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黎怎么可能不知道双修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口,对上阿易的目光,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阿易是生性腼腆羞的,而他则是……想到了些令人难为情的事。
“我们换一本吧,”阿易烫手似的把书放回去,神色有点慌乱,“再找找,应该会有其他的。”
可他们没有找到。
书肆能找到的志怪读物大多是书生所写,描绘的也都是妖怪与凡人的爱情,很难找到从妖怪的角度写作的故事。
那本《妖物志》……似乎是唯一一本符合景黎要求的。
景黎迟疑许久,还是将那本买了回来。
修炼方法不止一种,说不定能从里面找到些别的。
“帮我保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秦昭。”景黎对阿易如是道,神态难得严肃。
阿易红着脸点了点头。
二人赶着牛车回到临溪村,推开院门,秦昭正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阅读。
听见开门声,秦昭放下书本,抬眼看过来:“回来了,累么?”
“不、不累。”景黎手里拎着个小菜篮,朝他咧嘴笑了下。
去镇上售卖的蔬菜很少全都卖光,总会剩下一些在运送中磕碰损坏的,只要不影响食用景黎都会拿回来,与阿易一人分一半回家。
景黎走进院子,行走间下意识把装满蔬菜的菜篮往身后藏了藏。
秦昭眉梢微微一扬。
他家小鱼永远不会隐瞒自己的内心。
这是又瞒着他做了什么坏事呢?
秦昭不动声色敛下眼。
景黎快步走过院中的石桥,正走过秦昭身边时,却听得后者悠悠道:“今日蔬菜好像剩了不少,都剩些什么,给我瞧瞧?”
景黎:“!!!”
景黎后退半步,菜篮子挡在身后:“没、没什么,这些不是剩的,是我刚刚去菜地采回来的。”
秦昭朝他伸出手,温声道:“那也给我看看,今天想吃什么?”
景黎没动。
他与秦昭对视片刻,后者眉眼温柔,却叫人没法违背。景黎无奈败下阵来,抿了抿唇,在对方注视下极不情愿地把菜篮递过去。
秦昭将景黎所有反应尽收眼底,他敛下眼中一抹笑意,伸手随意在菜篮中拨弄一下。
景黎紧张得呼吸都快停了。
“又要吃萝卜?”秦昭仿佛没注意到景黎的反应,缓缓道,“前两日还剩了许多没吃完,都堆在后厨呢,你忘记了?”
“啊?”景黎有些恍惚,小声道,“我、我不知道呀……”
景黎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秦昭在尝试过一次后就再也不许他轻易进厨房,因此他根本不清楚家里还剩些什么菜。
秦昭道:“无妨,听说村长夫人腌菜的手艺很好,改明我去找她学学,做点腌萝卜。”
景黎心不在焉:“好……”
秦昭轻轻笑了下,不再捉弄他,将萝卜丢回菜篮子:“去换身衣服,休息一会儿就该吃午饭了。”
景黎如临大赦,连忙转头跑了。
先把菜篮子放到后厨,再从菜篮底部抽出那本薄薄的《妖物志》,藏在怀里快步回了屋。
景黎在屋内转了好几圈,最终将书塞进床榻中间,仔仔细细藏起来。
院子里,秦昭含笑收回目光,重新拿起书本。
翌日,薛仁正式开始制药。
他这方子不仅草药难求,就连解药的制作过程也十分繁复,从熬制草药到捏成药丸,整个制药的过程持续了三日时间。
秦昭和阿易懂得医理,还能帮上点忙,景黎就只能打打下手,干点杂活了。
院中弥漫着浓郁的草药香气,景黎推开院门,便看见秦昭坐在院中,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快步走过去:“秦昭,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秦昭面前的药罐用小火煨着汤药,他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又发烧了吗?”
景黎抬手要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却被秦昭拉住:“无妨,我只是——”
他掌心格外滚烫,烫得景黎瑟缩一下。
“开始发热了?”薛仁从后厨探出头来,“昨晚开始就没喝药,发热是正常的。小鱼儿,你带他回屋躺会儿,新药下午就能好。”
阿易从后厨走出来,接过蒲扇:“这药我来看着,景黎,你带秦公子回屋吧。”
景黎点点头:“好。”
景黎扶着秦昭回屋。
秦昭的身体烫得可怕,没一会儿额前已经出了一层汗。景黎将门窗关好,替他脱了外袍,拧干帕子帮他擦拭。
“别担心。”秦昭的嗓音低哑,安抚道,“薛先生说想要服用新药,必须使前一种药的药效完全散去,因而才会发热。”
“我……我知道的,你别说话了。”景黎低声道。
秦昭很快没精神再说话,原先的药效散去后,他浑身越来越烫,似乎就连躺在床上都觉得难耐。
他紧闭的唇齿间溢出一声低吟,颤抖的手无意识拉扯着衣襟。
“秦昭!”景黎连忙按住他双手,以免他弄伤自己。
他见过秦昭这幅模样的。
在他第一次完全变成人的那个夜晚,秦昭也因为没有服药,导致体内的沉欢散险些发作。
如果这样的话……
景黎回头朝外望了一眼。
主屋的房门紧闭着,从主屋到卧房有一扇木质屏风作为遮挡,两侧墙面上高高垂着围帘。他走过去,将两侧围帘拉紧,彻底挡住了卧房内的景象。
随后,景黎脱了外袍,解开里衣的系带,爬上床,钻进秦昭怀里。
感觉到有冰凉的事物靠近,秦昭双臂缠上来,将他用力抱住。
景黎轻轻瑟缩一下,闭上眼,仰头吻在秦昭唇角。柔软的触感似乎唤醒秦昭些许意识,他翻身将景黎压在身下,更加用力的吻上来。
这个亲吻带着比以往更加滚烫的触感,景黎浑身发颤,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逐渐浮现出些许鲜红的鱼鳞。
晶莹剔透的鱼鳞仿若透明,透着丝丝凉意。
秦昭渐渐平复下来,松开了景黎。
景黎脑袋靠在秦昭肩头,忍着酥酥痒痒的不适感,小声道:“没事了……很快就会没事了……”
屋内重归静谧,景黎感觉到秦昭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终于放心下来,不知不觉竟在那滚烫的怀抱中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秦昭已经不在床上。
景黎摸了个空,翻身坐起来,却见秦昭背对他站在一旁,正捧着水洗脸。
“你醒了?”秦昭回过头来,扯过挂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脸。
景黎心急问:“你怎么起来了?要做什么让我来,你快过来躺下——”
“不用。”秦昭别开视线,轻声道,“已经没有发热了。”
景黎眨眨眼,后知后觉扯紧了松散的衣襟。他身上的鱼鳞已经消退了,单薄的里衣虚虚拢着,什么也挡不住。
景黎耳根有点发烫,吞吞吐吐解释:“你别误会,我没想占你便宜,我就是怕你烧得太厉害,想、想帮你降温!”
“……”到底是谁占了谁便宜。
秦昭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上次,你也是这么做的?”
“上次?”景黎想起来秦昭是说他从树林里把他救回来那次,点点头,“是、是呀……”
“下次别再这样了。”秦昭将帕子挂回去,闭了闭眼,实在觉得惨不忍睹。
天知道他一觉醒来,发现这小家伙不穿衣服躺在他怀里是什么感受。
险些害得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卷土重来。
景黎也有点不好意思,小声道:“那你以后不犯病不就成了?”
秦昭无奈地笑笑,正想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小鱼儿,药熬好了,快让你夫君起来喝药。”
景黎应道:“就来!”
他手忙脚乱穿衣服,秦昭走过去开门。
薛仁端着一碗汤药站在门口,见是秦昭过来开门,稍稍愣了一下。
秦昭接过汤药:“劳烦先生。”
他领着薛仁走进屋时,景黎红着脸从床上下来,唇角还带着点红肿。
薛仁看了看凌乱的床铺,又看了看明显比中午精神许多的秦昭,仿佛明白了什么:“……”
秦昭道:“先生请坐。”
“啊,好……”薛仁恍然回神,神色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道,“这药要趁热喝,喝完我给你把把脉。”
秦昭:“好。”
二人在桌边坐下,秦昭很快将汤药喝完,景黎给他塞了两颗蜜饯,抢着帮他把药碗端回后厨。
秦昭偏头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薛仁:“……”
牙酸。
薛仁清了清嗓子,道:“手伸出来。”
他给秦昭把了会儿脉,眉头微微皱起,又松开,许久没有说话。
秦昭问:“先生可是瞧出什么了?”
“你这脉象倒是平缓不少,毒性已经控制住了。”薛仁捋着胡须悠悠道。
秦昭心下了然。
正如上次那样,景黎从山里将他救回来那天夜里他同样没有服药,可第二天病情非但没有加重,反倒得以缓和。
或许在那小鱼身上,当真有什么抑制药性的功效。
秦昭想了想,问:“先生可知脉象平复的缘由?”
“当然知道!”薛仁莫名有些恼怒,“这还能看不出么?”
秦昭:“?”
薛仁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又语重心长道:“不过我得劝你,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何况你现在身子骨损伤得厉害,日后还是莫要如此。”
秦昭皱了皱眉,竟没听明白薛仁的意思。
他问:“先生此言何意?”
薛仁有点难为情,粗着嗓子道:“沉欢散本就是令人精力充沛,血气上涌之药。你又年轻,某些时候控制不住无可厚非。但你服用了这么久戒断汤剂,身子骨大不如从前,精元亏损不得,有些事情记得要稍加克制,做不得的就不要做!”
秦昭:“……”
刚走进门的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