让她瞬间缩回手。
她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指,而后再一次探到他的肌肤上,果然,冰凉!像尸体!
毓筱一下子方寸大失,她飞快地跑出去,喊着:“赤风,赤风..”
赤风迅速显出身形,眼中惊喜满满的望着毓筱,道:“毓筱小姐,您终于醒了。”
而毓筱却什么也不说,拉着赤风就往屋里去。
进入屋子,毓筱指着墨宸问道:“赤风,他怎么了?”
她看得出,他虽然体温尽失,却心脉未绝,而且,似乎有着月白色的光在从他的身体消散。
赤风诧异的看着她,声音有些不可思议的味道,问道:“毓筱小姐你不记得了?”
毓筱看看赤风,再看看墨宸:难道是流失的那部分记忆?似乎所有失去的记忆都与他有关..
赤风看着毓筱似乎在沉思什么,不禁有些疑惑:毓筱小姐是真的忘记了。忽而脑中闪过一年前在沙城相遇时毓筱小姐对待主子的态度:看起来,那时候主子并不是惹毓筱小姐生气了,而是毓筱小姐忘记了主子。想到此,赤风突然有些心疼主子..
赤风没有再纠缠于那个问题,而是主动解释道:“主子每逢月圆之夜都会如此,主子说这是墨家每一个孩子都该经历的。”
“为什么?”毓筱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她方才给他探脉,发现这个现象不是疾病,亦不是中毒所致。
“毓筱小姐,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是墨家先祖违背了天地法则,这是天帝的惩罚。”
毓筱皱皱眉,“天帝?”这个东西存在吗?算了,既然赤风说没事,就一定没事,“赤风,你回去吧,我守着他。”
毓筱回到房间,还在思索着自己失去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呢?他这样子自己真的见过吗?
她一边想一边将墨宸扶到床榻上,将他安置好后,她坐在床侧守着他。
渐渐她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个孩子,他亦是个孩子,那是元宵灯会,她提着花灯想去找他玩儿,可是一路进了安宸阁,却只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他,她伸手想要推醒他,可入手处却一片冰冷,她怕极了,一路跑出去,喊着:“赤风..赤风..”
她看到赤风,抓着他一路回到安宸阁,她声音颤抖,藏着不知名的恐惧:“赤风,他..他怎么了?”
赤风看着毓筱小姐一副似乎很害怕又似乎伤心欲绝的样子,开口安慰道:“毓筱小姐,主子没事,墨家的孩子都会经历这些。”
安杝——围剿药王谷;破契女之约
两种蛊,不能同葬,烈火焚尸,昏迷
醒来时已是十日之后,两个消息——药王谷覆灭,蓝盏鸢等人下落不明;齐家主齐百圊故,唐宫遭围堵,被困城内已月余
钰麒依旧下落不明
毓筱利用凤澜来对付凤梨:凤澜与凤梨同为私生子,当年凤澜作为哥哥很照顾她,也是她童年唯一的温暖,但是,人是会变的,凤澜与毓筱合作,导致了凤梨最后的流落冷宫,孤独死亡。
梦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太阳出来了,墨宸的身体似乎被阳光渐渐温暖,毓筱看着他睫毛轻颤,而后现出一双似乎可以包容万物的双眸,漆黑又明亮。
墨宸对上毓筱的眼睛,有一层喜悦漫上瞳孔,往日淡漠的声音也轻快了几分:“筱筱,你醒了。”
毓筱本来张张嘴也想说这句话的,却被他先说出来,不禁轻笑起来,点点头:“恩。”
墨宸看着她的笑颜,一瞬间觉得心口满满的,似乎他什么都不要,只要她这般笑着就好。
他们一行人用过膳,收拾好一切,就准备要回京了,不论墨宸还是毓筱,他们都有未完的事情,那些事儿,必须回京城办!
墨宸黑檀木的马车驶入城门,这一架马车太有标志性,百姓纷纷把路让开,请宸世子先行。
是的,在这里,宸世子不仅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声誉,在全京城乃至于全国享有很高的声誉,备受推崇。
毓筱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百姓的议论,有些诡异的望着墨宸问道:“你干什么了?他们这么推崇你?”
墨宸轻轻笑笑:“我没做什么。”
毓筱撇撇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转而问到:“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带我进京,合适吗?”
墨宸淡漠入水的声音:“假亦真时真亦假。”
毓筱觉得嘴角直抽:装什么高深?
马车一路来到墨王府,没有任何人敢阻拦这个黑檀木的马车。
二人进入安宸阁,毓筱轻声说道:“我做过一个梦,梦里就是这间屋子。”
墨宸沉默的看着她,神色无波。
毓筱看看他,接着说道:“我原以为这般低调奢华的屋子是梦里的虚幻,不想是宸世子家的真实啊,真奢侈,真有钱!”
墨宸听着她的感叹,记忆恍惚回到了初见时,她亦是这般神态在感叹他的屋子奢侈,他有钱,记忆中的人渐渐与面前的人重合,墨宸忽然觉得她在身边真好,他想要她一生陪着自己。
他忽然伸手将毓筱抱在怀里,紧紧拥住。
毓筱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可又觉得似乎他的怀抱很安心,她的心跳似乎快了些。
墨宸抱了许久而后松开她,伸手抚着她的长发,说道:“筱筱,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当年丽妃与蓝王妃乃闺中密友,二人关系极好,一直传言丽妃与蓝王妃同时有孕,同日生产,育有一男婴,可是却无人得见,而后在贤王六岁时,蓝家查出密谋造反的证据,全家灭门,而贤王竟然变成了丽妃的儿子,皇帝的皇子,所以我父王怀疑,这整个就是丽妃设下的局,而且可能陷害蓝家造反也有当是皇上的参与,不过我父王猜测,保下贤王性命可能是丽妃自己的主意,据说当年有传言说,丽妃和蓝王妃未嫁时二人均是心仪蓝王的,而后来物是人非,不过,贤王似乎与蓝王极为相似。”
毓筱听着这些,心中似乎闷着一个大蒸笼在烧,她闷得自己喘不过气,也烧得自己喘不过气,却依旧添着柴,想这火再烧大一些,这气再闷一些。
她目光如利剑一般望着清帝,她想求证,她想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似乎张不开口,说不了话,她就只这样盯着他,盯着他..
清帝感受着毓筱的目光,觉得似乎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正盯着自己一般,墨宸的话已经对了七七八八了,他内心恐惧着,在这恶鬼般的目光里,他觉得身上的温度似乎在流失,他四肢冰凉,心在颤抖,他忽然大叫一声,而后指着毓筱吼道:“都是你们的错,你们的错。”
毓筱和墨宸对视一眼:竟然可以说话了,可似乎精神不太正常了。
一个人被关在一个地方八年,不见天日,精神不正常了有何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