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龄外放湖州知州,胡雪岩送他到湖州上任。三吴之地,水网四通八达,由杭州到湖州,自然船行水路比陆路车马方便,因此,这一行,胡雪岩又雇请了阿珠家的客船。胡雪岩在阿珠家的客船上与阿珠娘一夕交谈,也促成了他涉足生丝生意的决心。
江浙一带,本就是著名的生丝产地,清政府在苏、杭专门设置“织造衙门”,杭州下城一带,更是机坊林立。苏杭一带的女子,十一二岁便学会养蚕缫丝,养蚕人家一年的吃喝用度,乃至婚丧嫁娶的大事开销,都大体得自每年三四月间一个“蚕忙”季节的辛苦。缫丝织绸自然也有大讲究。丝分三种,上等茧子缫成细丝,上、中等的茧子缫成肥丝,剩下的则仅成等外的粗丝。织绸则一定要以肥丝为纬,细丝为经,粗丝是不能上织机的。王有龄外放州县的湖州就是江浙一代有名的蚕丝产地,产出的细丝号称“天下第一”,湖州南浔七里地所产“七里(缉里)丝”,据称可与黄金等价,连洋人也十分看好。
说起来,胡雪岩在此之前其实已经动了做生丝生意的念头,他本来就是杭州人,自然不会不知道湖州生丝的好处,也不会不知道生丝生意有钱好赚,只是此前他既没有资本和条件来涉足这一行生意,同时,也确实是不太懂这门生意。这次送王有龄赴任至湖州,而湖州正是阿珠家乡,阿珠娘虽已随阿珠爹经营一条客船十几年,但自小耳濡目染,也颇懂得一些关于养蚕、缫丝甚至茧、丝生意的事情。
旅行途中与阿珠娘船上一夕交谈,胡雪岩实在大开眼界。他细致了解到一些有关养蚕缫丝的常识,比如土法缫丝是怎么回事;比如丝分三种等等,也知道了专做生丝生意的茧行、丝行的一些门道,比如带了现银到产地去买丝的叫“丝客人”,在产地开丝行收购新丝从中取利的叫“丝主人”;比如丝行之中当地买当地用的小户叫“用户”,专做中间转手批发生意的叫“划庄”,这一行中还有专和洋鬼子做丝生意的“广行”、“洋庄”。
除此之外,他还知道了做丝生意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诀窍,不过就是一要懂得丝的好坏,二要了解丝的行情。虽然丝价每年有起落,但收新丝总是便宜而有赚头的。而且,丝价的行情,其实多半是做出来的,往往掌握在几个大户手里,取决于大户的操纵。比如主要做蚕茧生意的茧行,同行有“茧业公所”,新茧上市,哪一天开秤收茧,哪一天封秤停收,以致蚕茧价格,都是同行公议,不得私自变更。蚕农出卖蚕茧,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价,而且就是这个价,愿意就愿意,不愿意拉倒。而事实上在这一方面,胡雪岩相信自己无疑是个行家。
在了解这些情况之后,胡雪岩立马就和阿珠娘商量,自己出资请阿珠父亲出面做“丝主人”,在湖州开一家丝行,自己做“丝客人”,并要求他们此次一回湖州就着手一切事宜。他这样安排,一是因为王有龄已经被派湖州知州,自己要避嫌,二来也是他准备将来就以代理的湖州公库的资金买丝,然后在杭州脱手解“藩库”,这样等于是无本生意。
胡雪岩有句话“顶要紧的是眼光”,这话道理很深。胡雪岩所说的眼光,从常理上看,不外乎一是要看得“准”,能在别人看不到“戏”的地方看出“戏”来,比如胡雪岩由战事影响银价起落看到钱庄的前景,就可谓看得准;二是要看得“开”,不能只把眼睛盯在自己熟悉的那一行当。比如胡雪岩做钱庄,却在生丝一行看到了自己可以一为的天地,就得之于他的眼界开阔。从经营范围的选择和拓展的角度说,这后一点似乎还特别重要。不过,这里还能给我们启发的,也有胡雪岩过人的气魄和胆识。一个没有在商场上开疆拓土气魄的商人,决不可能在本业之外看到自己还有可以一为的天地,因为他的气魄本身就会限制了他的识见,他也就既不会有眼光的“准”,更不可能有眼光的“开”。比如同是开钱庄,信和的张胖子和胡雪岩同乘过阿珠家的客船,也同样熟悉湖州,但他就是想不到要去做丝生意。生意人与生意人的不同,从这里就可以清楚地看到了。
§§§45 只要划得来,刀头上的血也要去舔
胡雪岩经商兵法
“敢于刀头上舔血,”这确实是一个希望获得大成功的商人的必备素质。这里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没有风险的生意人人会做,利益均沾,要在同行同业中出类拔萃实在是难之又难,弄得再好,大体上也不过只比保本微利、混个饣胡口的份儿好上一点点,用胡雪岩的话说,也就是“不冒风险的生意人人会做,如何能够出头”?可以说,生意场上所有能够带来滚滚财源的机会,都会包含有风险的成分。事实上,胡雪岩创业之初的生意,就没有一桩是没有风险的。
《孙子兵法》谈到风险时,强调两个基本策略:一是迎刃而解,二是化险为夷。无论是地形复杂,还是对手强大都要做到掌握退让原则。同样胡雪岩面经种种经商的风险,强调必要的冒险精神,是获得较大利润的前提。
面对风险,关键看你怕不怕!
胡雪岩说:“商人图利,只要划得来,刀头上的血也要去舔,风险总有人肯背的。”所谓的刀头舔血,说白了,也就是敢于担当风险。
胡雪岩办“钱庄”,在太平天国失败以后,通过接受太平天国兵将的存款来融资的举措,就担了极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