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为了讨皇帝欢心,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有的甚至还小心机地扑了淡淡的胭脂,笑闹间抛个媚眼,端的是无比勾人。
谢容忍不住想,原来原身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小美人,又或许这些小美人更容易激起上位者的怜爱之情吧。
他也挺喜欢看少年们热热闹闹的,不过他只是单纯的欣赏美色,没有别的念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少年们平时大概没少互相走动,彼此都熟悉,闹了一会,发现陛下好像都不为所动,他们对望一眼,就有了新主意。
“宛儿,上回陛下留你过夜,想来是喜欢你的,不如……”
小宛儿今天穿了一身绯色衣衫,姿容艳丽,眉心还点了点朱砂。要不是胸前一马平川,乍一眼还以为是哪家柔柔媚媚的小姑娘。
他睨了同伴一眼,自然知道对方言下未尽之意。
不就是想去陛下跟前讨好,又怕陛下发怒,于是想让他先去探探路,看看陛下反应如何么。
其实那天他被陛下召去擦了一夜地板回来后,就直觉陛下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
哪儿不同他具体也说不出来,在今天之前……他统共也就只见过陛下两次。
不过这些不必同别人说。
小宛儿一撩衣摆:“等着。”
他旋身就朝凉亭里走去,绯色衣摆扬成一朵花。
富贵险中求么,他从来都很喜欢冒险。
少年眉眼精致,眼尾缀着一抹胭脂红,刚走近凉亭前就被守在一旁的小太监给拦了。
他也不恼,只歪了歪头,冲谢容哀哀怜怜抛了个媚眼:“陛下。”
谢容认出了这少年,这少年上次替他打了掩护,使他免于早朝,还得了这许多日的悠闲。
他对小宛儿印象不错,心说既然要演戏就干脆演全一些,一念之差,便道:“让他过来。”
小太监依命放了行。
小宛儿朝他盈盈一笑,走到他面前不远处,便行了个礼:“奴来伺候陛下。”
谢容对合作过的小伙伴很宽容,甚至他还打算如果以后有需要,就继续找这小少年合作。
而这个“以后”近在眼前。
谢容舒了舒眉眼,摆出昏君作派,下巴一抬,淡声道:“去给朕剥葡萄。”
软榻前摆着一张案几,案几上甜点瓜果,应有尽有,还有一壶美酒,搭着两只精致玉杯。
原身酒量极好,平日里总爱拿酒当水喝。不过自谢容穿书而来后,这具身体就再没碰过一滴酒。
谢容不爱喝酒,一是不习惯酒味,二是怕喝伤了胃。
好在有太医的“医嘱”,他就算是不喝酒别人也抓不住他的把柄。
凉亭外少年们见小宛儿过去了,也没在外头干等着,很快分工合作,让旁边站着的内侍取了乐器来,弹着小曲儿,唱着小调子。
总之极尽所能地吸引陛下的注意。
陛下虽纳了他们入后宫,却从来不碰他们,也轻易不让他们近身,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宛儿这个例外,陛下还主动将他们召过来了……
他们自然要好好把握这机会的。
乐声与歌声交错响起,御花园里热闹一片。
沉砚过来时,恰好看见绯衣小少年亲昵地凑过去,将手中一片又脆又香的甜瓜送到小暴君嘴边。
而小暴君毫不抵触,偏头就将那片甜瓜咬进了嘴里。
沉砚漫不经心的神情顿时一收,微微眯了眯眼,隐约流露出危险的意味。
他敛了脚步声,从凉亭另一头缓步而上。
小太监瞧见了,上前一步欲拦他。
嘴还没张开,沉砚便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望来,如有巨石压下,小太监浑身一沉,只觉得像是被连头摁进了泥地里,无法呼吸。
就这一瞬耽搁,沉砚已轻巧几步踏上凉亭,绕到软榻边,温声询问:“陛下,这瓜可香甜?”
谢容正从小宛儿手里接过小竹签。
那咬了一口的半片甜瓜就戳在竹签尖上,摇摇晃晃。
最开始小宛儿只隔着案几替他剥葡萄的。
剥着剥着就不经意间挪到了他身边,慢慢地又若无事地开始往他嘴边送瓜果。
小宛儿的分寸掐得很准,一举一动都稳稳踩在谢容要开口拒绝的底线边缘,白皙指尖捏着竹签递过去,连碰都没有碰谢容一下——他是风月场所里受过□□的人,太懂怎么让人接受而无法拒绝了。
特别是对谢容这种在某些方面来说懵懂无知的人。
于是才有了沉砚看到的这一幕。
沉砚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谢容一个激灵手一抖,吓得瓜都掉了。
他偏头看见人,下一瞬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坐直身来,连背脊都绷紧了,才想起他现在可是皇帝啊,怎么能怕丞相。
谢容头皮发麻,故作镇定道:“朕可没记得有召丞相入宫。”
上次沉砚能无召入宫,直到过宫门才被禀告上来,他就觉得奇怪了,后来若无其事地打探了一下,才知道原身竟是给了丞相一块能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
原身这个小傻瓜啊!
这不是把命往别人身上送么!
谢容想到这就脑壳疼,心想他是不是该找个理由将那令牌收回来。
想了一瞬,他还是有些怂,抬手示意小太监在软榻旁边添了座椅。
沉砚温文从容地在座椅上坐下,不答反道:“陛下龙体可好些了?臣许久未见陛下,不知陛下近况,甚是担忧,才忍不住进宫来。”
沉砚眸光轻柔,但谢容被他望着,只觉得有无数利刃嗖嗖嗖地扎过来,透心凉。
那明明是充满关怀的问话,落在谢容耳中,也仿佛是冷酷无情的一句“陛下你怎么还没死?臣都等不及了,才忍不住进宫来”。
谢容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怕太紧张被看出不妥,慢慢地松了松绷紧的脊背,半靠在软榻上,仿佛就有了点依靠。
然后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丞相有心。朕尚……尚有些头晕。”
沉砚敏锐地察觉到谢容对他隐约的抗拒,眉梢轻动。
宫里有他眼线,说不知陛下近况是假的。
不过眼线也只简略地告诉他,陛下约莫是沉溺美色导致肾亏,别的再没探出来,那太医嘴巴跟河蚌似的,问来问去就是操劳过度气血有亏,再扒拉不出什么来。
但沉砚不信。
就像他之前也一点都不信谢容说要退位。
沉砚一沉默,谢容就开始慌张。
他一直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在谢爷爷的教导下一直活得很乐观。
之前见不到沉砚的时候,他虽也担心得要命,但还能快快乐乐地吃喝睡,有条不紊地收集消息,为逃离这个皇宫做准备。
然而现在沉砚在他面前晃,他突然就开始怂起来了。
他有把握骗过那些连直视他都不敢的宫人,却对沉砚一筹莫展。
这大概就是主角和炮灰天生不合的气场吧。
谢容沧桑地想。
他将手里的小竹签随意扔到案几上,将落在他衣襟上的半片甜瓜掸落在地,慢慢地深呼吸,冷静下来。
然后决定寻求个同盟:“宛儿,过来给朕揉揉肩。”
小宛儿笑容软媚,毫不犹豫地告辞:“奴新学了一首曲子,不如趁此机会献与陛下。”
旋即便如翩跹的蝶,脚步轻盈地下了凉亭,和少年们混在了一起。
顿时变得孤立无援的谢容:“……”
他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种渣男找小情人被正宫当场抓获的错觉。
这错觉太可怕了,谢容一个哆嗦,赶紧把脑海里的想法拍散。
犹豫再三,他还是若无其事地找了个话题来试探:“丞相今日进宫又是来给朕送折子的?”
沉砚道:“折子已送去书房,陛下晚些便可去批阅。”
谢容小声嘀咕:“朕不是说了一切由丞相决断,不必再送进……”
“陛下。”沉砚慢悠悠打断他,“臣今日进宫,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他笑容清浅,像寒冬腊月里穿过云层落下来的和煦阳光,温暖又轻柔。
谢容与他对望着,有霎时间迷失于他唇边的笑意里。
京城里无人不知丞相大人容貌出众,风采折人。
甚至私下里许多小姑娘家都脸红红地悄悄称他为玉人。
温润如玉的玉,天人之姿的人。
谢容想起那天第一次见沉砚的时候,他也有失神过。
沉砚的容貌不是很精致昳丽的那种,论漂亮,在场的少年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比他漂亮。
但是谢容就很喜欢他这样的。
确切而言,是喜欢沉砚的笑。
小谢容是被抛弃在福利院的小婴儿,他小时候身子很差,虽然长得可爱,但小病不断,没人愿意带他回家。
每次有人来领养别的小朋友,他都会躲在树后,眼巴巴地看着。
院里最后被领养走的是一个四岁的女孩儿。
小女孩胆子小,大概是畏惧分离,临别前呜呜地哭着,抱着谢爷爷的腿不肯松开,来领养她的年轻女人怎么哄她都不行。
陪年轻女人来的是她侄子,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见状走了过去,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半蹲下来哄她。
少年眸光灿若星辰,笑容温柔,女孩儿被他哄了一会,终于松开了抱着谢爷爷的手,抽抽搭搭地扑进了少年怀里。
不远处,小谢容看着少年哄女孩儿,眼底难掩歆羡。
等来人走后,小谢容也吧嗒吧嗒地跑了出来,抱住了谢爷爷的腿,仰着头看他。
谢爷爷当然知道小谢容在想什么,可他也没办法。
年过六十的老人弯腰抱住小谢容,无声地叹气:“小容容以后和爷爷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小谢容依偎在谢爷爷怀里,乖乖地奶声奶气说好。
可他心里却压制不住地渴望着,要是他也能有个哥哥就好了。
他也想被哥哥温柔地摸摸头,想被哥哥抱着小声地哄。
时过境迁,谢容已经不太记得少年的容貌了,只偶尔会想起那天傍晚夕阳下少年温柔的轻笑。
他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样好看又令人心动的笑容,可现在他在沉砚身上看到了。
“陛下?”
“臣好看么?”
一张俊脸在面前骤然放大,谢容从遥远的回忆里抽身,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抬头向后仰。
沉砚飞快抬手,在他后脑勺处垫了垫,避免了他后脑磕出个大包的下场。
谢容一脑袋撞沉砚手心里,安然无恙,只是他方才条件反射没省着力气,这软榻又是硬木靠背……
谢容心虚地赶紧坐直身来,轻咳一声:“丞相还好吧?”
沉砚瞥他一眼,收回手来,动作慢吞吞的,将微红的手背露在了谢容眼前。
谢容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肃然。
这什么意思?
要算账吗?
谢容突然想起来原书里对沉砚的形容。
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也是寒剑铸于世,出鞘便见血,铁腕无情斩尽宵小。
谢反应过来自己是宵小的容:“……”
求生不易,谢容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风雨不动送折(作)子(业)的沉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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