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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平蓦地抬头看向百里自厚:“爷是说……”
“你因何被派去苍暮国,这么快就忘记了?”
百里自厚低冷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戾气,听着钟平一阵心慌,连忙跪下。
“爷,是钟平办事糊涂,这.whhryl.些年,奴才一直潜心思过,还请您莫再生气……”
说着说着,钟平便觉哪里不对,稍作犹豫后,方才偷偷的看了眼百里自厚阴沉的脸色,有种不确定的想法在脑海里呼之欲出。
“爷,方才忙着为那位娘子看伤,并未瞧着真切,不过,爷这么一提,奴才倒是觉得,她的长相十分之像了。”
“查清始末,若再有差池,你便永远留在苍暮国,别再回来了。”
“是,爷。”
钟平一脸小心的应下,百里自厚一向说一不二,六年前的事,他已经错过一次了,眼下有机会弥补,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百里自厚转身,刚好看着马车远去,想到方才黎悠悠无视他时的倔犟模样,心头莫名的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起,他竟会刻意去观察一个女子的脸色了?
——
庄子里的佃户们在得知黎悠悠受伤后,纷纷跑来探望,一群大婶大妈的,左手鸡,又是一篮子鸡蛋的送在了门边。
黎悠悠听后,脸上不由得露出几抹欣慰,连背后的伤也顾不得疼了。
“板栗,去和管庄子的刘全说一声,今年收成好了,大家旧样都能吃饱穿暖有银子花。”
这都是原主积下福报,黎悠悠有心替她守好了延续下去。
刘全将佃户们安排好后,便又将另一桩事报了上来。
“少奶奶,这么大的事,原是要和少爷知会一声的,可是少爷如今不在洛城,便只能报到您这儿来了。”
“你说那人出多少银子?”
好家伙,“黎悠悠”相中别人家的地已经三年没得手了,突然却被告,那人反要买洛家的庄子。
隔着一道卷帘,黎悠悠的声音静淡无波:“你去回了他,这事我做不了主,等少爷回来再议吧。”
“是,少奶奶。”
&;管事的只管将话还jsshcxx.回去,至于其中的缘由,他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到人走后,黎悠悠才算是能安静的睡上一会儿了,可还没等她睡踏实,又一阵敲门声传来,不出意外的,是百里炎熙。
小娃儿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女使,每个人手里都提着食盒和好多包裹。
“小少爷,您这是来看我们家少奶奶的么?”
板栗一见百里炎熙便迎上来,想着带他到外厅去说话,好让黎悠悠休息会儿,却是小娃儿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扭头吩咐着身旁的两个女使。
“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两名女使闻言,顺从的点了点头,然后,先是将东西提了进去,随后便开始在屋里拾掇起来,动作井然有序,却半点声响没有弄出来。
板栗有些怔怔的看着她们将喝茶的瓷壶,还有吃食用的点盘子一一摆出来,再有就是什么香熏之类的。
不大的屋子里,没一会儿功夫,硬是让她们折腾的上了一个档次似的。
百里炎熙别看着年幼,可百年世家养出来的气势在那儿搁着,他稍稍挑眉时,板栗也不敢再阻拦,只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走到黎悠悠床边坐下。
“悠悠,你为我而伤,这几日便由我来照顾你吧?”
小娃儿满脸的心疼,肉呼呼的小手轻轻的在她额头处点了下:“你放心,我已经和我爹爹说了,他会帮我寻得最好的药膏来,定不会叫你脸上留疤的。”
“行了,你就别跟着着急了,我养几天就没事啦。”
黎悠悠勉强抬手摸了摸小娃儿的脸,脸色略显疲累:“熙熙啊,我实在是困的很,你自己去桌边玩会算盘好不好啊?”
“那我陪你一起睡吧,免得你一会不小心翻身碰到伤口。”
——
隔着不过一厘地的另一个庄子里,百里自厚孤身一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内。
怎么看都有些寂静孤独。
因为是新买来的庄子,家俱物什还在配备中,而这位爷又是个宁缺勿滥的主,原先那些不合眼的东西早被丢出去了。
故而,当百里徐带着王管事进来时,他还当自己走错地了呢。
“见过白掌柜,让您久等了,我们家少奶奶说这买卖庄子的事太过要紧,她一人拿不了主意,还得等我们少爷回来才有定夺。”
按理说像王管事这样的身份是断没有可能来见百里自厚的,可偏偏人还就把他叫到眼前来问话了,一时间,他只觉得紧张无比,一句整话说完时,汗都要湿透衣背了。
“是做不了主,还是不想卖,王管事到底是个忠心的,不肯多说主子的闲话,咱们也不勉强,烦请你回去再带个话,等你们家少奶奶身体好些了,咱们白爷想约她再谈一谈,如何?”
百里自厚只需一个眼神,百里徐便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主仆俩,一个稳坐如泰山,只管释放威压清冷静默,另一个,三言两语的便把事情谈妥了。
王管事哪里敢有二话,连忙应下。
早在黎悠悠进庄子前他就听说了,这前后左右的田地几乎是一夜之间都被那位白爷给买走了,这并不是出多少银子的事,而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差不多整个东郊的主户都把田地让出去呢?
王管事年近五十,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多怕洛家因为这庄子的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事,再连累到他们这些下面的人没饭吃可就不好了。
于是,还不等黎悠悠一个囫囵觉睡踏实,他就又等在门外了。
“王管事,咱们少奶奶这受了伤得将养着,你一天跑三趟的,这不是成心么?”
板栗十分不高兴的看着躬腰站在那儿不停的抹汗的王管事,太尖酸刻薄的话她也说不出来,心里只觉得这人忒不懂事了。
可王管事却坚持不肯走:“少奶奶且歇息着,我站着等会儿就是。”
“你……”
“板栗。”
青桔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同样不满的瞪了眼王管事后,才冷声说道:“王管事,少奶奶醒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定一字不落的传进去。”
待听完王管事的话后,黎悠悠原本被吵醒后有些不悦的脸色瞬间更是冷的要结冰一样。
“不论做什么样的买卖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他这样急着谈,你就这样急着来催我,王管事,你到底是吃的洛家的饭,还是已经急着要投夺新主了?”
“少奶奶,小的可不敢催您啊。”
不等黎悠悠开口,板栗已经嘴快的回了去:“不敢催,你一刻不等的守在这儿。”
王管事急的额头直冒汗,不得已才把打听来的事都说了说:“小的也只是听说,那最东边的十亩稻田,因着主人家不肯让出,隔天他们家在城中的铺子便着了一场大火,火是半夜起的,若不是下人机警,怕不是要出人命了。”
“不仅如此,还有西边的柳家,他们家里唯一的公子哥,前儿刚吃了官司进了衙门,听说此前,也曾拒过白爷的话。”
“……”
王管事一口气说了不下五件,件件都和买田的事有关。
“少奶奶,咱远的不说,就说您今儿受伤一事,那牛好好的怎么就惊了呢?怕不是这背后也有点……”
此刻,“白掌柜”俨然已经成了王管事口中的活土匪,银子谈不拢的事,就只剩下威逼抢砸了。
黎悠悠听了只觉得无比滑稽,不过,她也懒得和王管事多说,只叫他先回去,等她一能走动,便去见那位白爷。
“悠悠姐,这王管事莫不是脑子坏掉了,他既能打听到咱们牛惊了翻的车,怎么就不知道那位白爷的……儿子还在咱们车上坐着呢?”
“是啊,若真是这白爷对咱们少奶奶的牛车下手,他能不管自己儿子的死活?”
“嘘,你个笨丫头,你小点儿声。”
青桔恨不能上前捂住板栗的嘴,她后半句话都是压低嗓音说的,还不是怕吵醒了正睡得憨甜的小娃儿。
两人素来喜欢掰嘴,黎悠悠瞧着小娃儿只是抬手揉了揉鼻子,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后,也懒得管她们,只稍稍动了动胳膊枕在脑后,开始细细的思量了起来。
?这位白爷突然间买这么多的地,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
要说不管到什么时候,还是有钱好办事。
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原本空空的书房,很快便被装点一新,丝毫不逊于城中富商家里的摆饰。
“爷,洛城虽算富足,可到底不比在京中,这上好的红木都要订做,没个十天半月出不来的,这一套梨花木还是奴才从别人家里匀来的,您且先用着,待奴才再催工匠们赶副新的来。”
百里徐命人沏了新到的六安瓜片,随后便在一旁小心伺候着笔墨。
“爷,您这是要书信回京么?”
“嗯。”
百里自厚淡声应下的同时,遵劲有力的字迹早已落在铺平的宣纸上。
百里徐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爷之所以一掷千金的卖下洛城近一个东郊的田地,竟只是为了找借口推拖家里的逼婚。
不过,他这钱还是花的挺值的,看似推了一场姻缘,可谁又能算到,冥冥之中,他们爷的桃花竟是在这田间地头绽放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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