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年前的最后一役,天幻珠悬于空中,散发着黑色光芒,让所有人死在了自己的心魔之下。
所以我所看见的那些幻觉——阿葎的心魔是惧怕我,商云的心魔是惧怕蝴蝶。
谷灼华,她处心积虑了这么久,没想到终成一场空,她不惜将自己的夫君和孩子献祭给天幻珠,想要手握天幻珠的力量,却没曾想天幻珠机缘巧合之下幻化出了人形,而她的孩子也被人所救,并没有死去。
真是可笑,还说什么我的父母也是被天幻珠所杀,出于好心才将我抱回抚养。
原来不过是一个谎言套着一个谎言。
当我知道我不是商家孩子的那一刻,当我知道母亲不是我的母亲,弟弟不是我的弟弟那一刻,我就已经觉得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我好不容易解开了心结,好不容易又相信了他们,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是一个谎言!
她太残忍了,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我不知道此刻我该怎么做,真的不知道,是回房好好待着,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我又能去哪儿呢,天下之大,纵然容身之所繁多,那么心呢?
我的心已经和这里有太多牵连,和这个商家堡有千丝万缕的纠错缠绕,离了这里,我是谁,我属于谁,谁又属于我?
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痛苦,痛苦到我无力撑住自己的身子,只能沿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
回想前事,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仿佛都有了解释,母亲啊,我还能叫你母亲吗,我叫出口,你承受得起吗?
呵,可笑,太可笑了,我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颤抖着身子,好像这样便没那么痛苦难耐了。
“大哥……”
商云出现在我面前,他是早就知道
了这件事的,是了,他早就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仍要去找天幻珠又是为何,他的大哥不就是天幻珠所化吗。
我抬头看着他,他蹲在我面前,面上是悲伤,他的眉皱在一起,张了张嘴,像是难以启齿,我不想在看他这样的表情,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冷哼一声将头侧了过去,不再看他。
“大哥,”他终于出声,但我打断了他,问道:“你带我去找天幻珠是为了什么?”
我看得出来他想向我说明原委,但是我怕,我怕听见得是一些不愿意听见的解释,我很想再次打断,但无论打断多少次,总会到他解释的那一刻。
“我想了解你的故事,也想你了解自己的故事,我担心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他哽咽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但还是继续说道:“我担心事情总有一天会暴露,你也好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该怎么走?”我反问他,他答不出来,愣住了。
呵,我该怎么走,我真希望有个人告诉我,我该怎么走,我或许该主动去找谷灼华,主动将自己注入到她体内,圆了她称霸鸿蒙的愿望,只要我死了,就不用考虑该怎么走了。
是啊,只要我死了,所有一切就都结束了,所有苦痛将不复存在。
我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痛苦到心都纠在一起,像是时刻要跳出来一样,这滋味痛苦到让我难以承受。
可是我又不是那么愿意放过谷灼华,恨意的幼苗在我心中生出,仿佛就等着用什么来灌溉了。
我忽然很想看看谷灼华痛苦的模样,我很想让她也尝尝这种滋味,她的儿子就在我眼前,我是不是该杀了他?
我看向商云,一股**力吸引着我将手伸向他的脖子……
不,这是商云,我被我可怕的想法震惊住了,我怎么可以伤害商云呢,他是我生
命中唯一的光啊,他也并没有对不起我,我这是怎么了。
更何况……谷灼华当年可以将阿葎献祭给我,又可以在商云命危的时候与他换血,足以证明她并不在乎自己的儿子。
如果想要报复的话,要另行他招……
楚岚曾经说过,这世间万般种种,最不可控的便是人心,人世感情,哪一样都不大容易控制,尤其是那些叫人痛苦的,诸如悲伤和痛恨,爱慕与思念。
一直以来我都很赞同他这句话,人心啊,若能自制,又怎么能叫人心呢?
可如今我却不这么想了,控制不了的,无非是没下狠力罢了。
只要有足够的决心,再大的苦痛,我也可以将它抑制住,尽管我能感受到它一直以来的蠢蠢欲动,尽管我觉得稍有不慎,它便会喷涌出来。
但起码……这一刻,我将它抑制住了,我不再那么想哭,不再难受到心慌,只是偶尔觉得快要压不住了,有些想吐的感觉,可这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比起那些痛苦到肝肠寸断的人来说,我已经足够强大了。
我是商国第一幻术师,这强大是必然的,谷灼华赐予我的强大,叫我如何不感激涕零,我会好好“回报”给她的。
“大哥,你要去哪儿?”
商云下意识地拉住了我的手,他从小依赖惯了我,这个动作他做过无数遍,每一次我都会妥协,但这一次我甩开了他。
“别再叫我大哥。”
“大哥……”
我或许并不是全无感情的人,但这一刻我对商云没有一丝怜悯,我转身看着他,并没有如他所愿说些什么缓和的话,他恐怕也被我吓得不知所措,二人目光交汇,我说:“再见面时,我们不再是兄弟。”
商家堡这个地方,再踏足之时,也必将是它毁灭之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