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来得太急,太快,震得陶琼琇都为之失了神。
李灵若死了?那个女主死了?
她抬头,透过半开的窗扇看向外面的石榴树,微风吹过,艳红色的榴花在枝头微微颤动。蝴蝶翩翩,转来转去跃跃欲试的想要采一口蜜。虽是早晨,阳光却已经很刺眼了。照的花朵似乎都更艳了些。
这个世界如此真实,充满生机。
陶琼琇愣愣的出神半晌,忽的就笑了。
原来,所谓的女主,也不是那么重要。她死了,这个世界却依旧存在。
她说不上自己此时此刻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只是忽然情不自禁的大松了一口气。仿佛心头一块大石被挪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王妃?”发现她出神,珊瑚不敢打扰,见着她笑了,这才轻轻开口,道,“您看,是怎么个章程?”
陶琼琇看她,眼里还带着未去的笑意。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便就眨了眨敛去笑意,换上疑惑,“怎么死的?”
高兴完了,她的理智也回来了,不由疑惑。
别说什么急症,她可不知道李灵若有什么旧疾。且在此之前毫无征兆,就这么忽然去了?
思及此处,陶琼琇不由皱起了眉。
珊瑚微楞,而后摇头说不知。
她也是刚收到这个消息,哪里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陶琼琇恍然,道,“也对,该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她恢复了平静,手指点点,又说,“叫珍珠进来,”
珊瑚应诺出去,不多一会儿,珍珠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陶琼琇也没耽搁,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去查查,李灵若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总觉得,李灵若死的这么突然,不太寻常。
珍珠微讶,自家主子不喜欢李灵若她是知道的。李灵若的确狠毒,死了也算一件高兴的事。没想到她竟然会为此动用人手去查。
心里疑惑,她也不敢耽搁,立即应下,出去后就调动了人手去探查。
葬礼办的很快——
陶琼琇去了一趟,聊表哀思。
在葬礼上,她看见了陈重明,只见这位三皇子一脸哀伤,憔悴消瘦了不少。
对方见她,一如既往的恭敬唤了声小婶婶。
陶琼琇略勾了勾唇,道了句节哀。这才离开。走的时候正巧看见二皇子妃尚紫怡。
这个曾经有些骄纵冲动的姑娘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二皇子妃,仪态完美,进退有度。她曾经还和李灵若有些龌龊,可这次见她,也不见欢喜,甚至有些茫然。显然是不明白,李灵若这么个招人恨的人,怎么就这么忽然的死了呢。
是啊,怎么就这么忽然的死了呢?
陶琼琇抬眼,入目全是白布,来往的丫鬟们形色哀戚带着迷茫。显然对女主人的忽然去世有些不知所措。
出了府门,上马车之前,陶琼琇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两盏白纸灯笼微微摇晃。不知怎的,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宫门口那一幕。
彼时李灵若和陈重明恩恩爱爱,可现在,李灵若却已经不在了。
纵有天大的恩恩怨怨,都随着这个人的去世,消逝在了天地间。
夜间,珍珠来报,什么都没查出来。
似乎,作为尊贵的三皇子妃的李灵若,的确死于一场急病。连施救都来不及的那种。
陶琼琇表示知道了,柳眉却依旧皱起。
不知怎的,明明什么端倪都没发现,可她就是觉得,李灵若的死,并不寻常。
有疑惑,找夫君。
陶琼琇弄不明白,索性就去问了陈嘉赐。
福安现在大了,开始学着走路。陶琼琇看向陈嘉赐的时候,他正垂首看着小福安,一只手虚虚放在福安一侧,免得他摔倒。
“我在查。”他伸手把福安提起来放在几榻上,抬头看着陶琼琇。
他这些年对李灵若的关注从来没有断过,而对于李灵若的病逝,他和陶琼琇的感觉一样。都觉着没有这么简单。
不同于陶琼琇什么都没查出来,他倒是已经有了一个怀疑的人选——
陈重明。
不过,这一点他就没想着和陶琼琇说了。
夫杀妻,不论是何原因,怎么说,都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些。
重要的是,陈重明为什么要杀李灵若。和李灵若身上的秘密有关吗?
这些时日,他已经暗中搜罗了几个自小伺候李灵若的人。眼下正在让人审问。
若说了解,还是这些下人最了解主人。
谁知,他虽然没有说,陶琼琇却起了疑心。
她微微皱眉,十分踌躇,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说了出口,“会不会是陈重明?”
陈嘉赐微楞,先是叫来丫鬟把福安抱出去,而后伸手将陶琼琇揽入怀中,轻声问,“阿莹怎么会这么想?”
毕竟是在怀疑对方的侄儿,陶琼琇也有些忐忑,道,“感觉,而且,在三皇子府,能悄无声息做成这件事,还让我查不出来的,只有他了。”
说着话,她抿了抿唇,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
说来说去,其实都是她的感觉,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
别说听到这话的人,就是她这个说的人,回想起来也觉得颇有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看出她的忐忑,陈嘉赐将她揽的更紧,温声说,“阿莹说的对,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伸手轻抚陶琼琇披散而下的满头乌发,眼眸深沉。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为什么会这么做?”陶琼琇不解,转过身看向陈嘉赐,满眼疑惑。
杀了李灵若,对陈重明而言,有何益处?
“不急,早晚能查出来的。”陈嘉赐道。他正在安排人手去查,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能发现的。
查探的结果还没出,陈嘉赐忽然就忙了起来。
五营中某些人,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
他费了番力气弹压下去,与此同时,也一直在查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活跃起来。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都是收到了一封写了他们身上把柄的信件。威胁他们若是不想被人知道,就照着信上说的做。
至于信的来源,正在追查。
与此同时,陶琼琇再次遇见了陈重明。
在出宫的宫道上。
陶琼琇抱着福安,让他不要捣乱,两人正做着轿辇,往宫门走去。正巧,与陈重明撞了个正着。
陈重明照常行礼,陶琼琇制止了,两人错身离开。
丧妻的事情,似乎给这位皇子造成了极大的打击。即使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依旧显得苍白而憔悴。让人看了不由心生叹息。
陶琼琇逗弄着怀中的小福安,有些出神。
这位三皇子心思深沉,一双眼睛总是幽深的让人看不透。之前还好,可最近几次见他。总感觉,他的心思似乎更深了。
让人心中不安。
今年似乎流年不利,朝堂之上也不平静。不是这个官员受贿,就是那个官员贪腐。折腾的茂和帝以及太子焦头烂额,就是不涉政事的陈嘉赐,最近都忙了不少。
朝堂上的事,陶琼琇也帮不上忙,只好尽力安排好王府中的事,尽力让陈嘉赐能舒服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了,陶琼琇总忍不住想,似乎,这些麻烦都是从女主死后开始的。
朝堂上越来越热闹,有的罢免,有的任职。几位皇子都蠢蠢欲动,各自动起了手脚。
乱了好,乱了,他们才有机会。
陈嘉赐似乎也越来越忙碌了。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
年三十下午。
福安已经是个一岁多大的孩子了,脸蛋依旧肉乎乎的,唇红齿白,俊秀可爱的宛如观音坐下的金童一般。
陶琼琇精心的给他换上大红色的锦衣,伸忍不住手点了点他肉乎乎的脸蛋。
福安眨眨眼,萌萌哒说,“娘~~”声音既甜又软,跟掺了蜜一样。
“诶,”陶琼琇忙软着声音应道,上前就是一个么么哒。
嘤,又是被儿子萌住的一天。
陈嘉赐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墨眉一动,大步上前,抱起福安,对陶琼琇道,“我看着他,你去换衣吧。”
陶琼琇抬头看他,眼睛立即一亮。
今日宫宴,陈嘉赐穿的是陶琼琇命人给他做的衣服。
红色长袍,以金线绣出暗纹。陈嘉赐甚少穿红,猛地这么一穿,便就让人眼前一亮,有种耳目一新之感。
他的容颜本就偏向浓滟,以前穿玄色还能压下一下,眼下着红,立时就把艳色又提了三分。其俊美昳丽,让人目眩神迷。
“真好看啊,”被美色所迷的陶琼琇晕晕乎乎的说,俏脸晕红,眸中泛起水意。
陈嘉赐见她这样,眸色立时深了许多,唇角微勾,伸手想要拉她起来。
陶琼琇百依百顺的伸手搭上去,顺势站起身。一双眼睛根本舍不得离开眼前俊美的男人。
纵然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十几年,可总也看不够。甚至总能从这个人身上发现与之前的不同之处,每发现一点,都能让她更加着迷。
陈嘉赐眼中泛起笑意,一手扣住福安的后脑免得他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边俯身上前,在陶琼琇眼旁印下一吻。
陶琼琇忍不住合上眼,等到温热的呼吸离开方才睁开,盈盈的看向眼前人。
“好了,快去换衣吧。该迟了。”陈嘉赐心中跳动,可怀中的小家伙却在提醒时间地点都不太对,只好有些遗憾的说。
陶琼琇眨眨眼,好半晌方才回神。跟着就是脸颊爆红,忙不迭的转身进了侧室。
天啊,她竟然又被美色给迷住了。这副傻乎乎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宫门在望,陈嘉赐忽然紧了紧握着陶琼琇的大手。
“阿莹。”
陶琼琇抬眼对上他的双眼,满是温软的笑意,“怎么了?”
“今晚小心。”陈嘉赐侧身过去,伸手轻扶她鬓边的衔珠凤簪,边轻声道,满脸的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