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恍若水一般静静流去,才开了窗牗,一点点圆滑碎金般的日色便从浓绿的枝叶中浸染出来。 远山弯弯如黛眉一般,凝着几分微紫的雾气,近处那溪泉之声却越发得清越响彻。
淡如抬首看着一片淡金红色的夕光,想了想,只唤着琥珀过来看着小瑞瑞,自己却略略整治了衣衫,想趁着眼下凉爽,往那边上走走。
琥珀自应了下来,只劝着淡如少近水,稍后早些回转,便不再多言。
淡如笑着回说了几句话,想了想,还是从箱子里取出一件淡粉青色隐绣重叶梅的单绸子面披风披上来。 毕竟这眼下虽算得上夏日,但日暮风寒,最是容易吃冷着了寒意的。 这单绸子披风略略遮掩些,便也罢了。
这一番事俱妥当了去,淡如方缓缓走到那溪泉之处。 此时一带金红的夕光洒落在清泉绿藤上,妙丽非常。 且不说那香馥清幽的香味儿,便细细看来,那石壁玲珑雪白,晕染出一片微红的霞色。 那清流上虽沾着瑟瑟的夕色,但青藤随意游弋碧泉之上,绿荇丝长,随着点点激流柔软着腰肢,竟越发得透出一股清幽的气韵来。
淡如低首看了半日,心里越发得喜欢,自随着清流缓缓而下,及至一湾平缓的小池处,竟看的不少金红的锦鲤缓缓游弋着,俯仰洒落,极自由自在的样子。
看着这些锦鲤,淡如心里微微生出一丝嬉戏之心。 还未抬头看着周遭,便闻着一股子别样的细细密密地甜香,抬首看去,稍远处却有石板桥,边上载着好些茉莉,此时正开了繁密细致的小花。
低首看了那锦鲤半晌,淡如微微移步行至茉莉花处。 看了半晌,却只从地上捡了好些花瓣花朵。 俱包在纱巾里。 再缓缓走到那锦鲤处,自俯着将那花瓣花蕊掷向水面,引得那悠哉的游鱼俱浮上来唼喋。
这般玩赏了半日,淡如才堪堪支起腰身,却听得身后一阵急匆匆地步履声,她转首看去,却是绿蚁满脸焦急着提着裙子跑将来。
淡如看得一惊。 心里不知怎麽地竟是想到风展辰的形容,只晃了晃神,她便回过神来,赶忙紧走了几步,扶住那跑着气喘吁吁地绿蚁,拍了拍她的背,才温声道:“怎么了,这都要入夜了。 难不成还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那绿蚁原也是急着了,又跑了这半日,见着自家小姐缓声慢语,气定神闲的样子,也渐渐定了神,只喘了几口粗气。 就缓过气来道:“小姐,可是不好了,那祈乐楼出了大事,不但有人闹事,竟又走了水。 那里一个伙计,唤名叫做小三儿的,我原也认识,今日竟被这好几个人追着打,好不可怜着。 我见着他是在躲避不过去,拉了他进来。 这才好了去。 不然。 怕连着命都没了。 ”
听得这话,淡如只凝神思虑半刻。 便觉得其中大有问题。 那祈乐楼现下已是属风家了,凭着风家在此地地声势,竟还有人招惹,怕此处问题不在小。 况,若非入夜之前,绿蚁常要巡视家里各处的安置,那伙计怕也遭了事。 这可是人命关天地事,那风家虽是苦主,到时候怕也不好过去的。
想到这里,淡如越发得将那眉峰蹙起,停了半日,才缓缓嘘了一口气,转首看着绿蚁道:“那个伙计可是安置好了?”
绿蚁听得忙忙颔首,她见着淡如神色微变,也晓得这内里不简单,当下便道:“早已派了人好生安置了,又请了大夫去呢。 小姐,您看这事是不是有些……”
这话还未说完,那淡如已是若有所思着挥了挥手,断然道:“这人命关天的事哪里这么简单,况且听你说来,竟是当街行凶了去。 只是事情已是接了下来,也顾不得别个了。 你这会子先让那管家带着几个仆役,随你往那官府走一趟,将今日所见所闻俱说出来。 至于风家那里,我看了那仆役,再亲自走一趟罢。 ”
此话一说,那绿蚁虽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但也不说别个,只应了一句,便皱着眉往外头急急去了。
只留下那淡如,看着绿蚁缓缓走了,自边走边想,心里一片焦躁惊疑,却越发得深切了些。 此事甚大,那琥珀嬷嬷也听了小丫鬟禀报,当下不敢怠慢,忙抱着那小瑞瑞,一并往着外头走来。
淡如虽还有些怔忪,但见着两人眉间焦急,却也忙lou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安抚道:“琥珀、嬷嬷,你们怎么来了?这不过小事罢了,总归牵连不到我们身上,你们莫要担忧。 ”
两人看着淡如虽笑着,但眉峰却微微蹙起,显然是有些疑难之处,心里不免疑虑,只看着淡如的眼眸不说半句话,脸上却还一片忧愁。
这长年累月处惯了的人,怎看不出那一点心思,淡如微微一笑,神色间越发得显得淡定来:“放心,听我地便是。 这祈乐楼眼下却是风家的,怎与我牵连上去?只那风展辰助我良多,我心里过意不去,想帮衬一二罢了。”
听得淡如这么一说,那琥珀与嬷嬷眼里俱闪过一丝讶然与欣喜,当下对视一眼,神情俱好了不少,口中更嘱咐了两句,就重抱着瑞瑞入了屋子里。
淡如自个却浑然不觉,只急急唤了两个小丫鬟,一并走到那伙计小三儿眼下暂住着的屋子里。
这小三儿虽看着鼻青脸肿血肉模糊的样子,但清洗包扎了一番,眼下却看着爽利了不少。 淡如坐在一侧,只看着那大夫帮着处置完毕了,才细细地询问起这祈乐楼里面发生的事情来。
才出的事儿,且自己又大有交关的,那小三儿对着自己的恩人还有什麽说得不出地?自将这事从头到尾,细细地说了一通。 说罢这些,这个小三儿还郑重谢了好些话,听得却像个知晓些恩义的人。
淡如见着这小三儿不想满嘴胡说着的人,心里越发得信了这说辞。 但越信了这话,淡如心里越发得觉得难受。 这细细一说来,此事竟与自己大有些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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