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十一、 楚岚的分析(1 / 1)

那么真实的幻境,真实到我丝毫没有察觉,何以阿葎在幻境中会惧怕到那番地步,何以他惧怕的竟是我?

可若说有人施幻,这景象未免又太过莫名了些……

后来阿葎替我把了脉,说是并无大碍,母亲也劝我多休息,不要因为任务的关系逼得自己太紧。

皱眉思索,无奈叹息。

或许真的是连番奔波,太疲惫了吧。

一夜的折腾,回到屋中已近卯时,迷迷糊糊之间仍然放不下近日来的各种琐事,在脑中僵持不下,睡不安稳,天光乍现之时便已转醒,无心再睡。

想着母亲也是接近晨现时分才就寝,怕不会这么早起身,便也没做前去探望的准备,不想到了膳房却发现思柔已经在为母亲准备早膳了。

她欠身行了个礼后便端起准备好的燕菜糕和清粥往外走去。

“思柔,”我叫住了她,她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我,我顺手接过她手中的担子,说道:“给我好了,你去忙别的吧。”

她平日里虽然不怎么说话,但却自幼与我熟识,所以也并没有太过拘谨,简单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我目送她远去,又看了看手中的早膳,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说词,便往清骨轩走去。

我实在猜测不到母亲与阿葎之间会有什么秘密,他二人毫无瓜葛且素无往来,阿葎先前还对母亲冷嘲热讽过。

若说矛盾倒是可信,若说共同有所隐瞒的事却……莫不是商云有什么大碍?

已经来到门口,我也无谓多做猜测,告诉自己有什么就直接向母亲询问便好。

许是见到我来,母亲有些诧异,将手中骨梳放置锦盒内盖好,挪至一边,为早膳腾了个地方。

放下碗筷后又问我思柔去哪儿了,我说是我让她去做别的事,我也好顺道来探望探望,一家人各有各忙,我和母亲已经很久没在一张桌子上坐着了。

听闻母亲年轻时是个貌美的女子,总也瞧不上如意的人,到了桃李年华方才嫁给父亲,如今年近知命,耳鬓几缕银丝悄然浮现,即便有些感慨岁月无情,但依旧没有减去母亲的热情与美貌。

她依然还是一个冲满魅力的人。

母亲嗤笑两声,数落我道:“渊儿你什么时候学得像小云那样油嘴滑舌了。”

我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却也忍不住笑意,虽然母亲一向严厉,但到底也有像此刻这般温馨的时候。

“对了,昨晚您与阿葎是否有事相瞒?”我很直接地问出了心中疑惑。

母亲似乎有些面露难色,但立即否认道:“我与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担心小云这么久没醒,让他再去看看罢了。”

“可昨日为何……”我还想再问,却被母亲打断了,“渊儿,你过于多虑了,母子之间能有什么相瞒的,更何况是与他一个外人,这人还是你带回来的,娘能与他有什么干系。”

母亲这话说的也是,她与阿葎又能有什么一定要瞒我的事不可,我向母亲道了歉,不该如此多疑,临走之时收拾了碗筷要端走,却不慎将那

放置骨梳的锦盒碰落。

骨梳掉出,幸而无碍。

母亲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方才的温馨不复存在,怒斥我这么大意日后如何成事,满脸的愤怒,将我赶走。

我没有多言,我知道母亲一向紧张那骨梳,我时常见到她痴痴地看着那骨梳,轻轻地放在发间摩挲着,有时梳着梳着就落泪了。

那一定是她与父亲的定情之物吧,唯一的念想,自然是紧张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母亲,我一向不会安慰人,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母亲怀念时,轻轻地走开,不去打扰她。

毕竟能够静静地怀念,也是一种幸福。

将担子放回灶台后,本想前去找听阳使再做商讨,不料却听见后门传来一阵无力的敲门声,开门一看,竟是楚岚。

“可算有人开门了!”他一下冲进来,沿着膳房后面那口井的边沿坐下,颇为疲惫地埋怨道:“商行渊,你也太不守信用了吧,说好来接我的呢!”

我想到昨日客房中亮着的灯,不免疑惑,转瞬又想到阿葎也住客房,昨日那亮着灯的客屋怕是阿葎的房间,那楚岚……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松散的头发和略微有些凌乱的衣衫,加之重重的黑眼圈,怕是在外面找了一夜的路。

见我没有回答,他继续埋怨道:“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害我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找到大门还硬是没人开,又兜了一圈才找到后门,我说你家后门怎么离正门那么远啊,怎么连个……”

“我说你若摸到路就先回来,并不曾说过要去接你,”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续道:“所以并不算不守信用。”

他似乎想起了我昨日说的话,觉得无话可说,有些不开心的抓头搔耳起来,似乎在想着什么反驳的话语,“就算、就算你没说过来接我吧,我好歹是客人嘛,一晚没回来也不知道出来找找吗,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商家担待得起吗?”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也许认为让我收声了,扬起头抛给我一个得意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想到先前他曾说过“见你整日苦瓜脸,总想逗逗你”,此刻我倒是有些想逗逗他的想法。

我慢慢走向他,弯下腰与他平视,这样逼得他不得不伸手撑着井边,防止自己仰过去。

许是天性,即便是逗乐,我的语气依旧冰冷,“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扔进这口井里,商家并不需要担待什么。”

他显然无话可说了,只能不甘心地嘟了嘟嘴,我放直身子,有些嫌弃地说道:“你若再做这幅女人模样,小心我把你献给国君做男宠。”

他当即收起了扭捏模样,说饿了还没吃早膳,拉着我一起进了膳房,全然一副自己地盘的模样开始捣鼓起来。

我无心再理会他,自顾自又开始了思虑,任务一日未完成,我便一日不得心安。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岚一下挥开了我撑着额头的手,我一冲,差点将头栽进他刚刚放在我面前的碗里。

是菜粥,我浅缀

了一口便放下,盯着碗里开始出神。

“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说出来听听,指不定我能给出点意见呢?”他拍了拍我的肩头,少有的积极起来。

我微叹了一口气,觉得说与他听也无妨,便将近日来始末都细细说了一番,他听后也放下了筷子似是在思考。

其实我说与他听无非只是吐露下近日的烦恼,并不曾想过他会给出什么意见。

但他却难得煞有见地的模样,说了一句:“你不觉得这事从你到别离城时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看向他,他续道:“我也是听你刚刚说的,如果按照你所说,那么你与商云从别离城开始就不再由着自己了,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指引着你一样。”

楚岚喝下碗里最后一口粥,擦了擦嘴,接着说道:“那么……是什么人领着你去别离城,又是什么人领着你去云雾之地?再者,假的天幻珠引来了那么多云雾蛮族……”

“云雾蛮族一向不受人控,却能被领去春恩楼里。”我有些明白楚岚的意思,开始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而春恩楼第九层的那条暗道……”

“连接着云雾之地沼泽下的密室!”我一言敲定,似是与楚岚达成了共识一般,相视一笑。

楚岚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说自己真是个天才,我没了他真不行,我也只能无奈笑笑,并不打算与他逗乐,“可春恩楼是终不离的,你的意思是?”

这下楚岚笑得更加得意,摇头晃脑地卖着关子,我知道他是忍不住的,便也不理他,等他憋不住了自然会说。

果然才一会儿,他就有些不甘心地嘟囔起我怎么这么没有好奇心,然后又笑嘻嘻地说道:“还记得你在路上遇到我时,我抽出的那条蓝色丝巾吗?”

我回忆了一下,想起了他放在鼻间猛嗅的那方女儿丝巾,回答说记得,他继续说道:“那是我从终不离身上顺手牵羊的,但是早先我却看见了是阿葎在无双阁里买的,无双阁的东西,向来无双。”

如此说来,确实解释了为何春恩楼会和阿葎有关,只不过,若说是来商国寻仇的话,却先动了商云……

商云小小年纪,哪里能惹什么天大的仇恨,先拿商云开刀,不合常理,但能够确定的是,容郁口中所说的商国仇人,与害了商云的凶手,就是那个人了。

“我说,你们不是还有那什么听阳使吗,你若还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去找他商量商量,就算他懒于调查,相信头脑还是比你灵活的,把你查到的事让他分析分析,指不定又有新结果呢?”

楚岚一席话说得我有些尴尬,可却也是实话,听阳使屡破奇案的本事的确不是常人能比拟的,想到此,不得不叫人生起钦佩之情。

但此刻最让我佩服的还是楚岚,在我眼里他一向只是个流连烟花的浪荡子弟,如今能说出这样一席分析的话,着实让我有些惊讶。

也因此令我对他的看法大有改观,我总觉得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常挂在嘴边的神王后裔大抵是不可信的,但他的身上,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本章完)