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沈弛还在烦恼,另外一边,比闻胤瑾早一步抵达约定地点的沈精羽,却带着丫鬟一起躲在树林中,看了一场对面山坡上的大戏。
四公主在山坡上寻到苏海盛时,他正坐在轮椅上,面色苍白地抱着个笼子,给笼中的几只幼兔喂食。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不远处篝火燃起,喧闹渐嚣。
可是,就凭他闲着没事就怂恿父亲将疑案难案丢给大理寺的劲头,估计他不用等他向母亲表达意愿了,可能温家现在一听到他们沈家的儿,都会迫不及待将他们打出去。
此时,一向沉稳端方的沈弛难得烦恼地皱起眉梢,他感觉自己这起步着实不大好,一开头就是仇敌的死局啊,这可怎么整。
在天上忽闪的银河星带下,一身月紫色衣装的苏海盛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儒雅,反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脆弱与让人心折的温和。
四公主站在不远处看了一儿,眼底迷恋与痴慕交织,直至最后化为一抹坚定。
沈云研此时也大概猜到沈弛询问的意图,她看着他的目光尽是同情:“没错,听闻她原先是陪着祖母在外地游历,今年刚刚回的京城。”
温家应是想让她在京城这边择婿,因此将她与温家祖母一起接了回来。
沈弛:……那还真是好巧。
沈弛面上有些浅红,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镇定:“对,就是她。”
他之前偶然见到了对方两次,一次是崇文楼下,一次是乞巧街中,两次对方皆是一晃而过,待他想起探寻时,对方便已然不见了踪迹。
沈云研抬头看他:“驰哥儿,可是有事?”
沈弛轻咳了一声,指着对面篝火旁一位穿着鹅黄色的束腰儒裙的少女:“那边那位黄衣姑娘,大姐可知晓是谁?”
沈弘回头看他一眼:“大哥,怎么了?”
沈弛怔了一下,摇头:“没什么。”
沈精羽离开不久,远远的沈弛三个端着盘子过来,将他们烤的肉串拿给几位姐妹品尝。
沈云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迟疑开口:“可是那位头戴玛瑙扇形簪,腰间别了一个翠绿香囊的姑娘?”
却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秋弥,却能让他再次遇到对方。能够在圣上的秋弥人选中,可见对方的家世应也不低。
沈弛:“……大理寺卿,温知厚温大人家的?”
“那是大理寺卿温大人家的嫡幼女。”沈云研回答。
若是别家姑娘,她可能也认不全,是这位温姑娘,上次在乞巧街时可是苏若琳请来的外援,苏若琳还与她们特意介绍过,她自然是记得清楚。
等到沈云研几人身旁时,几人将盘子往几人身边一放,便凑在一起说着话。
沈弛则轻轻碰了碰沈云研。
“表哥。”她轻启朱唇开口。
正给兔子喂食的苏海盛动作一顿,他将笼子递给身后的小厮是,向她行了一礼:“公主。”
四公主咬唇苦笑:“表哥还是这样多礼。”
“礼不可废。”
四公主往前走了几步,看着笼子中正在不停歇嚼动草叶的兔子,欢喜开口:“好漂亮的小兔子。”
一身雪白的皮毛,再配上一双鲜红若玛瑙的眼睛,就是时下女子法抵挡的可爱。尤其是笼子中这般的小兔子并非只有一只,而是装有两只的情况下。
“表哥可能将这兔子送予我?”
苏海盛歉意摇头:“抱歉,这两只兔子我已为它们预定了主人,怕是不能转赠。”
四公主面上容渐渐消,她的目光在笼子上又落了一儿,才直起身道:“表哥,之前我母妃的意思,可是知晓?”
苏海盛平静拱手:“怕是要辜负公主厚爱,我只当表妹是妹妹一般对待。”
对于这般回答四公主早有预料,亲耳听他说出来,还是感觉心头一痛:“我知晓表哥是为了崔家的那位小姐,是表哥,若琳与她家二小姐闹得那般僵硬,们是没有可能的。”
“只每日守着那家杂货铺子,以低价为她采购制作各各样的听风瓶,她永远不知晓背后之人是你。再说,我听闻崔家已经有相中的人家,只待这次秋弥结束,两家就会议亲了。”
苏海盛的手指在袖中微微颤了颤,他面上神色渐冷:“调查我。”
“表哥……”
“还请公主以后不要如此,论如何,在下确实对公主并无丁点儿男女之情,还请公主不要再徒做动作,添增烦扰。”
“……”
四公主今日能当着苏海盛的面,将话说得这样清楚明白,本也就是天黑壮人胆,想要趁此机会再努力一把,却不想,好的结没有努力到,却得到了苏海盛的厌烦。
泪珠在她的眼眶中转悠了几圈,最后还是没忍住连连而下。她身子一侧,用帕子捂住眼角,带着身后的婢女泪奔离开。
苏海盛看着四公主碎步离开的背影,面色沉凝。
他又低头看着面前笼子里的兔子,一瞬间,竟有些心灰意冷。
崔家要与人定亲了吗?是谁?为何他不知道。
也怪他自己,当初在小妹闹出那桩事后,便由着小妹的意,中断了与崔家的亲事商谈议程。
由于时间太久,也是因为当初拒绝得太过坚决,他不好意思再与母亲提起,竟是被人捷足先登。
风儿轻轻吹过,不远处的小树林中发出哗啦哗啦的树叶响声,一如他的心情,烦乱且低沉。
突然,他噌地一下抬头,厉声看向斜前方:“谁?”
一个小厮飞奔到山坡之顶,后一个小厮推着他随后一步,等看到山坡的另一面,几人动作猛然顿住,就连苏海盛的表情也堪堪化为空白。
沈精羽屏住呼吸,跟着探头往不远处细瞧,却什么也瞧不见。
下一刻,就听到刚才还从容不迫的苏海盛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崔、崔姑娘。”
崔澜芝带着婢女站在山坡的另一边,也着实有些尴尬。
她只是嫌那边篝火附近太过吵闹,这才带着人出来透透气,欣赏欣赏林场这边的夜景,却不想竟听到刚才那一出对话。
原本就已是很尴尬了,毕竟非礼勿听,然而,在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中竟然有自己的字,她不由地便停下了脚步。
等到听完正准备走呢,却被发现了个正着。
“苏公子。”清雅若流水的声音,确是崔澜芝的声音无疑。
沈精羽睁大眼睛,能够现场看到这八卦,她感觉自己就连呼吸都急促了一些。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拍上她的肩膀,把她吓的啊了一声,差点没直接跳起来,索性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她忍住了。
她转头,嗅着对方身上独有的药香,轻声道:“来晚了。”
不过好歹她在这里也算看了一场有趣的八卦,她也就原谅了他。
闻胤瑾往山坡上身体僵硬的苏海盛方向看了一眼,拉着沈精羽的手,一起轻声地走出树林,避开正在那边四目相对的苏海盛两人,趁着夜色从另一边绕路离去。
沈精羽牵着对手的手,原本感觉没什么,等走了一段才反应过来,现在这是他牵着自己的手,而不是自己牵着他的。
她手指略动了动,最后到底是没有调整握法。既然是她的小未婚夫,那她便只能宠着他。
来到小树林的另一边,等下人在草地上将油布铺好,闻胤瑾才接过松海递来的食盒,挥手示意他们离得稍微远一些。
沈精羽低头看他。
就见闻胤瑾轻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肉串一点点拿了出来:“这些就是咱们今天猎到的,我亲手烤的,特意拿给姐姐尝尝。”
沈精羽展颜一:“好啊。”
她没有客气地拿起一串,送到口中,“那今天我便吃烤的,改日待我多猎些,让你来尝尝我的手艺。”
闻胤瑾颔首,看着她的目光柔和非常:“那自然最好不过。”
沈精羽拿起一串肉串送入口中,发现滋味出奇的美味,她忍不住满足地眯了眯眼睛,看向身边乖乖巧巧的未婚夫,突然凑上前道:“胤瑾弟弟,我发现你今天身手不错。”
哪怕今日闻胤瑾只是全程坐在马上,并未下去现场运动,是那种临危不惧的气势,却不是能哄人的。
闻胤瑾纤长的眼睫轻轻眨了眨,温柔浅:“我以前就与黛娇说过的,我有认真学过,并且练过。”
沈精羽:记忆中闻胤瑾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当时她看着他的身板,却不是很信,还说要等之后有空,去他的郡王府与他比试一番。
只是之后,她确实是去了,只不过却是探病的,也是因此,她们之前所说的比试,便不疾而终。
“既然你身手不错,那之前为何很少搭弓?”
说到这个,闻胤瑾便有些赧然:“我虽身手尚可,体力却是不。今日因想要多留些体力在林中,由姐姐陪上一儿,便一直省着些用。”
等到说完后,他见沈精羽正盯着自己瞧,又忙不迭补充,“当然,我现在的体力比起最开始,已经有了长足的长进。今年是今年,待到明年,我的体力肯定比现在更好。”
沈精羽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只是体力而已,他都在那里着急个什么劲儿,径自伸手在他肩膀拍了两下:“我相信,相信总有一天,能在林中完整地坚持下来一天。”
闻胤瑾看着眼前认真勉励他的少女,嘴角的容越来越大。而后不知从那里来的胆子,他轻轻将肩头上属于沈精羽的手抓了下来,认真承诺:“黛娇,我肯定给最好的。”
沈精羽连连点头,虽然不懂这个最好的与方才的语境都有什么关联,是不妨碍她继续甜言蜜语,安慰她体力不充沛的小未婚夫:“没错,我就是要最好的,现在也是最好的。”
想想整个京城,一出嫁就能得到三品诰封的姑娘能有几个?!估计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由此可见,她确实是拿到了最好的。
闻胤瑾笑意越发扩大:“我一定努力不让黛娇失望的。”说罢,他将手腕往前伸了伸,“可要现在给我把把脉?”
沈精羽没有推辞,万金油的答案她都已经想好多词了,当然不怵。
只是等她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才感觉似有哪里有些不对。
半晌,她迟疑地看向面前眉眼含笑的少年:“这心,是不是跳得有些快?是紧张,还是经常?”
闻胤瑾的眼睫眨了眨,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不是经常,我平日心跳平稳得很。”
“那你便是紧张?”说罢,沈精羽表情奇异地看他,“这又没有外人,紧张什么?”
“还是说,”她的脸一下子向他凑近,“是因为我坐在旁边,才如此紧张?”
闻胤瑾唇角意加大,眼底的星光一闪一闪:“也不是。”
沈精羽又将脸收了回来,点头:“我说也是。咱们都见了这么多次了,若是每次心跳都这么快,我早就应该发觉。可那又是为何?”
闻胤瑾:……
他抿唇筹措了下措辞:“我是因为大夫方才满意我的腰,心下欣喜。”
沈精羽又从食盒里取过一枚肉串,眯眯咬了一口:“现在就已经达到我的期望了,剩下的,不要太有压力。”
当晚,与沈精羽分别后,闻胤瑾躺在帐篷内许久都没睡着。
“松海。”
“在,主子。”
在路过一处篝火时,沈弛的脚步微顿,眉眼不由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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