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大恶极?”我顿时觉得这四个字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于是忍不住乐了:“那就好了,这五殿我去定了!”
想想我在人间的“冤案”,说出去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啊!
鬼司机诧异地问:“姑娘你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我嘻嘻一笑,实在不好意思把那“冤案”告诉鬼司机,毕竟我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人畜无害、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实际上已为人母):“这个保密,但我肯定能去定五殿了!”
“好吧。我再提醒你一句。”鬼司机说,“过鬼门关时需要注册鬼籍,姑娘你是施法让自己生魂出窍,而不是真正死亡的人,所以注册鬼籍时千万不可以写上真正的姓名和相关资料,不然你就是真的死了,再也没办法回人间了!”
“嗯,谢谢大叔!”我感激涕零,以前看阴弢天天板着一张黑脸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深受阴间子民的爱戴!如果没有他的面子,我哪里会得到那么多通融?
之后便是单调的旅程,鬼司机不再说话,而我则是仔细地聆听播放器里的小调子,努力分辨出哆啦咪发索拉奇朵,幸好,这真的是很简单的小调子,所以我终于在渡灵车停下之前,听出了完整的曲调。
当我在嘴里哼哼的时候,我看到鬼司机眉开眼笑,于是我就知道我哼对了,只是他职责所在,不方便和我明说而已。
……
鬼门关。
车停了。
我撩开窗帘,意外地发现鬼门关如车站停车场,有不少一模一样的渡灵车排队停着进关,还有不少穿着一样制服的鬼差跑来跑去,看来就是鬼司机说的那个负责注册鬼籍的“户籍官”。
到了这里,我有些紧张:“大叔,我报错姓名真的不会被现场查出来吗?”
鬼司机说:“不会,这些小鬼官权限小,而且工作量大,所以一般都不会去校验鬼籍的真假,等到了分殿后,各殿判官才会开始核查资料。而到那时候,你也已经到五殿啦!”
“哦!”我松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记住了。”
“什么事?”
“你是施法让自己魂魄出窍的,七日之内不回魂,肉身必死无疑!所以你一定要记住归期,不管有什么人试图挽留你,你都不要答应。”
“好。”我心里一阵暖,我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样的关怀了,虽然这关怀是看在阴弢的佛面上。我问:“对了,大叔,你叫什么名字?你把名字告诉我,这样我回人间去给你烧纸钱。”
鬼司机摇头说:“不用了。判官们都有一个厉害的法器,叫孽镜,能够审查出鬼们的记忆,我若是告诉了你我的真名,你要是被孽镜一照,我的名字曝光,上头要是知道我偷渡生人到阴界来,肯定要把我剥皮抽筋!我的姑奶奶啊,你看我,我不也是没问你名字吗?我也是怕的呀!”
原来如此。
我“哦”了一声。
鬼司机又说:“答应我,下车之后,你别看我的车牌,让我在你的记忆里模模糊糊的,这样就算你出事,我也能安然无恙。毕竟,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服役期满,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去投胎转世啦!”
“好。谢谢。”我点头同意,原来这世上最大的恩惠就是互不相识。
过了一会儿,轮到我们这车入关了,鬼司机摇铃把所有鬼魂们都叫醒,于是,我就混在鬼们中间下了车。
排队又用了十来分钟,看来户籍官们的办事效率还是极高的。
轮到我的时候,那小鬼户籍官打着哈欠,两眼腹中青紫,看起来有点像我们活人睡眠不足时会出现的“熊猫眼”。
他头也不抬,也就是没看我一眼,面对着个电脑敲打资料,问:“姓名,性别,年龄,生辰和忌日。”
这时候我心里已经有了底稿了,所以底气十足地报告说:“姓名温如歌,性别女,年龄二十一,出生日期1992年2月22日,忌日2019年4月1日。”
户籍官啪嗒啪嗒地打着字,头依然不抬:“手放在测谎仪上,说,自己生前都有造过什么孽。”
早在排队的时候,我就已经观察到了,所有鬼在户籍官问这个问题时,都会信誓旦旦地说一声:“没有!”然后测谎仪就“滴”——的一声响起来了!
嗯。
也就是说。
只要活过,就是孽。
这世上还没有一个不作过孽的人。
这道理,没死过还真不懂。
但机器总有bug的时候,,我在精神病院里已经见过不少案例了,测谎仪是测不出精神病人们说的话的,因为他们从神经、到心理都百分百相信自己说的话。而我自然也在精神病院里练就了一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话。
所以我也不怕。
我把手放在测谎仪上,信誓旦旦地说:“我,罪大恶极!”
测谎仪没响。
户籍官诧异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这估计是他在这个岗位上第一次听到与众不同地答案。
“说说看,你怎么罪大恶极?”他放缓了工作的节奏,停下来,端起茶杯,吹了一口茶上飘着的阴气。
我坚定地说:“我十四岁的时候,和十岁的弟弟上了床。”
“噗——!”户籍官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测谎仪,但测谎仪确实没响。
当然没响了,反正我记得温如歌到徐家做童养媳时,等徐洋出现第一次性特征的时候,那徐妈妈应该是马上赶鸭子上架,让温如歌失了身。
户籍官有点感动的说:“终于有个与众不同的案例出来了,德国骨科啊……去六殿吧。”
“等等,我还不止这点。”我赶紧说。
“还有什么?”
我说:“后来弟弟长大成人,开始和别人谈恋爱,我嫉妒,所以他谈一个,我就害一个。长官,你想听听我怎么害人的吗?”
户籍官咽了咽口水:“是……是害死了还是害残了?”
“全死了,死了以后,我用法术定住他们的魂魄,割断她们的大拇指、拔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不能说、也不能写下她们的冤屈,这样哪怕我身死后,她们重获自由,也不能到阎王面前告我的状!”我笑嘻嘻地问户籍官:“怎么样,是不是很罪大恶极?”
【附注】:
德国骨科,指兄妹之间不容于世俗的特殊感情。来源于德国一对兄妹的感情被他们的父亲发现了,于是父亲打断了哥哥的腿,当场送去德国骨科进行治疗,于是后来人们就使用“德国骨科”来调侃兄妹之间不容于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