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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林家祖宅。
话说这林家已袭了五世列侯,虽支脉渐弱了下去,祖宅却是门第森严,一点不显衰败之相。
如今这宅子里却只住着林家嫡系一房,更无旁支。林家虽是只封袭三世,却又蒙皇恩,额外又袭了两世。至林如海这一代,林家的嫡系只剩他一脉单传,父母亦只盼他一世平安即可。谁知他却争气,乡试竟得了解元。
如海自乡试中了解元,他母亲便想着给他结一门好亲事。因想着他以后为官作宰的,须得寻一个大方知礼的世家小姐,方可替他打理内院,里外周旋。先是在金陵悄悄看了几家小姐,俱不满意,不是模样不好,便是小家子气派。
不日如海便要进京会试,林夫人想着自己虽在儿子身边放了几个通房,奈何一则年纪都不大,怕是做事不妥贴,二则儿子要专心攻书,带着姬妾过去恐分他的心,三则自己跟过去照料他的饮食起居,顺便在京城物色一个儿媳妇。
与林老爷一商议,也觉唯有此法。因此林夫人便将大小事务抛却,只留了几个妥当人给林老爷使唤,便随儿子一同进京赶考去了。
林家因不常在京城,故在京的宅邸不甚讲究,三进的院子,大大小小只二十几间房。原也是为族中子弟进京赶考,或是林老爷进京述职所备。只是市口妙,虽处闹市,却有静处。若想过那红尘浮世的日子只需往前穿过一个小胡同,便是熙来攘往。若是想过清净无扰的日子只需关起门来,唯有最勤谨的挑货郎才会吆喝到如此深的巷子里来。
话说这宅子里看家的仆人自半月前接到自家老爷的书信,便开始忙着洒扫规整,洗衣晒被,算算日子这两日夫人和少爷也就该到了。
这一日林家母子所乘之舟到了京城,早有林家的仆役一众人在岸边拥轿苦候。于是弃船登岸,林夫人乘了轿,如海骑了马,也无心思去看京城风物,一路不停行至林宅。
及到了林宅门口,如海下了马,扶着轿子一路走到二门口,又亲自扶他母亲下了轿。仆妇们簇拥着走过穿堂,绕过正厅,在偏房安顿下,打水洗了风尘,沏上茶来喝了,方来到正厅,见了留在此地的管家。
正说着话,如海的乳母,林夫人的陪房严家的进来回说,行李都已卸下,正分往各人住处。林夫人便吩咐道:“将少爷的笔墨书籍先打开检视检视,有无损坏。再把书房要用的先整理出来。余下的,金银器皿的箱笼打开收好,瓷器箱笼打开收好,再把大毛的怕压的衣服都打开,其余明天再开。累了一天,都先休息休息去吧。”
这严家的得了吩咐,便下去办事了。刚走到二门上,正这里的管家娘子急匆匆往里赶,便拦住了她,问是什么事。那管家娘子便说是北静王妃听说我们夫人到了京城,派人过来问候。严家的便忙道,“那你还让人家等着,还不快请进来,叫夫人知道了,怪你不知礼呢!”管家娘子听说,连声答应,回头便走。严家的自己却又折回来回了林夫人。
话刚说完,管家娘子已领着三个衣着得体的中年妇人进来了。三人虽作仆妇打扮,穿戴却都是一等一的。林夫人细眼看去,俱是当年故人。只见三人行了礼,笑着说:“我们王妃说了,十几年不见了,想请您去见一见,也不知您愿不愿见见总角之交,如今两鬓成霜,也不知见了面还认得不认得?”
如海因要去看着整理书籍,又想着有一件祖父相传的白玉雕成的金钱豹样式的镇纸,极为珍贵,交给母亲与金银细软收在一处,欲要叫他们收拾的时候当心些。于是去又折返,正在门口听到了那仆妇的话,听她话里颇有些咬文嚼字的味道,心下纳罕,果然王室贵胄不同凡家。
又听那仆妇说道,“我们王妃还说了,听得林公子中了解元,想来他才情肖母,是当状元的材料,带来我一并见见。若是生得也肖母,必定一表人才,我虽没有女儿,也认识几个公主郡主的,到时替他说门好亲事,也混一口谢媒酒喝喝。”
如海听她们扯上自己,抬脚便走。
原来如今的北静王妃苏氏祖籍姑苏,与林夫人从小相识,情谊深厚。彼时孩童心性,顽笑惯了,无所顾忌,俩人学状元郎戴大红花骑马游街,争着当状元呢。后来她嫁到京城,两人便十几年未曾见面。这回林夫人上京,本来也是想着请北静王妃替如海相看相看,不想她一如少年时一般心热,自己才刚到,她这个帮忙的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听林夫人说,“你们王妃都几十岁的人了,还如七八岁时那般,想着中状元呢。别说她没有女儿,便是有女儿,金枝玉叶的,咱们小门小户也高攀不起。”顿了顿,有忍不住笑说,“更别提还得伺候这么一位厉害的岳母大人了!”
一句话说得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当下,林夫人便赏了来人,说定明日一定拜访。
晚间如海进来请安,林夫人便与他说,“那北静王是前科的主考,今科虽不是他,或可求他指点一二。因我与他夫人是旧识,明日带你一同去拜访。”
如海明知这只是幌子,也只好装作不知,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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