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回黛玉问话旁敲侧击小红应答知无不言(1 / 1)

红楼绮梦 淡莹 1654 字 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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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气恼宝钗有意引祸给她,又有心打探宝玉之事,只是一个姑娘家不便开口,便向小红道:“你起来罢,坐下咱们说会儿话。”小红忙收了泪,却不敢大剌剌坐下,只半条腿挨着亭子沿儿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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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道:“如今你在怡红院都做些什么事儿?你们那里女孩儿比哪个屋都多,想必活计也清闲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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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叹道:“姑娘不知,我们那里虽然丫头一大堆,却一个个都比还矜贵呢,轻易使唤不动的。我如今只管外头的洒扫等活,屋子里我们是轻易进不去的。上回正巧她们都出去了,宝二爷叫口渴,我便进去倒了钟茶给他,谁知正巧被碧痕看到了,好一顿奚落。她不过是仗着陪宝二爷洗了一回澡,便娇纵成这样了,看人横也不是竖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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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听她说得露骨,不免有些吃不消,便打岔道:“我原只知道晴雯那丫头是个性子烈的,想不到碧痕也是这个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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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道:“晴雯姐姐虽然是个烈性子,也常常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我却佩服她是个干净明白人儿,如今那些大丫鬟里头只怕也只有她一个不曾让宝玉得……”说到这儿忽然自知失言,讪讪住了口,心想着平常大家都议论林姑娘心眼儿小,脾气大,没想到今儿说了没几句话,竟这般亲切,叫人不由自主说了好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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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红原本是个聪明人,又会看人识脸色,当然知道府里关于宝黛将来成婚的议论,心想林姑娘必是想摸清怡红院的底细,好知道以后该拿哪几个人立威,便向黛玉道:“如今咱们屋里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是袭人姐姐在打理,上到银钱细软,下到针线纸张,无一不经她手,连太太也要听她一言。因此袭人姐姐不免有些拿大,说到底她的身份只是早晚的事情,只要老太太一松口,老爷太太没有不依的道理。只是晴雯姐姐看不惯袭人姐姐凡事以半个主子自居,因此便常常要拿些话刺她,为此袭人姐姐没少气恼,只是在宝玉面前和晴雯姐姐面前从来不露出半点,背地里无不恨得牙痒痒,只怕也没少在太太跟前泼过晴雯姐姐脏水。如今麝月姐姐和碧痕秋纹都和袭人姐姐好,晴雯姐姐和芳官儿几个虽然有时牙尖嘴利些,却心无城府,不是有成算的。余下的便是我们这些不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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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点头道:“晴雯是个有心气儿的,嘴上又不肯饶人,怨不得袭人对她颇有微词。只是这一个屋里的,袭人也不该拉帮结伙,恐不是长久之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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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道:“可不是么,袭人姐姐不仅在咱们屋里这样,还喜欢拉拢别的屋里的姐姐。听说常常到宝姑娘屋里帮着莺儿打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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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不动声色,故意道:“那也是平常之事,宝姐姐也是常来常往的,袭人帮着莺儿打几根络子有甚么特别之处?”小红道:“可是这宝姑娘来的也太勤了些,来的勤不说,还常常趁人休息的时候过来,晴雯姐姐背地里不知埋怨过多少回了,后来竟连面儿上也带出些恶声恶气来。袭人姐姐倒仍殷勤伺候。宝姑娘来的时候要不就是宝玉中午歇午觉,要不就是大晚上,每次都是袭人姐姐在屋里服侍。宝姑娘倒常常能和袭人姐姐说到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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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每常也觉得宝钗有些奇怪之处,经小红这么一说才惊觉,有一回不正是自己大晚上撞见宝钗从怡红院出来么,还有一回宝玉在歇午觉,自己同湘云经过,发现宝钗坐在宝玉床前做针犀当时只是心里酸酸的,又觉得宝钗举止可笑。黛玉虽则有些不拘俗礼的时候,于男女大防上还是绝对谨守的,因自己谨守礼法,倒也从来不将别人往这上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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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同丫头们胡闹是一回事,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儿总免不了这么些事儿,要是宝玉同宝钗湘云之流也有不轨之举,那可是另一回事了。袭人已是半个姨娘了,宝玉与宝钗若是不轨,不避讳袭人也是有的,但是黛玉仍自不信他们俩会如此,就算宝玉靠不住,这宝钗怎么说也是大家子里出来的女孩儿,又时常把仁义道德放在嘴上,迥乎不像是如此行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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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疑惑道:“宝姐姐能和袭人说些什么去?两个人有这许多家常话能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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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道:“我只一次进去向袭人姐姐讨些头油,袭人姐姐说这屋里也没有剩许多了,叫秋纹姐姐给我开柜子取新的去,我便听宝姑娘慢慢问着袭人姐姐年龄几何,家乡何处,家里有何人,姊妹几个,排行多少,诸如此类。”黛玉心想宝钗倒是像怡红院的主母一般,盘问小妾家里情况,好拿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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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接着说:“袭人姐姐一一回了,又说常听宝玉说,宝姑娘有块金锁,灿烂辉煌的,不知能不能给我们也见识见识,宝姑娘便说,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上头镌了两句吉利话儿,说着便自颈中取下来给我们瞧,那几个字我们都看不懂,宝姑娘便说,是什么不离不弃,芳龄永继,袭人姐姐便问是什么意思,宝姑娘只笑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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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知道宝钗又块金锁,薛姨妈一早便嚷着要有玉的方可相配,一听便是指望着宝钗嫁给宝玉才想的这出,谁知道上头还有这么两句话,倒是想的周全,宝玉的玉上刻着莫失莫忘,仙寿恒昌,她便也想了两句刻上,不仅拿金配玉,连两句吉利话儿都相配了。黛玉心中难过,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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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自也是听说过薛姨妈的金玉之说,便忙安慰黛玉道:“不过我冷眼瞧着,宝玉对宝姑娘倒不甚热心,虽每常宝姑娘来了也是客气有礼,但背地里也说起过宝姑娘满口大道理,听着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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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见小红心思转的飞快,不由向小红道:“我见你伶牙俐齿,心思也活络,跟了凤姐姐倒是能有一番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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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道:“前儿奶已和宝玉开口讨了我去帮忙呢。”黛玉道:“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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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坐一回,便散了。黛玉叫小红放心,帕子之事自己不会向谁提起,小红自是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