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找人,是不是说毓筱小姐和麒世子还在逃亡中,没有被人发现呢?
转头去寻找墨宸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可赤风看了一圈却没见到主子的人影,视线向更远的地方移了移,赤风不禁有些无语,既对自己,也对主子:竟然这就走了,竟然都不带着他,而他,竟然也没有注意到主子的行踪,真是太愧对暗冥的嘱托了……
忙追了上去,赤风垂头丧气的跟在墨宸的身后,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才好。
主子那非一般的脑子会有什么想不到呢?他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别说了半天,最后主子也只是冷冷淡淡的看他一眼,连一个“嗯”字也欠奉……不,眼下这等时候,主子怕是连一个眼神也不会分给他吧?精力都用来盯着那只鸟儿了……
哎,也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让主子这样看着它啊……
山洞里
睫毛在轻轻的颤抖,毓筱微微的张开了眼睛,视线还是模糊的,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认得出,这里个是山洞,记忆后知后觉,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的处境:在江南得知京城事变,父王与娘亲身陷囹圄,与哥哥连夜赶往京城,一路上厮杀不断就没有片刻的消停,被追到穷途末路时进入了密林,一直在林子里转了好久都找不到出路,再之后……
再之后的事情,她就都不知道了。
是哥哥将她带到这里的吗?
那哥哥又去哪里了呢?
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些不安,黑衣人的穷追不舍也让她担心着哥哥的安危,毓筱决定不要在这里坐等下去,她要去找他!
起身的瞬间一阵强烈的眩晕,“咕咕”的叫声让毓筱的小脸红了个透顶:呃…肚子饿了啊……也是啊,确实有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吃过东西了啊……
刚刚好,趁着出去找哥哥,也好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先来应应急。
虽然心中是这样想的,可是脑子里却是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墨宸做的各种各样的菜式,好吃的……
“咕咕~~咕咕咕~~”
肚子叫得更欢了,毓筱尴尬的揉一揉脑门,四下里看一看:空荡荡的山洞里什么都没有,连肚子“咕咕”叫的回声都可以听得见,脸红尴尬什么的,还真是没必要了,反正没人看得到~
麻利的把手收了回来,毓筱目光无神的撇了撇,没精打采的出了山洞。
站在山洞的洞口处,毓筱看着这密密实实的树林,心情一下子就灰暗的没有一点颜色了。
真的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树木阴郁的笼罩下来遮住了海阔天空,总是让她有种别样的压抑。而原本就不喜欢的她,在经历了原雾林中各种的事情后就更加的不喜欢密林。而且,这个树林是怎么回事呢?那一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好像……
林中的湿度、热度、空气,似乎都与外界有所不同,或许……蹲下身子拨开了厚厚的腐叶粘了些泥土,毓筱细致的看了看:果然如此,在这里就连土壤也与外面的不太一样,也难怪这里的植株多数都发生了变化……
果然,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呢!
长长的舒一口气出来,虽然她是真的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树木密集的地方,可是,哥哥总要找的,她也不可能一直呆在山洞里不出来,说到底,林子这种地方,只有走出去了才算是结束,她有时间在这里嫌弃,倒不如赶紧的找到哥哥留下的暗号,寻了哥哥后立即出去!
一如既往的还是行动派,毓筱蹲下身子仔细的寻找着钰麒留下的暗号,只是,头好晕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似的……
有些奇怪,明明都没有受伤,也就是颠簸了不少的路程而已,她的身体,什么时候竟这么糟糕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毓筱忽然注意到了钰麒留在树干底端的痕迹,当下收敛了思绪,毓筱随着钰麒留下的记号一路往前。
有些在意哥哥留下的记号的数量,毓筱心中不免生出一两个猜测。对哥哥喜欢到这种地方探索的爱好知道的很清楚,依照这样的事实来看,哥哥对这样的密林应该很熟悉,应付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才对,为何会留下这等数量的暗号呢?
可这样的暗号除了害怕迷路之外,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想不通便摇摇头让自己不再想,毓筱继续往前走着,只是,为何感觉树木都好像在摇晃呢?影子重重叠叠闪闪烁烁的将视线都扰乱了,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还在摸索着往前,看不清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暗号留的很有规律,每隔五棵树就会有一个,用手摸一摸就能知道。
只是……手掌已经细细的摸过了树干底下的部分,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方向,毓筱又摸索着往旁边的树木去寻找,只是,明明都已经将这附近的树木都找遍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呢?
是她迷路了吗?
忽然又想到了暗号的数量,毓筱觉得:或许哥哥之所以会留下如此密集的暗号,应该就是因为这里容易迷路吧,所以,她迷路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可走了这么远的路,暗号都如此容易的被发现了,到了这里了再说什么容易迷路的话,是不是有点……
那么,难道是哥哥出事了吗??
是啊,这里绝不该是安全的地方,那些人就像是猎狗一样嗅着他们的味道,始终追着他们不肯放手,到底昏睡了多久她并不知道,哥哥又离开了多久她也同样不知道,忍不住会想:哥哥该不会是与他们遇上了,所以,选择一个人去引开他们?
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毓筱一下子就着急起来,只是,身体的负担已经相当的重,这样的情绪波动在一瞬间将她仅剩的精力尽数剥夺,眩晕一阵赶着一阵压来,她如一阵风一般倒下,落在了满是枯叶的地面上……
没有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来,她仰面躺着,轻轻的眨了眨眼睛,那种模糊感似乎褪去了些,头顶的郁郁葱葱渐渐显现出来,看不到天空的颜色。
这就是九月的迷踪林,树木没有枯黄的落叶,苍翠的颜色犹如盛夏,似乎是有着无尽的生命力,就好像要这样子一直绿它个千年万年!
没有天空的蓝和云层的白,没有天高海阔的感觉,所以她才这样讨厌着密林,将她广阔的视野遮蔽,就像是囚禁了她眼睛的自由……
隐约间觉得自己似乎要飞起来了,毓筱有种一点一点在远离一切的感觉,四周的安静是绝对的,没有一丁点的声音……
她不再能感觉到气候的湿热,眼眸中看到的绿色在渐渐失去色彩,灰暗……灰暗在蔓延,渐渐的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又一点点转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好像越来越远了,好像,回不去了……
纤长的睫毛在空中微微的颤动了两下后,终于是缓缓的闭上……
随着雀鸟曲曲折折的往前,墨宸也发现了这林子的诡异,方向确实很难辨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作祟,让他有种浑身都不舒服的感觉。
留心看了沿途的植株,墨宸对此地有些别样的兴趣,只是,眼下那样的念头也只是一扫而过,毕竟,此刻,那只灰不溜秋的雀鸟才是他眼中的宝儿!
忽然见鸟儿像是遇见了亲人一样展翅疾飞,墨宸顺着鸟儿飞走的方向望去——远远地,在枯腐的落叶上,一团暗红色的东西平铺在地上,隐约的,似乎是一个人……
快如一道闪电,墨宸在起落间已经飞向了毓筱,然,却偏偏在到达她的身旁时顿住了脚,再迈不动一步!
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就像是一只走丢了的猫,她蜷缩着身子的样子那么娇小,那么柔弱,那么惹人恋爱。暗红色的裙子铺展开来,安静的样子就像是一片开得正盛的黄泉花……
可其实,她的裙子原本是浅白底色晕了淡蓝色的雪菱花而已,可此刻却完全被染成了暗红色,分毫看不出原本的纯白与花色,也不知……这到底是别人的血?还是她的血?
沉默终于是足够了分量,他终于是迈开了步子上前,轻轻的伸手,他一只手臂从她的长发中穿过,另一只手从膝下穿过,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
就像是秋风中坠落的蝶一般脆弱,似乎一碰即碎,手臂在轻轻的颤抖着,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他将她一点点的拥进怀里,收紧,似欲融入骨血中,抱着她的心情,那么的后怕又庆幸。
不知道若是真的没有了她该怎么办,不知道她独自一个人睡在这里不省人事的时候,是否也害怕过、留恋过……
却也同样庆幸上天让他找到了她,又一次能拥她入怀,感受她柔弱的身躯,温暖的体温……
体温……温……暖?
好像……并不只是温暖吧?
温柔又微凉的手指抚过了毓筱的额头,将细碎的头发拨开,他将额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炙热的温度在传递,筱筱是在发烧,身子就像是一团火,对他来说已经足以燃烧了这个秋季。
内心的后悔已经溢成了汪洋,没能保护好她的自责是一条无形的鞭子,时刻都在鞭挞着他的精神力,面对着她紧闭的眼眸,过热的体温,虚弱的好像稍一使力就会弄坏的身躯……墨宸此刻正背负着罪恶的十字架,精神的镣铐在牢牢的捆绑着手脚,在看不见的地方,任由血肉横飞,鲜血淋漓……
轻轻的吻了吻她的眉心,墨宸取一枚白色的药丸喂给她,可是,她似乎已走远,撬开了唇齿却不会吞咽。
眼看着药喂不进去,墨宸有些着急,俯身下去含住她苍白干裂的唇,柔软的舌坚韧的犹如利剑,穿过她的唇齿,将药丸一点点推到了她的口腔最深处……
一直到感觉到毓筱的吞咽才起身,他的目光始终眷恋的流连在她的容颜上,指尖一寸一寸的摩挲过她的肌肤,那份怜爱浓郁的似乎要溢出来……
真的是没有丁点儿的耐心,墨宸等不及药丸慢慢的发挥作用,安全又温实的掌心抵在了毓筱的后背,他以内力催化她体内的药物更快一步的发挥效力。
真的不能再看着她这样子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那种要将他吞噬了的自责隐隐就要失控了,想要杀人的**就像是一只即将挣脱牢笼的困兽,染血的獠牙已经暴露,若是再不能看到她睁开的眼眸,听到她低浅的声音,他怕是再也关不住这只野兽!
又回来了那个山洞,墨宸始终抱着毓筱没有松过手,轻扣着她的手腕,从指尖传来她渐渐复苏的脉搏,尽管是虚弱依旧,但已足以让他一直紧绷着的脸微微的缓和一点点。
还是第一次能够从主子的表情上如此分明的分辨事情的进展,赤风感叹主子用情之深的同时,也不由得叹一句:这素来号称“起死回生”的生灵果,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如其名,生灵果乃是灵族圣果,传说其一千年开花,一千年结果,珍藏在墨家的也就只有这一颗罢了。从冥楼回来,主子通晓了医术,共用它制了三枚丸药,被他和暗冥他们称之为:夕阳之晖。
之所以取这个名字,并不是要说一切终结,而是……约摸是一场闹剧……
那时候——
钟洛说:日落了才能迎来日出。
弱水说:能将人从鬼门关带回来的东西,用这样带着终结气息的名字,更合适。
暗冥说:夕阳之晖很像血的颜色,却比血色干净漂亮…
赤风也好耸耸肩,道:既然你们都喜欢,那就它了吧!
所以,名字就是这样定下来了,不过,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使用过,时候久了,他们都忘了,原来,他们也曾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光。
不过,药没有万能的,这药虽能起死回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可是却不能解毒。
静静的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的女子,墨宸面色虽然缓和了些微,可心上的重量却没有丝毫减轻,握着毓筱的手的手指,僵硬的蜷了蜷。
这林子果然是有古怪的,筱筱这是中毒了,墨染的颜色从手指向上蔓延,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一点点的顺着手臂往上钻。
脉象探不出问题,墨宸内心的担忧与无力在膨胀,恨不得代她受过,可是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握住她的手,眼睁睁的看着那墨色的丝线,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